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联的人回访。

  工作人员也是感慨：“……当初瞧着最不好的那个，现在混得最好。”

  回访是任务，他们的工作任务。

  他们做的也是一份工作，尽心尽力去做，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的了。

  妇联能帮的都帮，但这个帮的范围很广义。

  具体你日子能不能过好，这都得靠自己。

  外部力量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

  在什么地方工作都是见识形形色色的人，她们见过太多……都没办法形容的人。

  邱晓梅是这些人里头，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爬起来最快的一个。

  叫她们佩服。

  “从农村出来，连个吃饭睡觉的地都没有，现在能混成这样，不简单。”

  *

  早上五点钟，陈英早餐店就开门做生意。

  “你怎么来了？”陈英看到邱晓梅，一脸疑惑。

  这孩子早上不是有活吗？

  “干妈，我来！”邱晓梅赶紧上手帮忙，嘴里说着：“……我换工作了，现在全天都在家里给做打扫工作，铁道那头就不做了。”

  陈英点头。

  早餐店陆续开始上人。

  邱晓梅招呼着店里的客人，抽时间还要给医院里头送餐。

  只有陈英跟金长海的时候，忙不过来就不送，这不她来了，多了个帮手，就能忙活过来。

  忙到九点钟，邱晓梅在厨房里洗刷。

  “孩子，歇会。”金长海劝邱晓梅去歇着。

  “干爸，你歇着去吧，这点活小意思。”她说着话，手脚麻利全都给干了。

  收拾完碗筷，又开始收拾家里卫生。

  “赶紧歇歇别忙了……”陈英喊邱晓梅。

  “干妈，你就让我干吧，别的我也不会。”

  陈英问：“你爸妈跟你还有联系吗？”

  邱晓梅笑笑：“也有联系，联系的不多。”

  娘家……帮不上她什么。

  当然也不希望她回去。

  农村就是这样，谁家有点事情传的到处都是，爹妈也是害怕丢人，她能理解。

  陈英略略叹气：“也别怪他们。”

  “我没怪，我现在挺好的。以前没迈出来这步，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现在干出来了觉得都行。”

  过去一个人大半夜都不敢上街。

  害怕遇上坏人。

  现在形势所逼，真的要你大半夜去干活，你能说因为害怕而不去？

  活都成了问题，借两个胆子都得冲上去！

  过去她不明白妇联的人为什么不肯帮她，现在回头看看，也就明白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你想活就能活，你万事都怕，活不好！

  命好的人不在这个范围，她命不好，她也不敢跟命好的人去比。

  有口饱饭吃，有个地方睡，可以不挨打，这就是她目前想要的生活。

  “学车花了不少钱吧？”陈英对于邱晓梅花的这个钱，耿耿于怀。

  陈英晓得像是她们这种人，赚钱有多难。

  攒点钱就更不易了。

  这样乱花出去……

  不应该。

  “这算是一种投资。”邱晓梅来了精神，给陈英讲自己通过学车得到了什么。

  越讲越高兴。

  她觉得过去的自己吧，好像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

  社会是什么样的，她都不懂。

  好早以前，爹妈都说她是锯嘴葫芦，说是这样不好。

  那这样为什么不好也没人讲得清楚。

  一直到出来混了社会，她才明白到底哪里不好。

  处处不好。

  没有技能，就得有张会说话的嘴。

  打开了新世界，好像突然间就醒悟了一样，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学，怎么去改变。

  陈英：“……”

  “就跟干妈似的，咱们都是农村户口，干妈就能跑出来做生意！”邱晓梅比拇指：“种地出的钱……实在太有限了，像是我这种情况，地也没有多少，力气也没有多少，干地里的活，没办法活。搁干妈身上我学到了，所以才有我今天。”

  陈英：“……”

  啊？

  她还这样呢？

  她不知道啊。

  但。

  闯肯定是敢闯。

  “都是逼的！”陈英淡淡说着。

  那时候金长海身体不行，种地不行，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干。干是能干，但跟子女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吵架干架。

  后来想着可能是人穷志短？

  就想着赚钱。

  赚了钱以后开始给孩子零花钱，好像关系确实缓和一些。

  陈英就更认准了，人上了年纪得有价值，得能赚钱。

  “你比我聪明，你还小呢，往后有的是好生活等着你。”陈英说邱晓梅。

  这话不是宽慰，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只要一个人有心气，活得一定差不了。

  晓梅这年轻能学的东西多着呢，一定会比她更好。

  不过通过邱晓梅学车这件事，陈英觉得自己也领悟了一点点。

  钱也不能死死攥在手里一动不动。

  晚上，曹扬过来吃饭。

  宁菲就在桌上数落曹扬，陈英想起邱晓梅，突然间说了句：“……孩子既然在上海工作，买个房也对。”

  曹扬一听，扔了筷子，马上跑过来抱陈英。

  “陈姥，你真比我妈看得都长远！”

  陈英：“……”

  这孩子怎么跟宁海似的呢？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曹卫国认认真真说宁菲：“你看，大家都赞同，就你一个人反对。”

  陈英劝宁菲：“孩子人有自己的想法，她赚多少钱过什么样的日子她肯定比任何人都心里有数。曹扬也不是个干事情没有三分钟热度的人，大海都说他们现在人是越跳槽工资越高，咱是不懂。”

  “四千块钱一平啊。”宁菲提这个数字，心都跟着疼。

  陈英的心脏也跟着抽抽疼。

  反正是她，她估计也舍不得。

  “说是位置挺好，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宜早不宜晚。有了家他们也能好好工作，租房子三天两头叫人找麻烦。”陈英想了想，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对错，她就是觉得……让邱晓梅的事一折腾，有些老想法得改变改变了。

  过去都是本本分分做人，错不了。

  现在社会好像……变了点。

  人需要变得灵活，才能抓到更好的机会。

  就比如说这个贷款买房，过去人都讲究攒够了钱买，那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变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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