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许久之前你我重逢那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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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斌羽几乎是贴身护送着唐晓翼被送到医院去。…当然,不是被唐斌羽一手抓着头一手抓的脚,抓鱼一般拎过去的,不过有洁癖的唐大小姐也没有让唐晓翼浑身湿哒哒躺自己背上或者怀中。事实上,是亚瑟那边的医护团队把唐晓翼给抬上去的。
唐晓翼的状况算不上好。在温莎公爵—— (事实上在唐晓翼说温莎还活着的时候,有人下泉水去找了一圈,始终没找到那个金发的瘟猫…不是,温莎公爵,最后以温泉内物质修复神经元时候产生的特殊物质干扰患者大脑产生了幻觉处理了) ——最后真正死去之后,唐晓翼几乎是睡了快一周,滴水未进。
“斌羽当时觉得分开工作比较快,从我这边带走了一些急救物资就独自行动了。”亚瑟说,“刚刚你在病床上睡着的时候,医生才劝走他也去做一个体检。过度劳累加上因为担心物资不够没怎么吃东西…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反正就是说,这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咯。”唐晓翼翻译了一下。
亚瑟点了点头: “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病房的温度对于人体来说恰到好处,病床正扫在窗外的暖阳之下。暖意顺着裸露的手部皮肤一点点上攀,像是初春的时候坚冰缓缓消融,一点点融化作流淌的水。
“如果你们找到的是我的尸体——或者完全没有找到我的话。”
唐晓翼突然问道: “那你们会怎么处置我的死亡 ? ”
“如果找到你的尸体的话,你可能会被火化、或者下葬,一切按照唐欣的想法来决定。”
唐晓翼选了一个好对象。如果这话问的是多多他们,他们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哦不,唐晓翼压根不会对他们问出这话。如果这话问的是雷欧…好吧会长大人也不是那么有空闲想见就见。如果这话问的是唐斌羽…
“如果唐欣没主意的话,唐斌羽说他会把你带去兰多喂蛇。”
正如亚瑟说。
亚瑟从来是不忌讳说死亡的。这是独属于长生种的余裕与特权——正因他他见识过太多友人的离去,比唐晓翼认识的所有人都更坦然地面对死亡…无论是自己的、或是他人的。
“如果找不到的呢 ? ”唐晓翼问,“把温莎公爵的骨头架拿去喂蛇 ? ”
亚瑟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捂住嘴才好容易没让喉中的笑意泄露出去。
他深呼吸了一次,将不合时宜地笑憋住,平静而诚恳地回答道: “协会可能会判定你为失踪或者死亡,然后把你载入变成幽灵居民。…但那样,多多他们会很难过,而斌羽也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事情,也许会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也许会一辈子都不再踏入浮空城。”
太夸张了吧。唐晓翼想这么说。…但他自己心知肚明,亚瑟说的绝不是虚话。按他对唐斌羽的了解来说,那些事情确实有可能会发生: 在密密尔泉呆到能呆多久,永远在地下寻找着自己的踪迹,直到家中的人实在受不了他,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把唐斌羽强硬带走…。
“…我还是觉得很矛盾。”
唐斌羽正半个身体趴在病床上,睡着的表情不太安稳,手死死逮着病床上白色的柔软被褥,但却怎么都喊不醒。
就像是做了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
“——我还是觉得很矛盾。”唐晓翼说,“他展现给我们看的…自我的自信与强韧…怎么会允许他「无条件」又「不加反抗」地跟着自己讨厌的人走。”
“你听说过动物园的大象吗 ? ”亚瑟说。
