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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药堂弟子出宗门(一)


楚铭听得一愣一愣,上一次国难当头还是珊瑚海兽潮,但哪怕是这场史无前例的兽潮,也不曾出动灵枫谷弟子,所以这是天下大乱了?

崔之安意味深长道:“药堂设立之初,旨在行医治病,去病消疫,灭除天下一切病苦,人人安享晚年,无疾而终,现在也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我们有责任医治病人。你们这些弟子消息闭塞,所以本堂主也就把话直接说了,如今东阳道上瘟疫成灾,连绵千里,死亡人数已经过万,更别说荒凉边境了,甚至皇宫中也有不少宫女太监离奇暴毙,恐怕有数十万人活不过今年冬天。即刻起,药堂弟子动身出发,治疗伤员,但是不必倾巢而出,药园兽园还需要人来打理照顾,具体如何,由干事来统一安排,只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能大材小用,所以筑基之修就没有必要留在宗门了,由锻气境界的弟子来照顾药园兽园即可,其余人与我一同离宗救人。”

顿了顿继续道:“救人如救火,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奔赴病区,这样,干事们先将筑基之修筛选出来,然后再做计较。”

此话一出,哪怕众多弟子平日里对崔之安敬重有加,此时也是忍不住腹诽起来,但是仔细想想,若非是到了关键时刻,不然何至于出动药堂弟子?

崔之安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或者说是一个噩耗,不仅仅国内人心不安,边关战场更是不太平:蠢蠢欲动的二室弟子在一次军演之时,临阵倒戈,造成数千伤亡!

要知道二室弟子一直都有炮灰之称,连三室的太监宫女们都不如,因为二室弟子大多是犯下大错之人,宗门派往其去军中“将功赎罪”,然而不仅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反而板上钉钉凶多吉少,因为军中一向都有老兵欺负新兵的习惯,更何况是外来者。

事实上确实如此,但凡遇见危险,二室弟子最先上,最先死,轰轰烈烈地为国捐躯,这种近乎无赖的手段,灵枫谷屡试不爽,当然也有人不愿坐以待毙,选择跑路,甚至跑路之前杀个百夫长千夫长以泄心头之恨,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反而很多,甚至每月都在上演。灵枫谷为此不惜派去十二位长老,管理二室弟子,虽然没能彻底杜绝这种情况,但稳定大局绰绰有余。

只是这一次要比以往严重百倍不止。

以往叛逃的二室弟子鱼龙混杂,有些人清清白白,只是个野修,好不容易找了个傍身宗门,想不到犯下了弥天大错,只能以死赎罪。还有的人得罪位高权重的长老,就不幸被派去边关,一想到这,楚铭猛然一拍额头,一年前他得罪了掌门大人,估计那位掌门大人指不定哪天心血来潮,就会给自己这样的炮灰待遇。

不公之下,这些人自然会反会逃,只是规模都不大,最多也不过是十人百人拉帮结派,但是这一次根据统计竟然有八千人之多,实在是骇人听闻!二室弟子不可能有八千人,甚至四千都不到,所以东阳国的正规军队也被策反了!

正儿八经的东阳国军队竟然已经这样颓废了?

据说已经有长老畏罪自杀,其余十一位长老也主动认错,足可见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宗门之所以进入戒严状态,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此事。

这个烂摊子,只能是闭关多年的掌门大人咬牙接下了。

如今这位掌门已亲至边关沙场,开始搜寻那些叛逃弟子的踪迹。

其实哪怕二室弟子临阵倒戈,再加上瘟疫肆虐,都仍是称不上‘国难当头’,毕竟伤亡不过是几十万而已,东阳国这个享有五百年国祚的庞然大物,哪里会如此轻易倒下?真正危险的群狼环伺的强敌,说巧不巧,大离国趁火打劫,挑起战争,北方草原十八部亦是紧随其后,以气吞万里之势南下而来!

