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夜见她没回应，低头看过去，就看到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屋里暗的很，但是他凑近还是看到了她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而下。

  指腹轻轻将泪痕抹去。

  触及到那还带着温度的湿意，他手指微颤，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滚刀绞动一样。

  将人拥在怀里，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大风伴着雨势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嗡鸣声，像是哭声一样。

  叶知音整个晚上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外面雾蒙蒙的，光线渐亮，她猜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转身一看，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等到她下楼就看到站着很多工作人员。

  看到她，恭恭敬敬的说，“霍太太，我们是来给您化妆的。”

  看来是婚礼的造型师到了。

  化了妆，换了婚纱，叶知音让他们先回去了。

  她看着表时间差不多，说的是太阳升起之前，但是现在在下雨，她只能大概分辨时间。

  走到卧房，她从抽屉将那个盒子拿出来，拎出里面那瓶蓝色液体。

  这个一旦喝下去，她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转头看向外面依旧恶劣的天气，她没有犹豫，仰头喝下。

  液体下肚，迅速灼烫着她的食道跟内脏，她捂着肚子，额头也在控制不住的冒汗。

  果然这穿肠毒药可真是厉害。

  她脸色白的厉害，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手机滴滴的响，她探身过去将手机捞过来。

  看来电显示是刘虹。

  她调整好呼吸，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刘虹在那边似乎心情很好，“宝贝女儿，我们已经到教堂了，不得不说，小夜这孩子真是用心，这现场布置的可真是好看，饶是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我这女婿啊我很满意。”

  隐约还能听到里面都是宾客的声音，叶康年也在跟人说话，听声音像是在跟唐衡说话，像是聊得很投缘。

  其实她都能想象到那边的情况，沫沫跟小驰穿着西装礼裙吃着小蛋糕。

  唐家人跟着来往的宾客寒暄着。

  叶康年跟刘虹迎接着来叶家的亲朋好友。

  还有李洪，文梵天，蝉衣……他们都等着见证好友的幸福时刻。

  刘虹还在电话那头继续说，“宝贝女儿，现在就等你来了，小夜已经带着迎亲车队回去接你了。”

  叶知音听着心酸，压下眼底的涩意，“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叶知音才看到外面的雨停了。

  天际很亮，阳光乍现。

  所以，果然是跟她有关。

  她忍着腹部的疼痛，走到窗前看着久违的阳光，到了此刻，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走到镜子前，看了下脸上没什么破绽，她才慢慢往楼下走。

  只希望这药发作的慢点。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她站在楼梯上，看着大厅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口戴着一枚领结，身材高大，模样俊挺矜贵。

  不由地，让她想起他们初次见面，他穿着皮衣骑着机车闯入她的生命中，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如今的他褪去了年少青涩，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稳重。

  她看着他，嘴角带笑。

  霍君夜一进来就看到她站在楼梯上，阳光透窗而入洒在她身上，她身上洁白的婚纱像是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他直接看呆了。

  裙摆前短后长，将她笔直白皙的长腿裸露在外，腰间盈盈一握，上面的点缀的钻石闪着细碎的光芒，头发被一根镶着水钻的流金钗固定在脑后，平添了几分端庄。

  本就清华昳丽的长相，加上妆容的修饰，更加显得娇艳惊人。

  她没穿高跟鞋，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板鞋，踩着楼底而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声音像是敲打着他的心弦，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温香在怀。

  他被扑了个满怀。

  鼻尖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木梨果香。

  他这时候才发现她怀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束凌霄花。

  花冠内面鲜红色，外面橙色，鲜艳夺目。

  察觉到他的视线，叶知音勾着唇，扬起花，“怎么样？我的捧花好不好看。”

  那天问他喜欢什么花，他说凌霄花，她就默默记下了，之后悄悄准备的。

  “好看。”他盯着她低声回答。

  叶知音抬头看着他，脸上笑靥如花，突然腹部又开始阵痛，她捂住肚子，故意侧开身，怕被他看出异样。

  往外看了眼，浩浩荡荡的豪车停了一路，车上还装饰着鲜花，阳光下那些花向阳璀璨夺目。

  她轻声笑了，“真好看。”

  霍君夜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将人揽在怀里，"霍太太，那边还有更好看的，要不要去看。"

  这话像是引诱一样，但是叶知音的内脏已经痛的麻木了，虚弱的说，“我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这话一出，霍君夜心头一紧，抿着唇没开口。

  叶知音抓着他的衣袖，“你可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载我一程。”

  她早就想过今天的情形，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去不了婚礼现场了。

  霍君夜手指抚着她的脸颊，眼底痛色弥漫，良久才低哑开口，“好。”

  机车呼啸在路上，那声音悠长厚重，像是哀鸣一样。

  叶知音坐在后座，抬手将头上的钗取下，墨发飞扬，裙纱随风摇曳。

  她张开双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这回终于自由了，那些个束缚再也影响不到她了。

  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没有这种痛快随心的感觉了。

  风景急速退后，她却在往前走，突然觉得眼前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

  两侧的风刮蹭着脸畔，像是将自由也吹向了她。

  她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只是，同时卸下的，还有她的家人，朋友，爱人……

  她放不下他们，但是她能做的有限。

  虽然给不了陪伴，但是她会永远记得他们的。

  视线盯着身前的男人，心里默默说了两个字，抱歉。

  霍君夜最后将车停在了山坡上。

  停好车，他单手将后座的女人抱下来，“可还喜欢这里？”

  叶知音转头看过去，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日出那条水平线。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山头，给天间渲染了一层暖色光辉。

  她淡声回答，“喜欢。”

  她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不太好，所以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几米远。

  霍君夜站在原地，黑压压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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