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钟抬眼看着陆毅，陆毅也同样望向他，可他刚想瞪太初钟一眼，那太初钟所化的“解山河”就扭过了头。

  “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摆出一副架子，到底要给谁看”？

  陆毅看着太初钟的反应，神色有些恼怒。面都没见到，就将他丢入以命相搏的幻境，好不容易坚持出来了又是这般爱搭不理的态度。

  他是好脾气，但却不是受人欺负。可面对陆毅的质问，太初钟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陆毅看见太初钟这种反应，心里更加的恼火，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来找你，只是解山河那人说的，我知道你很强，我也确实是想见识一下，但如果你觉得我是想有求于你，那你就错了”！！！

  “我不在乎什么所不所谓的考验，幻境中我也认了，你若是不想见我，你放我走便是，我不会多留在这里，哪怕一秒钟”！！！

  “我也不是非要做什么拯救世界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想过着更好的生活，想和爷爷还有璃月姐在一起”。

  “你也没必要摆着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你就是一个臭钟！！！你是觉得你做的那些很有趣，还是觉得我就非你不可”？

  “得不到你的认可，我又不是不活了。没有你我照样的修炼，能走多远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陆毅声嘶力竭的朝着太初钟吼出这些话，皮肤因为不断翻腾的气血而变得涨红，但他眼中的凶光却是毫不掩饰。

  那太初钟安静的听完陆毅的话，又看了看宛如暴怒的小兽一般的陆毅，脸上终于有了一个表情，却只是抿了抿嘴。

  然而还不待陆毅继续发作，他便迅速的挥了挥手，周围的场景宛如潮水一般退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沐流风、陈辛、吴梦等人。

  他们各自处在一片黑暗的小空间，他们双眼紧闭，神色痛苦的蜷缩在那片小小的地方。

  陆毅看着自己的伙伴正在经受痛苦，他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但他明白一切的主导都是面前的男人。

  陆毅的情绪渐渐平息，他再次看向太初钟，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陆毅嘴唇微动，一道声音便从他口中传出。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折磨他们。看别人痛苦，难道你很快乐吗”？

  太初钟这次没有回避陆毅的话，他淡淡的开口，声音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沉稳。

  “不是我要他们痛苦，这是每个进塔人考验，若是这点都坚持不住，那又何谈走上更高的境界”。

  “那我与那鬼族魔血的战斗也是考验”？

  陆毅有些不解的看着太初钟，毕竟他不用猜也知道，那个考验稍有差池，自己真的会死。

  对于陆毅的疑问，太初钟只是摇摇头，那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片空间：

  “那场战斗还不是你的考验，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选择，是否和当年的解山河相同”。

  “选择”？陆毅一脸不解的看着太初钟。

  但太初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甚至连半句解释都没有给陆毅，他看着那些面带痛苦的身影，万年都古井无波的内心居然在此时泛起一丝涟漪。

  “陆毅，接下来，你听好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陆毅此时也没有了先前的愤怒，或许是由于发泄出来的缘故，他现在出奇的平静，听到太初钟的话，他也紧跟着点点头。

  而得到了陆毅答复的太初钟也没有迟疑，开始了他的问题：

  “第一个：抛开种族，抛开你的父母，抛开任何原因，若是你见到了鬼族，应当如何”？

  陆毅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

  “抛开一切原因，如果是我遇见了鬼族，若他们良善，那便相安无事。如果作恶，那我也理当出手灭杀”。

  “你相信鬼族中存在良善”？

  “并不只限于鬼族，我相信任何种族都会存在良善。况且就连人族也并非全是正义之人，那被人族视为恶兽的鬼族，又凭什么不能有良善呢”？

  太初钟似乎是没有想到陆毅的回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

  “下一个问题：你的理想，你的信念是什么”？

  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的陆毅便继续开口回答，仍是没有半点犹豫：

  “我只想过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丰衣足食，家有至亲。可是世事很难预料”。

  “10岁那年我父母被鬼族所杀，我爷爷也是因为鬼族的出现而愁白了头发。前段时间，爷爷也因为他的使命离开了我”。

  “从那以后，不断变强就是我刻在血肉里的信条  ，虽然从我踏上这条修行的路开始，我并没有认识很多人”。

  “可即便如此，我身边除了那些正在经受考验的伙伴，也还有璃月姐一个。尽管他们和我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我就是认同他们”。

  “我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强到足以保护一切，强到灭杀一切鬼族，保护人族的安宁”。

  陆毅说到璃月时，还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也是他的家人，这一路走来虽不遥远，但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你认一只鬼灵做家人，难道不会觉得荒谬么”？

  那中年男人疑惑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认知中，鬼灵不过是人类的附属品，谈不上感情。

  对于这个问题，陆毅只是摇头笑了笑：

  “他们也曾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有感情，只是没有了肉身。既然他们本质上与我们相同，那凭什么不能认做家人”。

  “就像现在的缚龙和凝神，他们虽然只是隶属于我的鬼兵，但我却并不只是把他们当做工具。他们也有意识，能思考，他们可以是我的伙伴，亦可以是我的家人”。

  “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荒谬一说，全凭自己信念，全看自己想不想，敢不敢”。

  陆毅话音落地，这片空间好半晌都维持着安静。

  太初钟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的望着陆毅，缚龙和凝神也是如此，他们想从陆毅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不对，那伙伴、家人的说法，撼动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看，陆毅还是的眼神还是那般坚定，他看着缚龙和凝神，甚至是太初钟，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

  过了许久，太初钟才回过神，他又深深的看了陆毅一眼，才继续开口说话：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现在，摆在你左边的是无上的力量，右边的是你那些伙伴家人。二者只选其一，你应当如何”？

  陆毅这次却罕见的犹豫了，他在思考。见此情况，太初钟还在继续加码，他仿佛已经看透了陆毅的选择。

  “再加一项。尽管你选择力量，你的伙伴家人会死，但你有了力量，你就可以将他们死而复生。并且他们也不会记得你曾经为了力量而抛弃他们，你又当如何选”。

  太初钟嘴角勾起，他自认为没有人能再绝对的力量下选择家人，更不用说陆毅这种将变强刻印在血肉里的人。

  何况死去的家人伙伴还能复生，这种诱惑是绝对的。

  可他说到底，还是不了解陆毅，陆毅的选择终究是要让他失望。

  过了好半晌，陆毅才停下了思考，两者的取舍，已经在他心中分了出来。

  “我选择家人和伙伴”。

  “为…为什么”？太初钟已经有些呆了，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在你眼中，我们虽只见面了这短短的时间，但我却时时刻刻说着我想要变强”。

  “你或许很熟悉人性，认为人可以为了力量而放弃一切，但你错了”。

  “我是需要力量，可我不会为了力量而放弃家人和伙伴。哪怕有了力量，我可以让他们死而复生，哪怕他们不会记得我曾经放弃过他们”。

  “他们不会知道，但背叛别人会让我记一辈子。我会愧疚一辈子，实力早晚都会有，家人和朋友却不是”。

  “他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任何时候，我不会为了任何东西，放弃我身边的人，他们才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他们才是我从始至终的动力”。

  陆毅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他表明着自己的立场，也回答着那个问题。

  太初钟最不该的就是，将陆毅身边的人放上选择。实力对他来说确实是第一顺位，但家人和伙伴，却是排在任何事物之前的必选项。

  太初钟听完陆毅的话，仿佛明悟一般，许久不曾开口。

  有些莫名的东西，在不经意间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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