而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楚铭叹息一声,不情不愿地登上木船,人潮涌入船内,楚铭环视四周,见到一张熟悉脸庞,低声道:“徐醋。”

徐醋转过头,先是错愕了几秒钟,然后惊讶道:“是你,狮子圆的主人,但是话说回来,你我已经快有一年没见,狮子圆有了新任主人,但是我并未忘记你,因为你之前曾救了我一次,这份恩情我心里一直记着呢。”徐醋微微弯腰,以此表达感激之情,楚铭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去,笑道:“之前你来牛干事借给我的洞府的时候,就已经感谢过一次了,还帮我代购了筑基之争所需的物品,所以反而是我要跟你说上一声谢谢。”

徐醋拍了拍楚铭的肩膀,感慨道:“你我都是筑基之修,看来是要结伴而行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楚铭好奇问道:“到底是怎样的瘟疫,才需要让筑基之修出动?而且人数这般庞大,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宗门的运转,需要三堂弟子共同维持,就像是民间的坊子,少了一半的职工还能再开下去吗?倒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吧?天下第一大宗也是一样的道理,几千人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药堂仅凭借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如何还能照顾好药园兽园,人手必定不足。”

徐醋伸手揉了揉下巴,轻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我一去就知,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宗门,出去透透气。再说了,你也入门三四年了,难道不觉得憋得慌?”

楚铭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叫苦道:“本来凭借五室弟子的身份和筑基境界,都能执行宗门任务了,谁知道突然闹了这么一出?”

徐醋笑道:“你别看宗门平日里小气,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可是绝不会有半点吝啬,说不定治疗一个伤员,就可以得到几万贡献点,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药堂弟子难得有机会表现自己。”

楚铭喃喃自语道:“还有这好事?”

楚铭抬头看了一眼即将破晓的天色,啧啧称奇道:“刚才惊现了烽火,你说会不会是战争爆发?”

徐醋皱了皱眉头,平静道:“你别担心,上战场,先是二室,然后是器堂法堂,反而是我们药堂最安全,一般都会在大后方充当军医,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才会让药堂弟子身临险境。”

楚铭视线低敛,望向脚下的甲板,这艘木船共有三层,但是没有一个座位,楚铭与徐醋没有进入船舱内部,而是站在护栏边缘,默默观望,宗门的生活确实太过安逸,简直要比太平盛世还太平,以至于许多人不知不觉变得懦弱,堂堂筑基之修死活不愿登船,理由层出不穷:“要是再不放我回去的话,药园兽园必定出事,到时候我可不负责!”

“我还有东西落在洞府之中,可否让我回去一趟,保证半个时辰内就会回来!”

“我从小体弱多病,最是害怕瘟疫,干事你让我登船,无异于是让我送死啊!我抵抗力这么弱,别说治病救人,肯定很快就会被感染瘟疫,多我一个病人有什么好处?”

“我与她乃是道侣,孕有一子一女,龙凤胎,都还是蹒跚学步的年纪,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照顾,干事你能否行行好,起码让她留下来,孩子可以没爹,但是不能没娘啊......”

“也让我媳妇留下来,她还需要休息几个月......”

“这是堂主的命令,不容商量!”

上演一场场生离死别的画面。

无论弟子如何摇尾乞怜,崔堂主都仍是不愿高抬贵手,决心可见一斑,楚铭叹气道:“看来时局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才能让崔堂主这般没有人情味。”

随着崔堂主一声令下,越来越多的人登上木船,崔之安命令诸位干事清点人数,得到的回应是:“禀告堂主,依照最新的数据,药堂内一千五百零三名筑基之修,但是到场的只有九百六十九人,还有五百余名筑基之修可能正在执行宗门任务,也有可能逗留在其他地方,正在与执法队核查,大概还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

崔之安摇头道:“仅是一千五百人还不够,起码要有两千人,甚至三千人也可以,最好是精通医术的老生,由干事来挑选,不能为了凑人数把新生也叫过来,否则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干事来负责。”

这会轮到干事唉声叹气了,齐声道:“堂主此举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药堂总共也就六千多名弟子,这一下子少去小半人,药园兽园要让谁打理啊?为了对付瘟疫,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啊。”

“药园兽园,可以适当裁减一些......反正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世上无难事。”崔之安面不改色。

干事哑口无言。

弟子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楚铭与徐醋转身走入船内,相比于外界,船内空间空旷许多,楚铭与徐醋随意找了一处坐下,牛干事走了过来,楚铭虽然得到些许安慰,但是他清楚自己与牛干事终究不是一路人,很快就要分道扬镳。只听牛干事说道:“本干事就不同你们结伴而行了,还要留在宗门等待新的指示,本干事本来管理着五百多人,但是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一百多人听从本干事的调遣,大家都走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过如此,本干事来跟你们依次告别,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了,之后你们要干的事情,由长老来安排,一定要低调做人,千万不能惹是生非,不然回到宗门,本干事也不能放过你。”

楚铭直截了当问道:“关于这件事的内幕,干事能否透露一些,例如要去哪里,该如何对付瘟疫?”

