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杨毅被动静吵醒。眼一睁开身体不由直哆嗦，一晚上被窝还是冷冰冰。

  索性也不睡了，穿上一双破布鞋，拿起床上那件粗布长衫披在身上。双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边摩擦边走出房间。

  茅屋分左右两间，中间是一个厅。来到厅屋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就一张不大的饭桌，配上高低不齐的凳子。

  厅屋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站着，正是杨毅的父亲杨大林。钟氏也在。

  “爹，娘。”

  杨毅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还是有些畏惧。杨大林对他读书的事，一直都不赞成，总认为他是在浪费钱。

  “听说你还要去参加县试？”

  杨大林皮肤黝黑，为人也精干，一直是副严肃的表情。越是这样脸就显得更黑，语气也很严肃。

  “嗯。”杨毅微微点了点头。

  “我听人说，参加县试还得有夫子举荐。你又没在夫子手下念过书，要别人举荐没有打点钱，谁愿意帮这个忙？”

  杨大林拉胯着脸说着，对于自己儿子的事他虽然嘴上不支持。但心里还是关心，不然也不会去问别人。

  “我会想办法的。”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干脆也别考了，咱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爹，正因为祖上没有读书人，所以我才更要出人头地。难道你愿意我或者你的孙子，以后都和你一样吗？”

  “我…。我自然希望你有出息，可…，哎！”

  杨大林话说一半，唉声叹气，他何尝不想让杨毅出人头地。可老话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儿子真能出人头地？

  “哈哈，你就少说几句，我们儿子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你没本事还想让儿子和你一样？你就等着将来享福就行。”

  钟氏在一旁数落着杨大林，虽然她也不相信自己儿子能当官，但嘴上一直都支持。

  “嗯。”好话自然顺着走，杨大林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杨毅，不由满脸愁云：“哎，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打点。”

  “爹，离县试还有些日子，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杨毅宽慰道。

  “怎么能叫你想办法。”杨大林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不会让杨毅自己想办法，可他还一时间想不出怎么筹钱打点。

  家里本来就没余钱，加上杨毅读了几年书，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是要多穷就多穷。

  “我看不如去求求你舅舅，他一直在城里生活，办法多少比我们多点。”钟氏在一旁说道。

  “不行不行。”

  杨大林闻言是连连摆手。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在城里还认识一些文化人不成？”钟氏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又是不知道，狗蛋几年前在他家寄住。你弟媳那副嘴脸，没少听她的话吧？说了以后再也不和他家走动了。”

  杨大林沉声说着，一想起自己那舅媳，心里就窝着一股火。当年杨毅在读私塾寄住在那，没少让他听话。

  尤其是杨毅受尽了白眼，杨大林一有时间就进城探望。每次都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家提，每次去都听足了话。

  如果不是为了杨毅，他早就发飙了。读一年没读下去，其中最大原因就是他小舅子的老婆，尖酸刻薄作祟。

  “你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我那弟弟有什么对你不住的？也就是我那弟媳有点过分，你还真打算不认这门亲了？”钟氏大声的说道，毕竟那是他娘家兄弟，怎么也不能真不来往了。

  “我可没说小舅子的不是，就是他太窝囊了点。”

  “哼。”

  钟氏冷哼一声，又对杨毅说道：“儿子，你别听你爹的，你舅妈再不是那也是长辈，再说你舅舅打小就疼你。”

  “娘放心，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杨毅微微一笑，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虽然对舅妈不满，但自己舅舅真对他好。

  “嗯，你舅舅再怎么说也是城里人，比你爹办法多，我看这事你还得去求求你舅舅帮忙。”

  “好，正好我也想在年前定下这事。”

  杨毅点了点头，明年开春就要开考，必须得赶在年前把事定下。不然又得等到后年，再者也想到城里看看能不能打点散工。

  “那太好了，自从三年前就没来往了，你舅舅指不定憋着火呢，就趁今日去一趟。”

  “好。”

  钟氏笑了笑，还不忘瞪一眼杨大林，随后赶紧张罗去了。

  杨大林也没再说什么。虽然骨气重要，但儿子的前程更重要，谁叫自己没能力呢。

  杨毅也是趁着时间洗漱一番，至于早餐压根就没得吃。

  不一会功夫，钟氏就把家里的好东西全给拿了出来。一坛自酿的水酒，加上一篮橘子，和十个土鸡蛋加只老母鸡。配上一些干菜，杂七杂八的倒也有一担子的东西。

  “儿子，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你把这些送给你舅舅，多说几句好话。”钟氏招呼道。

  “好。”

  “还没东西？干脆把家都搬去送给你兄弟。”杨大林在一旁满脸不悦的说着。

  “我倒是想，人家未必要。”钟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哼…。”杨大林衣袖一甩，挑起担子就往屋外走。

  “儿子，路上可要小心点，在你舅舅家多住上几天，多说些好话知道吗？”钟氏没有理会杨大林，把杨毅送出门嘱咐道。

  “娘放心，我会的。”杨毅微微一笑。

  “嗯。”

  杨大林挑着担子自顾自走在前头，杨毅和钟氏告别后，在后面紧跟着。

  一路上都是走在田埂上，早上的雾露加上泥泞。才走上一会布鞋就已经湿透了，好在一直走着没感觉到冷。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着，走了大概七八里地来到村口上，杨大林停下脚步放下担子。

  “路上小心。”

  “嗯。”

  杨大林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往回走，还得赶着去村上的财主家干点活养家。

  看着杨大林渐行渐远的背影，杨毅微微一笑，挑起担子朝着雁城赶路。

  天灰蒙蒙的，夹带着北风，二十多里路程少说也要几个时辰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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