“师傅？”

  无风惊得忘记自己是他人模样。吓得匍匐跪地，叩头如捣蒜。

  “孽徒！你……你信不信老夫将你炼成药人！”

  药人是一种不生不死专试各种新成丹丸类似小白鼠的试药人。

  特别是那些解毒的药，要先被下毒，尝尽毒性酷烈后再行试炼解药。一般药人都是由罪孽深重的妖族担任，既罚其罪过，又不伤其性命，看似慈悲却愈加惨烈。

  药人想自绝于世往往还会被后土宗的药师们救活，要生不得，求死不能。

  “师傅，徒儿错了！”眼见生查子雷霆震怒，要将自己炼成药人，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从袖中摸出毒针两枚刺向着生查子的眼睛。

  岂知，生查子拂尘一甩，用巧劲掸开毒针，飞针歪向身后的座屏，刺入湖中画鲤。

  霎时画鲤口吐白沫便翻了肚皮。

  孽徒竟然丢他毒针，生查子怒不可遏，拂尘运满灵力劈头就往无风左脸打来。这一拂尘，无风若是接不住，半边脸便毁了。

  情急之下，无风使出了夜中夜的功法，眼中蓄满黑雾，嘴角狞笑，五爪反绞拂尘，源源不断的土灵息与醇厚生气便顺着手臂涌向灵台。

  生查子大骇，感觉到自家灵气与生气正快速流失，忽记起此前莫名被吸干的犬童子，原来凶主便藏在后土宗。

  师门何其不幸。

  到底生查子不同于修为低劣的犬童。迅疾封住了持拂尘的手臂穴位，暂时止住了灵息和生气的外流。

  另一手结起法诀，此孽徒不除，岂不为祸三清！

  无风黑雾缠身，一时摄不动生查子的灵息，露出迷惑而呆滞的神情，忽见师傅身侧的手已暗中启动法诀，要下杀招，陡地惊得眼中黑雾散尽。

  他忆起，在凡界身染瘟疫濒死时，是师傅赐他汤药救他性命。师傅救了整个村子百来口的性命。

  尚是孩童的他，追着老医士行了十日，想要求学医术。

  孩童污迹斑斑，看不清五官眉眼，只听得稚气未脱的口气倒不小：“我也要当医士，给世人瞧病。”

  扮作人间江湖游医的生查子仰天大笑，收了一个身体孱弱的病徒，赐名无风。

  无风闭目，静候师傅取他性命。他这条贱命本就是师傅给的。

  半晌，耳边灵息渐平，只听师傅一声轻叹，却久久未有杀招打在自己身上。

  张目，无风登时面如土色。生查子的头已歪垂在肩，白发缭乱，嘴角的血兀自滴落胸膛。

  心口上有拳大的血洞，透过这个血洞，他方才见到生查子身后的黑色斗篷。

  男人将一颗金光灿然的内丹细意收进寒盒中。那是一颗得道仙君的金丹，金辉灿灿，法光耀目，刺得无风双眼酸胀。

  “不必谢我，剩下的半卷心法已放在你屋里了。”  男人睃过跪在地上怅然欲泣的无风，语气冷冽，倏而转身消失。

  生查子如失所凭地轰然跪地，倒向呆怔无措的徒弟。但，他从九州凡界带回来的六徒弟骇然惊退，任由老道的身体覆面扑地。

  “师傅，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无风将额深叩膝前，混身颤抖，师傅因他而死，虽不是他下的手却也百死难辞其咎。

  他脑中惧是师傅的慈眉善目，总对炼丹失败的他道：“风儿，错了无妨，再试一次说不定就对了……”

  其实，生查子至死未能细究到底是哪个徒弟摸进圣药房。无风始终顶着一张木灵宗小道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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