唐晓翼回忆了一下,从自己以前看过的某本书上扯出来些许线索: “大象的脚上绑着一条细细的铁链。但因为自幼的阴影,他不会再反抗去扯动那条铁链…——是这个故事吗 ? ”
亚瑟点了点头。
唐斌羽趴在病床上,不安稳地动了动。好像是听到了这两个醒着的在谈论自己,又好像只是因为单纯这么睡觉不舒服。
“…要不让他睡隔壁床吧。有些话当着他的面不方便说。”
唐晓翼试图推开这人,把他推得远些…但就算唐斌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却还是死死地逮着病床上的被褥,就像是生怕唐晓翼——呃、被子逃了一样。
可被子不会长腿跑了,唐晓翼本来就长腿会跑。
“那我们上天台去聊吧…刚好多运动一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亚瑟懂唐晓翼的意思,主动站了起来,给唐晓翼带路。
-
天台的风好大,甚至有点大过头了。在打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间扑鼻的大风就「哇啦」一下砸在脸上。唐晓翼甚至无端想起来那个「天台风好大老师快带我下去」的梗。
不过他上次玩手机好像还是上一次。破谜者去的地方大部分都没办法连上网络,而且唐晓翼也不是什么沉迷网络的网瘾少年。他宁可在古董店里坐着那张老人椅摇摇乐摇一下午,都懒得翻开手机一下。
要是他拨号码给唐斌羽说「天台风好大」的话,那个家伙绝对会十秒钟之内赶上来,把自己就算打脱臼了也要绑下去。…总之实在没什么娱乐细胞。
但是这种玩笑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好笑。
…是的。他们。
伊戈尔可能会第一个察觉到——或者说瞬间就猜到自己绝对在逗他们,也会和希燕和于飞飞说「唐晓翼绝对又在耍我们玩」。但他还是会和希燕与于飞飞一同跑上来看。
然后他就会被希燕追着打说「这玩笑不好笑」,并且伊戈尔和于飞飞不会对他伸出援手,还有可能加入战斗让这场战斗变成3v1…那个1是唐晓翼。
“…你们说我看到的温莎只不过是幻觉。”
唐晓翼望着远处,望着比栏杆更远的远处,低声说道。
亚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多多他们也提到过,他们在生命城看到了温莎公爵。…但当我们下去的时候,确实只看到了你,还有斌羽。”
“如果我说我还看到了希燕他们呢 ? ”唐晓翼问。
亚瑟说: “那就他们只能更确信你看到的是幻觉了。”
对这个答案,唐晓翼并不感到意外。
伊戈尔,希燕,于飞飞都是他看着下葬的。希燕如愿葬在繁花盛开之地,漂亮的少女在合馆前被唐斌羽用仍沾着鲜嫩露珠的花瓣掩盖,白皙而姣好的面容被同样柔软的花朵纤维所遮掩。
「尽管这些最终会腐化。」唐斌羽说,「…但无论是谁,最终都会腐化的。」
说了个废话。唐晓翼的评价是。
“但我说的不是幻觉。”唐晓翼说,“…我做了个梦。”
那是许久许久之前,在某次冒险的过程中看到的永无花海。
乳白色的花连绵成没有尽头的海洋,在从何处吹来的风中齐齐摇曳着。花丛中的于飞飞太矮小,身影被遮蔽了大半,却仍高跳着引起那边的唐晓翼——他们的队长的注意力。
“晓翼——我们在这里 ! ”于飞飞大喊着,声音却不如希燕的洪亮高昂。
永无花只是某个人为这些全新花种所取的名谓——那严格来说是某种百合。这个名字的意味,也许是永无乡化为现实的某种象征、或是前兆。
但那些花最终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毕竟那事实上并不是花。
可那只是「事实上」。
他曾经的伙伴们站在花海中央,冲着唐晓翼挥手,大声喊着唐晓翼的名字、昵称。他们太久太久没有相见了,就连最后离去的于飞飞,也算来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那么活灵活现的脸了。
——那是陷阱吗 ? 刚见识完温莎那五毛钱的幻觉的唐晓翼下意识猜疑道。
如果有别的什么嘴欠的人——例如说穿上那身男装的唐斌羽——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唐突插上一句「在梦中的话是不是陷阱也无所谓吧」。
但如果总能察觉到那是甜蜜而虚幻的甜腻,那「梦境」又要如何被称为「梦境」 ? 。
确认了花枝部分确实不再是那些渗人的昆虫,唐晓翼才敢一步踏了下去。
