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回到宫中，大殿之中，昨天来的人此时全部到齐。风玄有些意外，难道他们全都想要去归隐？不过他转瞬便推翻了这个念头，他们若想归隐，应该会带上家人才是。如此看来，这些人是都不想去归隐了。

  风玄淡然道：“都决定了？”众人沉默以对，包括风清、风浩都是同样回应，显然是默认了。风玄也不勉强，说道：“如此，你们就好自为之吧。”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去。风清连忙止住他，问出了众人最大的疑问：“你确定真有那么一条路，且这条路上没有什么致命凶险，路的另一端不是什么凶险厄土？”

  风玄稍稍沉默，看向风清平静道：“路我已看过，不过路上凶险及路后世界，我未曾亲历，甚至连亲历过的人都未见过，也不好评判。只能说皆有可能。”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悠悠道：“不过，这一切的未知，也正是世事的趣味所在。”

  风清还欲劝说，风玄抬手虚按，神情坚定道：“不必再劝，我去意已决，若继续留于此地，今生再难有寸进，来日也不过一堆粪土白骨。”风清只得叹息一声，沉默一会儿后说道：“如今，我已年近九十，若是再无进步，也没几年好活了，便随你一起去吧。去到的地方若是机缘之地，也可尝试更进一步，至少可见见世面，若是险地厄土，大不了少活几年。”

  风玄思索片刻后，看向如今也已白发苍苍的鹿家女，问道：“芳姐怎么说。”鹿家女沉思一下后释然道：“他想去，你就带他去吧。”风玄继续问道：“你呢？”鹿家女豁达道：“我就不去了，我的修为远不如你们，而且这一路上应该不会轻松，另一个世界也不会那么容易立足，我若也跟去，你们只怕是什么都不用干了。”风玄点头，也不勉强，说道：“若是我日后修炼有成，我会尝试复活你，你们一家再好好说说吧。”鹿家女欣然点头，然后就要和风清回他们的居所，而风浩却激动道：“二叔，我也与你们一起去。”

  风玄看了一眼风清，风清也不回应他的目光，看着风浩没好气道：“我记得你也是将近七十了吧？”风浩应到：“回父亲，是的，儿马上就七十了。”风清看着他颔首严肃道：“你还知道自己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那还成天跟在老子屁股后面，不害臊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奶娘？”

  风浩面露不忿，狠狠看了眼满脸戏谑的风玄等人，最后看向风清道：“什么叫我跟你屁股后面，我这是照顾你。年龄这么大了，还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到处乱跑，我不看着你点，不知道你哪天人都走丢了。”其他几人都没想到，这两父子竟在此时斗起嘴来了。不过他俩的互损听起来有趣，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实在没心情欣赏。

  风玄也不想浪费时间，抬手虚按，打断两人，然后说道：“你们俩别争了。”随后他一一看向殿中所有人，坚决道：“你们全都留下，前路到底如何，是福是祸，现在尚未知晓。况且你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不适宜现在就离去。日后你们若是有人能够打通玄关，了断尘缘后自己前往就是。若是有缘，我们自有再见之日。”见他如此说，众人也不好再多说，只好恭敬应是。

  风清一家一起往他们的居所而去，一家人即将分离，自有话说，而风玄继续与剩下的人交代道：“我已与皇帝商议好我走后之事，我离开后，你们照常行事，至于我的消息，不必多说，任世人猜测。”众人肃然应是。

  众人沉默一会儿后，他一位弟子问道：“师父可否带我们去看看你开启古路？”风玄轻缓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若是能修炼有成，自会有人来带你们去那里并告知你们开启古路之法，这次你们就没必要去看了。而且你们若是随我去，定然暴露我已离开的事实，让那些野心家敢于作乱，不利于国家的安宁，陷百姓于战乱，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众人不敢强求，只得心中无奈叹息。好一会儿后，他另一位弟子好奇道：“不知道古路另一端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风玄也不确定的摇摇头，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我猜测，应该与《山海经》的记述有些关联。此书神秘，不知来源，我猜测它很可能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世人皆说此书荒诞，但这些年我游历四方，发现我们这个世界有些物种与经中所记载的物种颇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怀疑我们这世界的这些物种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物种衍化而来，而这些物种的源头，很可能就是古路另一端的世界。而且不只《山海经》所记载的物种，很可能连那些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和地点也在那个世界，比如伏羲、女娲、天帝、王母，不周山、归墟等等。而一些消失的古人可能也去了那个世界，比如黄帝、老子等等。甚至连那些在传说中已经死去的神人也都还存在于那里，比如祝融、共工等等，毕竟我们现在所知的神话传说应该只是残本，很可能与事实有出入，又或许只是整件事的一个小片段。”