牛干事无奈道:“这些东西我都不清楚,但是崔堂主肯定会如实告知,不说了,本干事还得去与其他人告别。”

徐醋轻声道:“之后宗门里肯定会有数不完的琐事,牛干事可要劳逸结合,千万不要累着。”

牛干事点点头,算是心领了徐醋的好意。楚铭倚在舱壁上闭眼休息,这一通折腾实在是让他累得不轻,直到午时阳光大放,才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视线正在悄然翻转,碧蓝天空映入眼帘之中,楚铭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另有九艘木船也随之升空,但是没有并排而行,而是去往不同方向。

楚铭有些疑惑,但随后恍然大悟,“看来国内多地都爆发了瘟疫,才需要分头支援,我这命也真是不好,要是晚些时候晋入筑基之修,或许就可以不用登上这艘贼船了。”

徐醋笑道:“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了?”

“崔堂主来了。”楚铭忽然皱起眉头。

楚铭屏息凝神不再说话,崔之安恰巧也在此处,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竭力安抚焦躁不安的药堂弟子,哪怕国难当头他都仍是有讲学的欲望,但是药堂弟子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有人直入主题问道:“堂主,虽然我们都是筑基修士,但是医术并不一定高明,为何一定就要将我们带去?”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忍不住喟然长叹,毕竟境界越高越该受到宗门重视才对,瘟疫交由筑基修士解决确实有大材小用的嫌疑,崔之安沉声道:“瘟疫感染性极强,但在场大都是筑基修士,体魄还不至于这般脆弱,事实上,这瘟疫至今没有找到解决之法,根本无人能够配出解药,这还需要诸多药堂弟子一同齐心协力,共同寻找病源、配置解药,一旦成功,宗门将会发放优厚的奖励,这个奖励的贵重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崔之安补充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筑基修士染上瘟疫,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崔之安的这句话,更让众人觉得雪上加霜,敢情是以为筑基修士的体魄百毒不侵,所以拿来试毒?这样一来,众人岂不是成了小白鼠?崔之安话锋一转说道:“当然,不会让你们光胳膊上阵,该有的防护措施一定不会少,再加上有筑基体魄支撑,你们可以放心研究这瘟疫来源,要是有重大发现,立刻上报,这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举,要载入本朝史册的,功绩彪炳千古!”

“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瘟疫,而且还这般厉害,会不会是人为的?”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崔之安满脸愁云惨淡,轻声道:“很有可能,说不定这就是敌国的有心之举,意在让我方元气大伤,所以说如今是国难当头倒也不为过,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同仇敌忾,毕竟那场兽潮我们都挺过来了,没道理会被一场病灾打败。”

崔之安叹了口气,他已经可以猜想到后世的史学家会写上这么一句话:“光耀纪年多灾多难。”

崔之安开口道:“其实船上正好有十余名病人,正好给你们研究,之后再遇到瘟疫就不至于一窍不通了。”

“难道说船上已经有人感染上了瘟疫?”有人惊呼起来,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崔之安却反而镇定了几分,回答道:“少一惊一乍的,都给我冷静一点。现在你们排好队,来领隔绝病毒专用的防护服以及手套,这套服装可能要用上几个月,你们务必妥善保管。”

船头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两人缓缓地走了过来,皆是身穿厚重白服,看着就像是个肉粽子,整个身体都被衣裳包裹住,显而易见,这就是崔之安所说的防护服,在两人身后,甲板上堆放着八个巨大铁箱,箱内整整齐齐叠着一件件白服以及手套。崔之安催促道:“还不排起队来领取防护服?”

