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将军山一带，各个山头上都飘起了烟灰，如春时的飘絮似的满天飞舞。

看着这幕，冷脸的程知节冷哼了一声，轻蔑的说了句，“一群鼠辈！”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蟒蛇岭山巅上那隐隐可以见到的飘飞的旗帜。

那是卧龙寨的旗帜。

看着这张在风中摇曳的旗帜，程知节冷冷的脸上，嘴角呈现了一个邪恶的弧度，而后大声道：“上投石机，让那些不知好歹的山贼先感受感受什么叫做恐惧！”

还不退死战？！

两架投石机沿着蜿蜒的山路被几十个士卒推到了半山腰，从山腰这个地方，约莫就是投石机可以够着卧龙寨的地方了。

卧龙寨头，那寨墙之上有人看见这幕不禁发出一声惊呼，“那是投石机！”

“这是想要投掷巨石来摧毁寨墙吗？”

孙大夫觉得这一次卧龙寨只怕又要步赤崖寨的后尘了，这阵仗连投石机都用上了，只见他一脸的慌张，“许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却见许少安一脸的平静：“孙大夫别怕，那玩意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巨石摧毁寨墙？哪有那么容易？”

在许少安看来，就这样式的投石机顶多投送篮球大小的碎石块，而且投送距离绝对不会太远，就算能够得着山寨，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毕竟这是以低打高，抛掷物袭击时所在的高度相对于山寨所在的高度形成不了多大的势能。

再者，这玩意打击准度估计够呛，能不能砸准都难说。

就在许少安这么想着的时候，那投石机似乎也被装备好，寨头上的大伙都想着会飞来多大的石头，却没料到飞来的不是石头，而是……

随着被抛掷上天的“石头”被人看清，才发现那不是石头，而是……看清楚那是什么的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这天上飞着的密密麻麻的竟然是一颗颗人头！

人头在天空中飘飞，像是一阵雨似的越过了墙头落在了瓮城之中，有些甚至越过瓮城掉落到了演武场。

这是门头岭山寨的那两百几口的人头，一个个披头散发，有青丝有白发，有的竟还是小儿，这一颗颗跌落在地上滚动着，不仅没让卧龙寨的人们感觉到威胁和恐惧，相反是极大的震怒。

尤其是从门头岭出来的黄小五，看着那一颗颗滚动的人头目眦欲裂。

门头岭被人下药，悄无声息的被割下了人头，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还让人将头像球一样抛掷，当真残忍至极！

在场之人曾经有不少手上都沾过鲜血的，也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可今日见到这一场人头雨，才知道这人心之残忍能达到这种程度，就连他们这些山贼都自愧不如！

士可忍孰不可忍啊！

黄小五一声声咆哮着，“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五拔出钢刀就要跳下墙头，这寨墙至少四五丈高，这样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这是愤怒到了极致以至于失去了理智。

赵小羽连忙拉住了他，“你给我冷静点！”

“怎么冷静！”黄小五怒吼着，双眼血红一片，“我草他娘的，山贼的命就真的贱如草芥吗？”

“在那些狗官眼里，山贼就不是人了吗？连野兽甚至猪狗都不如了吗？像我们这样的山贼就活该被杀？”

“可不是吗？”许少安这会儿站出来愤恨的道：“如我们这样的人，杀了就杀了，对于那些狗官来说，杀我们就跟清理垃圾一样让他们心情愉悦！”

“咱们这样的人，世人或许会怕咱们，却从不会将咱们当人，咱们要是想要当人，想要赢的尊严……”

许少安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墙头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不把咱们当人的那些人都给打趴下！”

也不知道为何，许少安忍不住替这些人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这些走投无路才入草为寇的山贼，听了许少安的这番话都颇为触动。

“小五，”许少安的手按在了黄小五的肩膀，“请你务必化悲愤为力量，待会用你手中的刀回敬他们的残忍！”

黄小五抹干净脸上的泪痕，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吼了一声，“杀！”

这声“杀”一吼，整个寨头上所有人都跟着吼起来，顿时间“杀”声震天。

剿匪的官兵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了半山腰，卧龙寨可以说是进入将军山地域后的第一个山寨。

卧龙寨跟别的山寨很不同，山寨凭借地利，以险而守，更是修建了由夯土和砖块混合而筑的高大城墙，这样的城寨不好攻打！

山路至半山腰后便是盘山路，一边依山，而另一边则是陡峭的岩壁，山路也狭窄，四五匹马并驾齐驱已是极限。

唯有在半山腰有一处宽阔的地带，大军大多都屯在此处，程知节抬头看向了卧龙寨，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已经可以清晰看见飘扬在山寨墙头上的旗帜，以及那飘扬的白条，上面用红色的朱砂，或者是用血写下的四个字——

不退！死战！

“哼，不知死活！”程知节冷冷的道：“单存甘何在？！”

“末将在！”这时一个同样身披黑甲的手持铁棒的大汉走到了程知节跟前单膝跪地。

“令你率领一千兵马踏平卧龙寨！”

“末将遵命！”

一千兵马浩浩荡荡的踏上了那条盘山道，这一条长龙顿时腾起了森然的杀伐之气，直逼卧龙寨寨墙之下！

与蟒蛇岭遥遥相望的那处山坡，闫延秀的声音响起：“快看，这是要攻城夺寨了！”

山坡上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极目远眺的那处看上去好像有些摇摇欲坠的城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为之捏了一把汗。

闫延章心中叹息一声，不禁喃喃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卧龙先生，你这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等卧龙寨的气节吗？”

“但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能低头忍着，卧龙寨为何就不能低头忍受？

“如今兵临城下，一百山贼对一万官兵，为了你所谓的气节，为了那个已经被屠戮殆尽的门头岭那些死去的山贼？”

“值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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