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只手熟练的又从香烟盒抖落出一根，递到了阿昊眼前，“抽烟吗？”男人眸光深邃。

  阿昊接过香烟，将烟蒂轻轻塞进嘴里，微微弯腰低头。陆尽靠近，伸手为他点燃。

  “不是不抽烟的吗？”男人笑道。

  阿昊微微一愣，“偶尔抽一次也可以。”

  看着眼前阿昊的模样，陆尽不禁笑出声来，“终于男人了。”

  阿昊明白他的意思，仰头吐了口烟气掩饰脸上的红晕。

  男人背倚着栏杆，双肘随意搭着,身后是霓虹的夜。“当时发生了什么？”

  阿昊回忆道惊险的那一幕，“路过山顶的时候，我们轻敌了，没有控制好高度，被地面的远程枪弹打中了。”

  男人皱眉：“然后呢？”

  “飞机急速垂直下坠，好在最后时刻，机长靠着意志力将机头拉横五秒，我和另外两个兄弟也是在那个时候跳了伞。”阿昊沉眸说道，“只是高山的地势比较复杂，落地的时候我们三人被树木和山石剐蹭的遍体鳞伤，花了两天的功夫才走出山林。”

  “他们两人呢？”

  “已经回到远行社了。”阿昊回答。

  “将兄弟们的家属都安顿好。”男人声音温润如玉。

  阿昊点头答应。“好。”

  两人又聊了些当时的一些细节。末了，阿昊再也忍不住，他低头沉默几秒，声音消沉：“尽哥，对不起！”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没事，你说。”

  阿昊紧握双拳，垂眸说道：“在最后时刻，我......选择了先救朗桑。”

  他盯着他，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星光。“你嫂子跟我说了，是她让你这样做的。”

  “对不起!”阿昊再次抱歉。

  男人神情平淡的说道：“现在一切都没事，这样最好不是吗？”

  阿昊点了点头。

  “奥，对了。”突然，阿昊从腰间掏出那枚晶莹剔透的玉坠，“尽哥，朗桑说嫂子看见这枚玉坠哭了，怎么回事？”

  该问的终究是逃不掉。

  “这枚玉坠是你的吗？”陆尽挑眉。

  阿昊微微一愣，“是我的，是我阿爸送给我的。”

  男人神色复杂的看着阿昊，眸光流转，攸的打开手机中的照片——一张泛黄的照片，模糊的相片里，是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年，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憧憬着看着前方。而一旁的母亲则关怀备至的侧着头靠着男孩的肩膀，

  “阿昊，这个男孩是你吗？”男人将手机对向阿昊。

  视线定格的一刹那，阿昊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指尖的香烟掉落在地，手指紧握着拳头，胸口不断地起伏着，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有？”  阿昊张大了嘴，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是自己15岁的成人礼时，阿爸给自己拍的。

  “当时素查拿着相片给你看的时候，你看一眼该多好。”男人摇了摇头，这一切仿佛是上天给他们开了个玩笑，“你就没有想过，你嫂子找了这么久的弟弟就是你吗？”

  闻言，阿昊身形一震，不可置信道：“不，我的阿爸是缅甸掸邦人，我绝不可能是嫂子的弟弟。”

  “那你知道你的阿爸叫杜峰，是名缉毒特警吗？”男人气息冷冽。

  “我知道，但也是阿妈临终前才告诉我的。”阿昊的眼眸渐渐湿润，开口道：“难道真的……”

  陆尽点了点头。

  忽地，阿昊垂眸低语道：“可是阿妈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爸是Z国人？”

  “也许你的阿妈也不知道吧，或是有什么苦衷故意隐瞒的吧。”男人解释道。

  陆尽接着又说道：“二十几年前三国联合缉毒行动这件事，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虽然表面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很多卧底包括他们的家人都遭到了报复，即使十几年过后，这段报复还在持续。也就到近十年当时花重金报复的那批毒贩全部金盆洗手，这场血腥才算终止。你的阿妈可能也是担心你阿爸和你的安危才一直瞒着的吧。”

  阿昊顿时失语，终了他才艰难的开口道，“尽哥，我的阿爸......”

  陆尽明白他的意思，“你的阿爸在最后一次探望你们的时候，回程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闻言，巨大的悲痛几乎席卷了阿昊。

  他顿了顿，将要说出的话语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微红的眼眶终是忍不住开始决堤，最后只剩下结结巴巴的呢喃，“阿爸.....”

  蓦地，男人轻拍阿昊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所以你不要恨你的阿爸，他不是不来看你们，而是来不了了。”

  “尽哥......”一向男人的阿昊突然呜咽起来，“我从没有恨过我的阿爸，我知道他是缉毒特警，他来一次，便会危险一次。多少个夜晚，我即使再难过，也不会恨他，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活着就行......”

  “阿昊，你的阿爸很爱你，他一直怀揣对你们的愧疚，这也是你嫂子为什么孤身一人前往泰国找你的原因。她想弥补这么多年来父亲对你们母子的亏欠。”

  “嫂子......”阿昊低语。

  “你的嫂子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所有爱她的家人。”男人声音悲恸，“你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闻言，阿昊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是悔恨也是自责。红了圈的眼眶，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尽哥，我能去病房内看看嫂子吗？”

  男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将烟味散掉再进去，你嫂子的呼吸道受伤发炎了。”

  “好。”

  病房内，万籁俱寂，点滴的声音尤为清晰。铅华面容失色的躺在病床上，脸上的青痕上过特制药后已渐渐变淡，洁净的病服难掩那消瘦身形下的遍体鳞伤。

  阿昊狠狠咬牙，眼里布满血丝。“木坤那个混蛋一枪崩了他,真是便宜他了。我真应该把他带回幽狱千刀万剐。”

  男人沉声道：“以后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那是你嫂子的噩梦。”

  蓦然，女人身体开始微微搐动，头上的细汗密密麻麻。嘴里喃喃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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