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皇宫的日子也逐渐躁动不安起来。独孤若雪怀孕有六个月了，到了这个档口，人们总是担惊受怕。特别是乐正尚宫，几乎没怎么照顾孕妇的她开始学习那些老嬷嬷，一板一眼地学了起来。

  没办法，谁叫自己被皇帝重新安排到这里呢？

  不过，让乐正尚宫比较诧异的是，肃宁公主这些天居然敢定时来到翊坤宫来向皇后请安问候，尽管吊着个脸，但仍然做出一副“虚伪”的姿态。这算是什么样的进展吗？

  她很少过问皇家内部的关系，但对肃宁公主的性格有所了解，特别是她与皇后之间的对峙，仍历历在目。当然，她把这个疑惑放在了心底，而是在晚上休息前，去拜访了太子妃。

  “你问这个干什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冯丽萱也听说了独孤若雪与二公主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但只是维持面子上的和谐而已。据翊坤宫贴身宫女青秀汇报，公主看待母后还是那种哀怨的眼神，但表面功夫做得还好一些，至少让人找不出错。

  “那皇后殿下与公主之间……要不要磨合一番？”乐正尚宫提议道，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万一哪天这两人看对方不顺眼给吵闹起来，伤到皇后和她的孩子，那么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冯丽萱摇了摇头，示意乐正尚宫慎言，“这件事不是你我能操心的。早些歇息，明天还要给皇后备膳。”乐正尚宫身为六局之首，还担负起皇后的日用膳食，确保一日两餐，没有对皇嗣不利的食材。

  皇帝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皇后因为食物出了岔子，那么这些人的脑袋可就别要了。哪怕皇帝从来不用这样幼稚的威胁来确保平安无事，但足以见得他对于独孤氏的重视。

  冯丽萱劝告乐正尚宫少担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多多重视下皇后的身体状况，出什么事也好有个安排。

  没能在太子妃这边得到答案，乐正尚宫默默地退下离开，准备休息去。望着她的背影，冯丽萱叹了口气，也开始学着乐正尚宫操心些没什么联系的事情。这小姑娘看着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嫁人生子呢？

  “你还担心这个？”王沛这两天气色好转不说，还天天跑到御花园那边垂钓——尽管都是宫里养的锦鲤，没什么成就感，但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还好，御花园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对太子的“自娱自乐”没人在乎。“不然，你给儿子介绍下……”不等王沛说完自己的主意，冯丽萱便弹了他一下脑门。

  “胡说八道，儿媳妇还没过门呢，你也不要点脸？到时候儿子儿媳二人关系不舒服，都是你闹得。”冯丽萱知道太子这话是开玩笑，但也没了边际，哪有这样和人家黄花大闺女开玩笑的。再说了，嫁给储君什么的，那代价简直是太高了。皇帝娶妻还不给家人什么仕途路子，储君岂不是更惨？

  也就冯家不在乎这事儿，让自家闺女嫁给了太子，不然放在任何一家官宦世家，都不会乐意。

  见到冯丽萱的神情，王沛收敛下脸色，表示自己知错了。没办法，谁叫挑来挑去，太子妃是最能管住自己的。东宫里的其他妃嫔，对自己完全没办法，只懂得阿谀奉承，挑不起大梁。

  “你昨晚是不是又去侧殿了？哪家的姑娘，丽嫔还是淑嫔？”听到这话，太子愣了一下，接着跪在了地上，表示饶命。太子的后宫争奇斗艳，上至皇帝，下至内阁可都清楚这事儿。当朝，也就冯丽萱能忍，放在历代先皇后（太子妃）早就炸了天。

  冯丽萱了解太子的本性，因此也懒得动气。这两天，他就老老实实地睡在殿外，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进来。这么多年，二人的相处方式既怪异又特别。

  太子夫妇闹别扭的事情也传到了独孤若雪那边。

  今天肃宁早早地离开，如同往常一样，像是应付差事一般。倒是永清对此，在情感上有所释怀。在她看来，妹妹能这么做，看来是想通了某些事。

  “母后，今天儿臣在身边服侍吧。”永清公主屏退了青秀等一众宫人，她独自一人坐了下来，陪伴在独孤若雪的身边，听到母后谈论起有关太子夫妇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表示习以为常，“弟弟弟妹二人已经过来这么多年了，没办法，谁叫弟弟不守规矩呢？”

  对太子这位亲弟弟，永清也无言以对，但对待这事儿，还是不忘调侃几番。太子花心大萝卜，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若不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她不愿意二人走在一起。

  “这些事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啊？”独孤若雪立即激起了八卦之心，想知道这背后更多的故事，“他们夫妻俩，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趣事？”

  趣事？永清公主想了想，自己早年也不常在京城，这些年还是回来的时候，太子夫妇相敬如宾，怎么能知道太多内情呢？不过，说起冯丽萱刚入宫那会儿，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事儿老祖宗还提过，弟妹是最适合当皇后的……”

  永清公主的故事，让若雪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天命二十六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

  皇帝王启给太子挑选正妻，由于这件事关乎江山社稷，实在不能马虎。然而，忙于太子婚事的王启还不清楚，自己成为了案板上的那块肉。不为别的，定国公（老祖宗）亲自到湖北选了一人，还联名楚王、文昌伯等人，向陛下施压。这件事，在几位重臣之间已经传开了。

  “这简直是……”此时的白衣卫指挥使是唐国望，不仅领衔太子少傅，又是燕王的同窗，皇帝对他信任至极。这时，他正对着一本奏折挝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向王启说明才好。

  “冯家女？这是要做什么？”王启知道唐国望手中拿着的，是来自湖北白衣卫的奏折，里面记录了楚王、定国公和文昌伯“相互串联”的事实。但这不是关键的地方，因为对皇帝来说，这三人串联的事实不值得注意，反倒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实在是令人咋舌。

  唐国望以一种鄙夷的目光观察着王启，又在脑海里遐想过一幅景象，知命之年皇帝与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在一起，怎么也不觉得是一对夫妇，反倒是父女甚至是祖孙。不行，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然而，对这件事，唐国望不敢隐瞒，而是缓缓地交给了王启，让他亲眼看一下上面的内容。

  定国公似乎在湖北，寻了一家姑娘，送到皇宫来，这还特别提到了陛下的私人生活，尤其是后廷宫闱。若是旁人议论皇帝的私事，无论官位多大，都难逃一死。但定国公是个例外，这是唐国望担任白衣卫指挥使这么多年以来，总结而来的经验。

  仿佛，这位国公在皇帝面前有着全然不同的地位，表面上对皇帝毕恭毕敬，但背地里指指点点，甚至说些大言不惭的话来，对皇帝的个人生活还不忘点评一番。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但唐国望没有多想——也不敢这么想下去，生怕惹到什么麻烦事。

  这可能关系到某些皇室秘辛，唐国望还不至于往火坑里跳。

  自然，当王启读完这封奏折后，亦浮想联翩，突然想知道楚王、定国公和文昌伯推荐的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是专门为了自己准备的？尽管陆皇后的死他还没释怀，但不代表着自己对其他女子不感兴趣——说完全没有，那肯定是在故作清高。

  “那就，让定国公入京吧。”王启淡淡地撂下了一句，等待着三位勋贵的入京。但手上不太自然的动作，暴露出他莫名的紧张和兴奋感。王启好奇，老祖宗能送来什么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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