  众人沉思，一会儿后，又有一人疑惑道：“若我们先辈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他们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是避难，还是厌倦了那个世界？而他们有跨界而行的本事，为何又没能将这本事传承下来？现在的我们，既没有高等的技术，也没有神异的能力，甚至连生存都如此的困顿。”

  风玄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之前也有过思考。我想出两个可能，一是有先辈将那些技术和修炼之法带走了。他们可能不满意这个世界，又或者采掘完了此界的精华，所以带着他们所掌握的技术和修炼之法，去了其他世界。而留在此界的皆是资质平庸，既未能掌握高等技术，又无法修炼的人。二则是战争摧毁了传承，就传说中的大战，在我看来，至少就有三场毁灭性较大。一是黄帝蚩尤之战，二是颛顼大帝绝地天通，三是商周封神大战。现存的《山海经》以及那些不知源头的神话传说，应该就是在这些大战之中出现缺失。至于先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好说了。”

  听得风玄分析，众人皆点头沉默，他的说法，确实有道理。不过最后问话的弟子稍稍思索一下后说道：“我觉得，最好还是先把先辈为何会来到此界之事弄清楚后，再去往那个世界比较好。《山海经》所述种类，不是吃人，就是吃起来味道和功效如何，这说明那个世界很可能很残酷。若是古路的另一端真是那么个世界，只怕是难以安身立命。我们先辈也很可能是逃难才来到此界的，又或许他们并不是自愿来到此界，而是被仇敌丢弃到这里的。师父你虽然能在此界无敌，但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实力能与传说中的神鬼妖魔争锋。”

  风玄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反驳这位弟子的观点。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些可能，只是这些可能不适合他来说。他只能淡然道：“不到那个世界，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再说，那《山海经》的记述应该只是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甚至只是一本菜谱或童子启蒙读物。毕竟，这无边宇宙，怎会只有这么点种类和神仙。”

  听他如此说，众人终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预祝他此行一切顺利，然后等风清收拾好行李，目送他俩离去。

  ……

  风清和风玄两人很快来到数里外尹秀柔落脚之地。尹秀柔见只风清一人，她不由惊讶问道：“只有清兄一人愿意隐居？”风玄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不是想要隐居，他是想随我们一起去异界。”

  风清看着尹秀柔，有些发呆。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是一如初见，还是那么年轻美丽，看不出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她了，记忆有些模糊，风清感觉她比之前好像更加漂亮了一些，气质也更加出尘。

  尹秀柔再次看向风清，一样有些惊讶。看他样子，不只没有突破玄关，修为还陷入了衰退期。她虽然不介意带他同去，毕竟曾有交情，数次到风玄宫殿都多赖他照顾。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可长途跋涉，更不能经历什么太大风浪。如此，他能跨过古路？能够在那未知世界生存？她不怕风清到时拖后腿，但她不能不考虑若遇凶险，她和风玄是否有精力保他？

  风玄也知带风清同去，实在欠妥，但是这确实是风清突破玄关的唯一希望。若不带他一起，他就只能在这个世界等死了，他还能再活几年呢？看出尹秀柔的迟疑，不等她开口，风玄率先道：“抱歉了。”尹秀柔释然一笑，不在意道：“无妨，清兄愿同往，我自无异议。我只是担心，前途未知，若有凶险，我俩未必能照顾得了他。”

  风玄看了风清一眼，笑道：“没关系，若是有困难或凶险，我们把他丢下就行了，或许他还可给我们当个盾牌，让我俩有逃脱机会，反正他这么大把年纪了。”风清听了尹秀柔的话，本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大男人，要这样一个看起来犹如刚成年的弱女子照顾，脸面确实有点挂不住。但是风玄这一说，就太伤人心了，这可是亲兄弟啊。

  看着风清这尴尬又气愤的样子，尹秀柔笑道：“如果你舍得，就按照你说的办吧。”风玄又看了风清一眼，笑道：“若是秀柔这样一个大美人，我自然是不舍得丢下，但他这么个糟老头子，没什么舍不得的。”

  风清一脸愤懑，老脸通红，这兄弟果然靠不住啊，他重重哼了一声，失望道：“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竟这样对我？”风玄看着他轻蔑道：“你拉扯我？当时你还不会自己揩屁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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