一句话令人如梦初醒。

众人这才如赶鸭子上架一般走向船头,楚铭与徐醋领到防护服之后,在照崔之安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地穿上身去,这件防护服从上而下连体,密不透风地罩住整个身体,虽然不至于让人窒息,但也足够折磨人,但是没有人敢抱怨防护服,因为瘟疫之下,防护服可是要比战场的甲胄更加重要。

船舱共有三层,但是还未有人进过二层三层,所有人都待在第一层船舱,这个时候木船深处的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二层船舱陆陆续续走出十二人,领头之人防护得极其到位,防护服与手套一样不少,其余十一人则是服装各异,男女皆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步伐无力,像是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倒下。

领头之人一伸手,身后的十一人便四散开来,散至船内各处角落,然后如一条死狗躺下,一动不动,如同的任人宰割俘虏。

崔之安穿上防护服,然后走至一名病人身旁,主动为其把脉,这个以身作则的举动无疑能够激励人心,但更让药堂弟子兴奋的是有数人二层船舱下搬来一只只铁箱,箱内不再是防护服,而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灵石,千年药草,灵液,丹炉,诸如此类宝物数不胜数,令众人为之心动。

崔之安一声令下道:“接下来你们可以询问这些病人,他们会将这瘟疫的已知信息如实告知,谁要是能找到对策,只要让我们对这瘟疫有更清楚的了解,铁箱内的宝物可以任选一件带走!”

“崔堂主,这些就是感染瘟疫的病人,从哪找来的?”

“这个你就别问了,干正事要紧。”

“崔堂主,这病人的来历你总得告诉我们吧?”

“告诉你们无妨,只是知不知道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些病人来自五湖四海,但都是最早感染瘟疫的那一批人,已经坚持了至少一月的时间,要知道一旦感染瘟疫,往往半个月就差不多油尽灯枯了,这些人身子骨好,所以才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但也已经命悬一线,所以你们得快点。”

“......”

经过崔之安苦口婆心地劝告,药堂弟子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十一位病人,大多数人都在继续观望,保持不远不近的一丈距离,这可是有些胆小如鼠的嫌疑了,崔之安循序渐进提醒道:“这瘟疫并没有你们想象得更加可怕,但本堂主会给你们一段时间适应,那些病人仍旧可以说话,所以你们要是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出言询问,但考虑到他们也是重病之身,所以你们要适可而止,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必要问了,抓重点即可。”

崔之安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头,仿佛在说:“药堂弟子真是一蟹不如一蟹了,仅是瘟疫二字就能将这么多人吓得面无人色,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世上谁不惜命?”

崔之安脸色忧心忡忡,连他都对这场瘟疫束手无策,更别说是其他的药堂弟子了。

“感觉如何?”

“脏腑发痛,一开始还会咳血,到了如今连进食都倍感困哪,要是真的没有治疗办法的话,只求给我一个痛快,千万不要强行为我续命,让我舒舒服服地离开就好。”

“你且放宽心一些,我们都是药堂弟子,医术之高明绝非普通阆中可比,你将自己的症状说得清楚一些,不说可以逆天改命,起码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反正时间充裕,不如从源头讲起,到底是如何感染瘟疫的?”

“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月之前,我还满面红光、生龙活虎,已经整整六年没有生过病了,曾有算命先生说我是长寿之相,只要积德行善,必定能够长命百岁,但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市侩小人,手脚不净,再加上喜欢惹是生非,于是一天夜里与狐朋狗友闯进家乡的佛寺,本来是想偷些贡品解馋,然而被住持给逮了个正着,好在我们跑得快,才躲去一顿杖打。”

“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这个时候就可能已经发病,我失去了部分记忆,等到睁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入官府的地牢了,很快就要问斩,一问罪名,我竟然是杀人了!”

“什么?你说清楚点,你把谁杀了?”

“九人,我杀了整整九人!那其中有我的好友,也有无辜的路人,我起先如何也不信,直到县令让我辨认尸体,再加上我迷迷糊糊想起一些记忆,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知道自己被打入大牢一点都不冤,完全可以说是罪有应得、情有可原。要不是善良的狱卒见我身体有恙,熬了好几锅药汤给我,不然我早就病死在狱中了......”

“狱卒真有那么好心?”