柔软松软的土壤踩下去一时间有些虚实不定,但却能稳稳托住少年人的身形。隔着腿上的布料虽无法实际感触,但能勉强感觉到蹭过裤腿的应该不是昆虫尖锐的甲壳。
走了两步仍没有任何异样之后,唐晓翼才彻底放下戒心来。
和昔日的伙伴重逢该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好 ? …他不知道。这场会面只应该发生在奈落的最尽头 (不、也许这里就是) ,甚至更早些的时候,唐晓翼已经准备好和他们分享自己带的那帮小孩的说辞了。
可是真正会面的时候,只有眼眶是发着酸,喉中那些打趣或者招呼一个一个也吐不出来。
“…晓翼,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希燕张开怀抱,用力地抱住了眼前的唐晓翼。紧接着,于飞飞,伊戈尔,四个分隔生死两端,却生死与共的伙伴紧紧拥抱着彼此,像是要将彼此刻入彼此的灵魂那般。
被夹在中间的唐晓翼有些呼吸困难: “抱这么用力,你们是要勒死我吗 ? ”
没有人回他话。毕竟这人虽然嘴上倔着,但手上的力度不带一点缓的。
“…我想你们了。”
唐晓翼说。
眼泪就算涌出也没有关系,思念怀念如海岸上波涛拍打,漫过赤足,浸润裤脚,只有黏黏糊糊的水沾着岸边的沙子。
眼泪沾湿了希燕肩上的衣物,但少女却没有怎么抱怨,只是安抚地拍过唐晓翼的背,与他共享着这份独属四人的思念。
“可是你该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燕突然说。
紧接着,先是伊戈尔,然后是于飞飞,最后是希燕,三个伙伴依次恋恋不舍地将唐晓翼从怀中松开。
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视野也被湿润模糊的唐晓翼隔着那层水膜,看着他的伙伴们一点点从怀中消失。风流打着转儿,卷走最后一次残留的温度,只有手掌上希燕的指尖还被紧紧攥着,告诉他伙伴们还未离去。
“还有人在那边等你。”伊戈尔托起唐晓翼的手,掰开他的指,说道,“…我们还会在这里等你。”
希燕的手抽了回去,但少女的眸上仍倒映着唐晓翼的背影。
于飞飞最后走上前拥抱了一下唐晓翼。这个敏感的少年总能清晰感受到别人的情感需求。
他低声对着眼前的、只对最信赖伙伴们流露出他脆弱一面的队长,说道: “如果你不回去的话,唐斌羽…他会比谁都要难过的。”
希燕拍了拍唐晓翼的肩,对唐晓翼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这场重逢太短太短,无论是谁都尚未满足。但是谁都知道,最后的分别时候已经到来了。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的…所以、等到下次回来的时候,和我们分享多一点那些孩子们的经历吧 ! ”希燕保持着她勉强的笑容,大声道,“带上这次的份一起。”
-
“唐晓翼—— ! ! ”
命运的死神勒住了唐晓翼的衣领。领口被往后扯着,脖子被勒的有些货真价实 (*这可不是梦境 ! ) 的窒息感。
趴在栏杆上的唐晓翼不用回头也知道。有谁这么有本事踩着小皮鞋也能无声无息行动 ? 不被任何人发觉地走到他背后进行致命一击 ? ——那当然是某些高岭之花的引导者小姐。
高岭之花的引导者小姐…我是说唐斌羽。唐斌羽怒气冲冲抓着唐晓翼羽毛斗篷的帽子,任由前面的衣领把这个让他担心焦虑半天的少年勒的带上了痛苦面具。
“你腿八米长吗 ? ”唐斌羽恨不得扯着唐晓翼的耳朵说话,不过按他们的身高差来说,就算这么干了也没任何威慑力。于是他只是扯着对方的帽兜,厉声呵斥道: “走就走了也不说一声你去哪里 ! ”
“…”唐晓翼被勒得白眼都快翻了个彻底,“你再不松手…我就…去…去天堂了…”
“…我很害怕。”
唐斌羽松开了唐晓翼的衣领。他整个重心前倾,头抵着唐晓翼的背,倚靠着对方作为支点。
他大概是太过害羞了——说出真心的话语总是不那么顺畅的一件事情。在这一点上,唐晓翼和唐斌羽确实还挺相像的。
但唐斌羽还是那么诚实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
唐晓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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