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今日闭店之前我都无法回坊，需劳烦你留守店中，至亥时一到，帮我关闭坊门，莫妮卡仙子初来乍到，坊内诸务尚不熟悉。”

  许康的话语带着一丝沉重，这番认真让小柳颇感惊讶。

  “老板，此事虽微不足道，在下恰好今日无甚要务，便以此处为修行之所便是，手头恰好携带了一册《灵篆录》，不过您那边究竟出了何事？听您言语之间似有隐情。”

  “这个……”许康犹豫片刻，尚未发生的变故不便明言，更何况他又有什么立场将此事告知他人？

  小柳见老板欲言又止，正打算不再追问，突然想起一事。

  古仙子家的老仙翁似乎……念及此处，小柳瞬间领悟了几分。

  “老板，可是与……”小柳迟疑未决，沉声问道，但话未说完。

  许康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时刻将近。”

  “我明白了，许前辈与萌萌仙童此刻皆在府上，我们会守在此处，如若坊中有任何变故，我们定能即刻赶来相助，您放心。”

  “同舟共济，自家人不必客气。”

  挂断传音后，许康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小柳最后那句“同舟共济”令他感动不已。

  待许康返回古仙子府邸的厢房，却发现老仙翁已然即将享用完一碗冰魄阳春白雪糕点，并且已食下了四枚灵蕴灌汤小笼，而古珍仙子似在劝阻老仙翁勿贪食，以免伤及仙体……

  老爷子摇头，淡然一笑道“此灵膳美味无比，加之老夫尚未满足口腹之欲，焉能就此作罢？”

  “道友请尽享，若是尚感不足，贫道愿再度施法炼制。”许康走到塌边，以温和的语气言道。

  “罢了，待吃完这两个灌元小笼便可满足矣！”古老爷子含笑提起一枚溢满灵液的小笼包。

  片刻之后，桌上的灵膳尽数入腹，许康随手拂去碗碟间的残息，随后立于塌侧，询问老爷子“前辈有何吩咐？若觉未饱，贫道自当再施法烹饪，今日何种戒律，贫道皆可暂且不顾。”

  古珍闻此言，面现惊异之色，目光紧紧地盯着许康，心中疑惑不已为何今日他会连规矩都要打破？

  古老爷子微微摇头，笑容中透出一丝从容，招手示意许康近前，后者立刻上前一步，“许某曾言，为人行事，言出必践，立下之规，定要严守，岂能因老前辈即将羽化之事而违背自身诺言乎？”

  “徒儿谨记，前辈请放心，今后许某必以此为准绳。”许康语气略显悲凉，点了点头。

  “小珍。”古老爷子唤了一声古珍，后者闻声立即赶来身旁，“父亲大人，可是有何事需告知孩儿？”

  “唉，为父时日无多，一生中有两大憾事……”话音未落，却被古珍打断。

  “父亲大人！您怎能这般言语？昨日医师不是还言及您的修为稳固，元神尚健么？您切勿如此忧心。”古珍责怪般地说道，埋怨父亲胡言乱语。

  此刻，平素沉静的许康开口了“古珍道友，时限将近，不如让前辈把话说完。”

  “何来时限将至？你在说些什么……”古珍话音一顿，愕然看向许康。

  此时的许康转头看向古珍，二人目光相交，微微点头，“难道道友不曾察觉到吗？前辈已入归元返照之境。”

  “这，这怎可能？”古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连连摇头否认。

  而此刻的古老爷子却显得异常豁达，面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挡住了此刻有些失措的古珍。

  “小珍，无需哀痛，生灭有时，寿终正寝乃人之常情，实无需太过悲切。况吾离去之时并无悲苦缠身，回顾此生，虽有遗憾，却无怨无悔！”

  “吾生平两大憾事，其一是关于你母亲，当年若非我忙于修炼赚取灵石，忽略了她的体质状况，也不至于让你此生未能感受到母爱之暖。”

  “再者便是为你择偶之事，那也是我最懊悔的决定，未曾助你觅得良缘，反而让你承受情感之伤，幸而现在一切过往云烟。”

  “不悦之情已然倾诉完毕，现在说些高兴之事。我很庆幸，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你能带来许康，他的存在让我回忆起与你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

  "贤侄，你能识得他，我也便安心了，待我飞升之后，你定不会孤身一人。”

  古宗师说到此处，目光落在许康身上，只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康心窍通明，如何不知古宗师心中所想？他伸出右手，紧紧握住那双干瘪但却充满力量的手掌。

  “宗师前辈，请放心，我不会远离古府，会一直在珍儿小姐身旁，至少，我们会一直是同道中人，共同修炼直至化神之境。”

  他岂敢轻易承诺相伴一生？守护一世已是过分之举，故而许康特意补充一句，是以修道伴侣的身份共度此生。

  难道许康真的认为古珍配不上自己？断然非也，像她这般出类拔萃的女子，除了曾经经历过红尘之事，又何来其它瑕疵？

  岁月对于修士而言，早已不再是束缚，男修士可寻相差几十载的伴侣，世人皆视之寻常；反之，女修士年长些许，又有何不可？在许康看来，此事并无不当之处。

  然而许康之所以如此言说，实则另有一番考量——此刻的他尚未触及情感之海，即便将来涉足，恐怕也要数载之后。如今古珍正值修炼黄金时期，若在此刻耗费光阴等待自己，未免太过浪费其宝贵修为。

  这番肺腑之言，许康并未出口，仅存心底独白。毕竟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尚不明朗，万一古珍对自己并无情愫，岂非成了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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