“也有可能是狱卒不希望我死得太轻松,必须斩首示众才行,所以才会为我熬药,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激他救了我一命。”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醒来之后,身体略有好转,但是外界已经天翻地覆,据说短短几日已有数万人感染瘟疫,人心一片惶惶,胆小的县令大人携家眷躲入地牢之中,本来是想躲避瘟疫,但是见到我病入膏肓、分明感染瘟疫的模样,吓得不轻,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按理来说我很早之前就待在狱中,根本没有感染瘟疫的可能才对。县令大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一番拷打之下才得出结论,按照时间推算,我竟然是最早感染瘟疫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场病毒的源头!县令因此勃然大怒,就要不由分说将我杀了祭天,好在这个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灵枫谷弟子前来调查走访,县令大人便拿我邀功,最后,我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勇竹,今年刚满三十二岁。”

“可是你满头白发,看上去最少也有六十岁的年纪了吧?”

“诸位仙人有所不知,自从我感染瘟疫之后,衰老速度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甚至连老人斑都长出来了。”

“......”

药堂弟子不敢太过靠近病人,只能站在远处与其一问一答,闲聊片刻时间,药堂弟子都对这位陈姓病人的遭遇心疼不已,甚至有些人仰仗筑基体魄,鼓足勇气近距离接触病人,崔之安微微一笑道:“我药堂弟子理应如此才对。”

船内共有十一名病人,陈勇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些病人经历各异,但都是最早感染瘟疫的,灵枫谷五室弟子费尽心思才将他们找到,千里迢迢送回宗门,而且还冒着被感染的风险!真是舍生取义!药堂弟子自然不愿拖人后腿,纷纷根据病人症状得出各种猜测,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配置解药,楚铭则在思考这场瘟疫的源头,顺便放空心神倾听他人意见。有人继续问陈勇竹:“你为何要杀人?”

陈勇竹眉头紧皱,一个劲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杀人,而且还杀了足足九人.....

“以一敌二就能称之为勇夫,以一敌三更是练家子,你难道习武,所以才能直接毙命九人?”药堂弟子终于发现一丝疑点,但陈勇竹还是一问三不知,究竟有几人死在自己手上都不知道,连杀九人是县令给他定的罪,杀一人杀百人都是处死,所以他也不在乎究竟杀了几个,此时察觉到自己有翻案的可能,于是沉声道:“我虽然比普通人强壮一些,但是仅此而已,拼了命也就只能以一敌二,怎么可能连杀九人?我无论如何都是活不成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去为自己伸冤,但我也不相信我的杀孽会如此之重,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药堂弟子的推测,是得了瘟疫之后,力量一开始会变得更强,但是陈勇竹说巧不巧丧失这部分的记忆,所以真相如何,只能去看放在官府的卷宗。陈勇竹喃喃道:“我生病之后,一开始脾气变得极度暴躁,根本无法压制,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可是到了病晚期,反而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别说发火了,就是说一个字都吃力。”

崔之安走了过来,郑重其事问道:“之前你说狱卒给你喂了一锅药,就让你病情好转,这有些不可思议。其实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是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或许狱卒的那锅药,能为我们提供灵感,你可知具体药方?”

陈勇竹顿时泪流满面,颤声道:“那狱卒恐怕根本不知我得了什么病,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拿百灵百用的祖传药方来看看能否凑效,虽然最后救了我一命,但他自己却感染了瘟疫,听其他狱卒说,他已经不在人世,尸体被草草处理,埋入乱葬岗,但他的家人或许还知道药方......”

崔之安心头一震,迫切询问道:“我问你,他的家人在哪?”

面对堂主大人的质问,知无不言的陈勇竹却一时语塞,“惭愧啊,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的家人在哪。”

崔之安道:“罢了,我去问县令好了,说到底那狱卒是他的手下,再说了,衙门会统计每个人员的籍贯住址,一查便知。”

陈勇竹欲言又止,崔之安投去一个询问目光,陈勇竹低下头,重重叹息:“县令死了,因瘟疫而死,根据他的护卫说,就只接触过我一个病人,所以应该是我害死的他,这是五室弟子不久前告诉我的消息。另外关于狱卒的住址,官府确有收录,但是由于瘟疫的原因,他那一家老小恐怕已经去家乡避难,而老家的位置,并不会记录在官方档案之中。”

陈勇竹的话语字字诛心,就连一向来脾气极好的崔之安,此时都有些破口大骂的冲动,可无奈于陈勇竹恰好是病人,而且确实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崔之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道:“必须得到那个狱卒的药方,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这件事可以委托给弟子去做,大不了就是地毯式搜索,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应该不缺这点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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