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被沈津辞的问话引回了思绪，她怔怔然地看着沈津辞，唇轻颤着，半晌，才低声道：“津辞，我想去看看...”

  医院永远都是消毒药水弥漫，吸到人的肺腑中，呛得生疼。

  停尸间外，边月顿住脚步，看着沈津辞，笑容牵强，她说：“津辞，我想要一个人进去。”

  沈津辞什么都没问，他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柔声叮嘱，无限温存，“好，那我就在外面等你。”

  边月点头转身，一言不发的往里走去。

  房间里面明亮似白昼，周遭都是封闭的，一张窄小的床被放在正中间，床上的人身形起伏，能看得出已经没有了呼吸。

  边月的呼吸，好像也在一瞬间停止了。

  她死死咬着唇，用疼痛换回一些理性，步步朝着边姝走去。

  边姝闭着眼，身上已经被收拾的妥帖。她躺在病床上，好像只是睡着了，边月甚至疑心她还是在呼吸的，只是因为太轻微，才没有被察觉。

  灯光晃晃荡荡，边月缓缓掀开边姝身上的白布，看见她在白布掩盖下，消瘦的身体。

  她看起来虚弱破碎，边月眼眶里又有泪水涌出，但是很快，她就忍住了泪水，笑着道：“姐姐，你去找纪安深了吗？我还以为，我能留住你的。”

  边月坐下，握住边姝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可是后者脸色青灰，一动不动的躺着，无知无觉。

  “姐姐...”边月依旧笑着，哑声道：“没关系的，你想要去找他，我也不会生气的，我只希望你在下面能够开心一些，起码，要比在我身边更快乐，好吗？”

  边月说到这里，肩膀止不住耸动，她重重闭上眼，再度开口，轻若呢喃，“姐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就算在下面，也不能忘记我长什么样子...”

  而门外，沈昭礼和温皎赶到时，就看见沈津辞一人站在外面。

  温皎着急上前，道：“沈先生，边月怀孕了，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进去！”

  “她需要和边姝独处，很多话我在，他们不方便说。”沈津辞顿了顿，看着温皎，道：“你放心，边月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温皎皱着眉，还是不安心地看着沈津辞身后的大门。

  沈昭礼走到她身边，淡淡道：“你这么冲动，看起来紧张担忧的样子，要是被边月看见了，难免不多想。”

  温皎愤愤道：“不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我是担心边月！”

  “沈津辞比你担心。”

  温皎的怒气，戛然而止。

  她看着沈昭礼，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而停尸间的门也终于打开，温皎紧张看过去，却见边月眉眼平静，好似没有痛苦。

  “边月，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就是和姐姐说了几句话，说完了，我就出来了。”边月微笑，她走到沈津辞身边，挽住他的手，在后者温和的目光中，笑容加深，“津辞，我有点累了，我想去睡觉。”

  “好。”沈津辞将边月冰凉的手握紧，上面沾染了冷意香气，沈津辞当作没有感知，只是依旧心平气和地说：“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你过饭了再睡，好不好？”

  边月笑笑，依旧是点头。

  温皎虽然担心，但是她看得出来，如今的边月，很信任沈津辞。因此，她一改刚刚的激动，一言不发地看着边月离开。

  沈昭礼一直在观察温皎，见她突然偃旗息鼓，不由笑着道：“你刚刚不还在这咋咋唬唬，怎么真的看见边月，不说话了？”

  温皎叹气，声音却很冷静，“因为我发现，沈津辞也许真的能将边月照顾的很好吧，我真的看见边月，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是真的害怕给她添乱。”

  沈昭礼唇角的笑意收敛，他眉眼复杂的看着温皎，什么都没说...

  边月到了病房，就真的睡了一觉。

  她睡得很沉，一直到沈津辞喊她起身吃饭，她才缓缓睁开眼。

  “月月，先吃点东西。”沈津辞将粥放在一旁的桌上，扶着边月起身。

  边月一直都很配合，她安安静静的，吃饭，睡觉，没什么异常。

  可是沈津辞怎么会看不出边月的情绪不对。

  他说：“月月，等你吃过饭，我话有同你说。”

  边月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低下头，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声音很轻，“我怀孕了吗？”

  沈津辞微怔，他的喉咙干涩，片刻后，才道：“是的。”

  边月眼界颤动，她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沈津辞，“津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照顾好她。”

  “我会照顾好她。”沈津辞声音笃定而温柔，“月月，如果你想要，我会照顾好她。”

  边月的眼圈泛红，她指尖颤抖着，那么浓烈的忐忑不安，却还是坚定地说：“我想要的。”

  沈津辞并没有奢望过，边月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预料之外的孩子，并非他们的计划。

  “你想要？”

  “我已经没有姐姐了...”边月眼圈泛红，她说：“津辞，这个孩子是和我骨血相连的亲人，我怎么会不想要他。”

  沈津辞走到边月面前，他蹲下，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她，“月月，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会为了这个孩子付出很多，你身体上的痛苦，是我难以分担的。”

  边月只是看着沈津辞，良久，她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殷切的看着他，“津辞，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沈津辞看着边月干净的眼睛，说不出违心的话，“月月，我很爱你，我当然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可是你的感受最重要。”

  边月弯下腰，轻轻抱住他，她的面容贴在他的脖颈处，痴缠温柔，“我感受得到，我很爱她。津辞，我会是个好妈妈的，对吗？”

  沈津辞感觉到有难以言喻的温热情绪，在身体里蔓延，他闭上眼，抱住边月，“当然，你会是个好妈妈。”

  同样的夜色下，李斯珩站在雨水蜿蜒的落地窗前，半晌，点燃了手中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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