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宋王回京。

  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宋王的第一念头倒不是前去皇宫，拜会父兄，而是去了二哥梁王的府邸。去年这位梁王就因为在赌坊被叫回了京城，这次过来可是为了看戏的。

  宋王还是有他的恶趣味，登临门口，无视王府家丁的阻拦，径直走入屋内，还顺便取来了两只老母鸡。“二哥，今天中午咱吃顿小鸡炖蘑菇好了，看看这鲜美的老母鸡……”只是，等待宋王的不只有梁王一人，他的弟弟，皇家老五端王也抵达京城，而且比他还要快。

  你这家伙不是在贵州吗？怎么比我在山东回来的还快呢？宋王没想到，二哥把注意力都放在老五身上，几乎将自己给无视了。“五弟，你怎么回来了……”宋王连忙把两只鸡藏在背后，以防被端王看了笑话。

  端王喜欢掺和事儿，而且对皇位也有自己的野心，但对比宋王，他算是好的——尤其是在梁王府，每一次都是满载而来，送不少的礼物。“三哥也来了。这些呢，是贵州的特产，还请三哥笑纳。”对四个哥哥来说，端王有些心口不一，谁也分不清他的情感是真是假。但送礼这件事，端王很是在意。为此，他在贵州的名声还算不错，有乐善好施的美名。

  “老五带的东西真不错，我在西北可看不见这玩意。”梁王倒是毫不客气，反正不拿白不拿，他巴不得宋王一个子儿也不要，都给自己才好呢。

  在京城居住的这段时日，梁王收敛些心境，把自己包装成诸事不问、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厂卫平日来王府的次数少了。

  “你倒是逍遥自在。”宋王看热闹不嫌事大，打算拱一拱火，让老二老五在努力一把，看看能否给太子来个教训。在曲阜的那段时日，成天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先生，他可是烦闷得头疼。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宋王妃居然安排了一位当地大儒来给他的两个儿子当教书先生，世子也好，小郡王也罢，成天“之乎者也”这么背诵着，弄得不喜欢读书的宋王十分麻烦。

  那段日子，夫妻二人之间的生活也不算融洽，反倒是为了海子的教育天天吵架。以宋王之见，就应该把他送到军营里历练一番，百无一用是书生。

  因此，在两位兄弟面前，宋王要竭力地找乐子，整点些花活儿，好让自己有些愉快放松的打算。可谁知道，梁王和端王不约而同地堵住了他，并调侃起皇子教育的事情来。

  “你们两个……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王也把母鸡扔在了一边，打算和兄弟们好好掰扯掰扯，特别是他准备揭露梁王和端王的“黑历史”了。皇帝的五个儿子虽然年纪差距很大，但除了老大身为太子，总是端着储君的架子外，其余四个兄弟在表面上还是能保持和谐的，至少这种互相挤兑，是很多高门大户做不到的。

  “我记得皇嫂可是你从太子那边抢过来的……”

  “老五，你可别忘了，小时候可是太孙的奶娘照顾你……”

  宋王所说的这些不都是皇家秘密，比如太子和梁王争抢王妃的事情，当年可是闹得欢，资历长的白衣卫和大臣都知道，尽管他们大多退休或入土了。但这些话说出来给人听，还是弄得梁王、端王羞愧难当。老三这人不能要了，必须要把他绳之以法。

  闹来闹去，三位王爷来回掰扯也就这点事情，谁还没有个小秘密？比如宋王的“黑历史”，曾被皇贵妃教训了一顿，吓得他跑到太子妃怀里撒娇。那会儿，太孙还没出生，太子妃也刚刚嫁入皇室。

  “去去去，你们少来。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和你们掰扯呢。”这会儿，三位王爷保持着“其乐融融”的场面，却没想过白衣卫指挥使，李群正在盯着他们，并将有关的情报全部送到了御书房的桌案上。

  但是，宋王很快反应过来，四兄弟里面缺一个人，那便是老四淮王。康妃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在京城的信息渠道，有一部分还是对他们开放的。提到老四，端王率先沉了下来，只听一阵冷声：“就这样还想谋反？老四想的是真美！还有那个康妃，不过是个傻子。”

  端王这么多年在贵州，虽然心怀不轨却看得清事实，这天下没那么好拿下来，光靠着笼络白衣卫指挥使和几个不入流的军户，实在是可笑。端王没说的是，自己这么多年在贵州，西南这一块地区，没少遭到襄王、黔国公等人的戏弄，但奈何自己技不如人，也是真的没办法——还有蜀王那混小子，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老五，你怎么惹到蜀王了？我记得他不是个小矮个吗？你还怕他？你不是自称力大无穷……”宋王听到这事儿，连忙追问道。对蜀王这位晚辈——太子和一众皇帝子嗣的远房侄子，也许是继承了老蜀王的基因，如今二十三岁都长不出高个，还不如媳妇个子高挑。他们俩人站在一起，还以为是一对姐弟。

  “又来了是吧？赶紧聊点别的。”端王恨不得回怼一句，想着三哥真是不地道，这种事情是可以对外说的吗？他只不过，在一次赛马上，被蜀王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又在另一场弓射中，技不如人罢了。但是，这对端王并非是“致命打击”，在端王引以为傲的棋盘上，居然短短十个回合就被蜀王杀个片甲不留，落得惨败。

  而论棋艺，除了太子从来不比试，没有一位兄长能胜得过端王。哪怕是皇帝下棋，也要让端王两分。

  宋王连连安慰道：“人小鬼大而已。”会下棋怎么了？又不能证明蜀王真的就比老五强。

  但说回老五的事情，端王很担心，父皇会借机发难，让他们兄弟几个一同回京，在京城居住。这虽然靠近了政治核心，却也完全进入了皇宫的监视当中。要是远在外省，比如西南西北，他们还有机会躲开一会儿，在藩地稍微放纵一下自己。但回到京城，简直是一个无形的囚笼。

  “父皇，不能这么做吧。”梁王虽然被强制留在京城很久了，却也不见父皇这边有太大的举动。就算真的忌惮藩王，皇帝第一个解决的也得是那些个远方宗室，什么楚王、宁王、晋王一个也跑不了，还有那些戍边的旧勋臣。至于几个儿子，怎么也得等到太子即位才要去做啊。

  但是，端王的担心不是无缘无故的，毕竟在京城中，也有一些文官常常提起这事儿，明显是打算削藩弱边，尤其是几位亲王的兵权，统统都要收回朝廷。几个儿子也不是真的闲散王爷，他们手中，各自有几百王府亲卫，虽然不多，但也是一支可以影响临近州县的力量。

  “话说，楚王不是回京了吗？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宋王立即提议道，觉得先从最熟悉的人下手。因为涉及到“赵辉案”，楚王妃去年刚刚入京，后来被放了回去。但为了不起疑心，楚王今年也是第一批入京的宗室，为的是做个表率，让皇帝放心。

  而且，别看湖广距离京师远，但太子妃、楚王府之间的关系可一点也不差，反而紧密得很。楚王妃范柠，和太子妃关系微妙，冯家和文昌伯范家的联姻，可是人尽皆知。

  从楚王那边打探些消息，可比从太子、太子妃和皇帝这边来得容易，还不易得罪人。毕竟，楚王那边也算是“戴罪之身”，不好和几位王爷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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