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谨慎地往前面的大城走去。

  用心感受着，抬脚的动作，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身子在移动，还是视觉在晃动。

  如果是幻觉，那么这个幻觉很真实，在入阵者意识清醒，保持强烈的怀疑的情况下，仍然显得百分百的真实感。

  可是，脚下的土地，没有任何“故事”显示，说明绝对不是真实物品。

  许重山见他一路上不时俯身摸地面，很希望他忽然说出一句，“我明白了。”

  可惜，陈夏摸了一路，并无任何信息。

  “连他也探不出个所以然，到底是殷云的阵法，不可小觑。”许重山心中暗想。

  刚才陈夏完美地破了幻觉，令其充满信心。

  此时，心中的自信又减少一层，变得更加谨慎。

  两人边走边探，不着急靠近。

  走了一阵，陈夏忽然停下来，用力跳起，本以为，大城不过在数里之外，自己抬脚就能到。

  不料却原地落下。

  “啊，原来如此！”

  许重山满怀希望地问：“发现什么了吗？”

  “我想通了，为什么我们内心坚信，眼前所见都是幻觉，却不能将这个幻觉打破。”

  “为什么？”

  “因为我失去了对‘我’的感知。”

  许重山脸上显出困惑。

  陈夏继续解释：“刚才，我们看到自己的身体分裂成无数块，能看到虚幻，所以能相信那不是真正的本体，坚信何为‘我’。”

  “但是现在，幻阵放弃了这个做法，没有对我们的身体做任何动作。”

  “我们此时的身体，与平常没有区别，那就很难区分真实与虚幻。”

  许重山沉吟一番，深以为意，但还是不解，指着远处的大城，难道那是真的吗？

  “非我之物，肯定都是假的，但那不是困住我们的东西。”

  “我们现在是无法确定，我是不是我。”

  陈夏举起手，拿出剑，一切都是真的。

  许重山很难理解此话何意，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茫然。

  “看来，我们得早点进城。”

  许重山想走快点。

  区区几步路，凭化神之能，纵身就可以到。

  他将身子一蹦，原地跳起，原地落下。

  震惊了。

  竟然无法跳跃。

  之前两人想仔细查探，慢步走来。

  此时才知道，即使想走快点，也是不可能的。

  比陈夏晚了一点知道这点。

  两人不禁抬头看向远处的大城，不约而同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

  路上并未线索，很快，来到护城河前。

  护城河上的桥放下来，欢迎入城。

  两人没有贸然进入。

  “我感觉不到里面有任何生气，似乎是一座空城。”许重山说，然后强调，它更像陷阱。

  陈夏的手，放在城墙上。

  冰凉，坚实。

  但是没有尘土，更没有故事。

  陈夏用力拍在城墙上，就像凡人拿手敲了敲石壁。

  如果在来的路上，随便选个城池，就这样一推，城墙不得倒下几里。

  然而在这里，毫无反应。

  能抵抗元婴之力的城墙是不存在的。

  除非它不是城墙。

  “只能进去查探了。”许重山眯着眼，盯着城门里面看。

  能让化神境大佬如此谨慎，也就是另一个化神大佬的阵法了。

  陈夏后背忽然生出一缕凉意，我跟着化神大佬来探险，是福是祸?

  这是一座超级大城。

  一共五个宽阔的城门。

  幻阵中没有方向，但这种规格的城门，在中洲，只能是南门。

  按照正常逻辑，门上应该有个匾额，写清楚是什么地方。

  城门上什么都没有。

  连风都没有。

  安静得令人发慌。

  站在城门口，透过长长的门洞，能看到一条大街。

  一条大街横跨五个城门，非常夸张。

  “这是咱们中洲的城吗？”陈夏好奇地问。

  他在中洲百年，基本上就在大梁境内，大梁都城可没有这么大的城门。

  “样式自然是中洲的样式，但它未必有真实的模板。”许重山说道。

  他的关注点不在城的规模样式，他一直在探测城内的情况。

  如此大的城池，安置一千万人口，不在话下。

  住在城东的人，去城西走亲戚，相当于出了一趟远门。

  但是，偌大的城池，毫无生机。

  “殷云设此幻境，绝不是随便的，它或许是某种暗示。”许重山若有所思。

  “进去吧！”

  两人从同一个门洞进去。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大路十分宽阔，两边商铺林立，做什么买卖的都有。

  就是没有人。

  没有任何生灵。

  神识覆盖了全城，知道它有多大。

  “这不像是虚构的幻象，而是曾经有这样的大城。”陈夏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民居，房舍，客栈，市场，与各国的大城无异。

  区别只在于细节。

  许重山摇头：“老夫活了千年，中洲各国都去过，却不知道，它到底是哪座大城。”

  大城分两部分，外城和内城。

  站在大街口，就能看到遥远的内城的门洞。

  陈夏知道两边所见房屋都是幻觉，还是不时停下来，到处摸两把。

  整个大城非常辽阔，两人用腿来走，费了老半天。

  终于走到内城前的大广场。

  “殷云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许重山困惑不解，“引诱我们走路，是要消耗我们的体力吗？”

  陈夏回望辽阔的外城，心说，总不能让我在外城中寻找破阵的迹象吧？

  对于阵法高手来讲，能破的阵，大又有什么意义？

  只能拖延时间而已。

  两人继续走入内城。

  想不到内城也很大，道路尽头，是一座朱墙城池，明显就是宫城。

  继续进去，全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如果这座城，曾经存在过，必是一个无比富裕的国家。”

  外城，内城，宫城，中间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相连。

  从建筑形制上看，与中洲各国的都城，没有区别。

  站在宫城最高的主殿前，两人看着面前的大城，占满了视野，好像铺到了天边。

  “殷云设这样一个幻阵，为什么要给我们展示一个凡人城池？”陈夏不解地问，“许掌门，你能猜出他是什么意思吗？”

  许重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喃喃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脸色忽然就煞白。

  “这是厄土……”

  “曾经繁华无比的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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