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已过，秋芬担心儿子在阁楼上中暑，正进门查看，却见一人一鼬正跨门而出，撞了个满怀。

  “妈，你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陈兵的身高已经高出秋芬一个头，她后退几步，发现儿子肩膀上站着的老六，惊讶地说：“你真驯化黄鼠狼了吗？”

  “驯化尚早，初步信任而已。”

  农村夏夜，蚊子尤其多，好在陈百胜家门口道场大，门口没有稻田，蚊子相对较少。

  陈兵抬手把老六赶下肩膀，在水井边冲了一个凉水澡，老六紧跟在身边，换衣服时，它都要跟着，陈兵用脚尖把它挑出门外，关上房门。

  老六在门外“唧唧”不停地抗议：“开门！开门”

  陈兵用脑海的意识进行交流。

  “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不跟着你，万一你使坏放狗咬我怎么办？”

  “哈哈！原来你怕狗啊！真不愧你的名字，黄鼠狼，胆小如鼠。”

  “我不是老鼠！”

  “那你是狼吗？”

  “也不是狼！”

  “那你为什么叫黄鼠狼？”

  老六在门外没好气地说：“你们人族起的名字，我怎么知道呢？”

  “老六，你爸妈呢？”

  门外一片安静，没有“唧唧唧”的声音。

  陈兵换好衣服出门，发现老六蹲在木椅的靠背上，阁楼除外，这已是屋内第二高的位置了。

  老六神情落寞，说：“爹爹为保护我和娘亲，被狗咬死了。”

  “这真是不幸，你娘亲呢？”

  “爹爹被狗咬死叼走，娘亲想爹爹，偷偷去看爹爹最后一眼，不料那户人家养了一群大鹅。”

  “黄鼠狼怕鹅吗？”

  “大鹅是我们黄族的天敌，爪子只要沾染了大鹅的粪便就会腐烂。”

  陈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老六，原来你的天敌是狗子和大鹅啊！”

  把竹床搬到道场，陈兵四仰八叉面朝星空，惬意极了，告诉老六：“村里没有大鹅，狗子不少，都没有栓绳，注意点安全。”

  老六环视四周一圈，一路小跑，纵身爬上梨树，仰躺在梨树主干与枝丫交叉处。

  “老六，你今后在我家生活，三大纪律必须牢记。”

  “第一大纪律：屋内任何地方，不准放屁。你们黄鼠狼的屁有毒，能把人臭晕。”

  “第二大纪律：屋内任何地方，不准大小便。”猫是扑鼠能手，黄鼠狼也是扑鼠能手，猫的粪便实在令人作呕，黄鼠狼的粪便恐怕同样令人反胃。

  “第三大纪律：不准偷吃任何一只鸡。”

  老六听罢，站在梨树上抗议：“你太霸道了，你家的鸡不准偷吃情有可原，别人的还不准？”

  “你仇家的鸡呢？”

  “必须申请，经过我的批准才行。三大纪律，触犯任何一条，你就自行离开。”

  “这小子真能让我位列仙班么？他是珍宝的获得者，想必不会对我有什么坏心事，先跟他一段时日。”

  老六的心声一字不差钻进陈兵的脑海。陈兵暗叹：“不愧是黄鼠狼，机智狡诈如鼠，凶残时如饿狼。”

  秋芬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陈兵冲凉时，她就去妯娌冬芝家串门，向陈灿打听抓黄鼠狼的经过。

  谁也不知道老六是自己主动来找陈兵的，陈灿自然而然一问三不知。秋芬说陈兵要将逮住的黄鼠狼三天驯化，今后留在家里捕捉老鼠。

  ……

  陈灿兴冲冲跑来，边跑边喊：“陈兵，你什么时候逮到黄鼠狼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开挖土机，所以不知道。”

  “怎么抓的？它不咬你吗？”

  “我在山坡上烤鸡蛋给小刺猬吃，黄鼠狼说它也要吃，我就随手拎住它的后颈放在胶桶里带回家。”

  “大妈妈说你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它现在哪里去了？”

  “在梨树上！”

  “跑了？”

  “我让它找个清静而又安全凉爽的地方去休息。”

  “你是小母牛坐飞机，牛皮吹上天了，它能听你的话？跑了就跑了呗！”

  “村里那么多狗子，老六小胳膊短腿的，在地面上睡觉岂不是狗子的下酒菜？”

  陈兵翻身坐起，仰头朝梨树上喊：“老六，下来，跟我哥见个面。”

  陈灿听到一阵“唧唧！唧唧！”声入耳。仔细一看，真有一只黄鼠狼站在梨树上。

  陈灿听不懂老六的言语。

  而钻入陈兵脑海的声音则是：“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吗？偏不下来！”

  陈兵也不气恼，无声交流。

  “你想位列仙班吗？想的话就从现在做起，出名要趁早。如果人族都夸奖你有灵性，是不是朝位列仙班跨出了一大步？”

  “言之有理！”随即，枝叶晃动，一团黑影从上而下，老六窜到地面上，小跑到陈兵面前，跃上陈兵的肩膀。

  陈兵呵斥道：“别总是往我肩膀上跳，衣服被你弄脏不说，你的爪子很锋利，一不小心划破衣服，肩膀就被你划伤。”

  老六抗议：“我已经悠着点了，不然你的肩膀早就被抓伤了。”

  陈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说：“它真听你的话啊！”

  陈兵站起来，说：“隆重介绍一下，老六，这是我堂哥陈灿。给大哥作揖行礼。”

  老六直立在陈兵肩头，两只前脚交叉放在胸前，欠身一拜。

  “陈兵，它真的在作揖！它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我原本以为要三天才能将它驯化，实际用了一个小时就收服它。哥，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它是陈百胜大家庭的新成员，姓黄，名老六。”

  老六抗议：“你少吹一点牛不好吗？还一个小时收服我？”

  陈兵用脑意识与之交流，说：“你既然已经答应服从三大纪律，难道不是被我驯化收服吗？”

  老六：“这也算——”

  陈灿双眼紧盯着老六，伸手想去摸，老六张嘴就咬，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抓住它的？”

  “我在山坡上给小刺猬烤鸡蛋，老六闻到香味，钻出来想吃，我没给它，让它来家里吃，随手拎它的后颈放进胶桶里。”

  陈灿：“这样就行了？”

  老六在一旁配合地点头。随即，它又“唧唧——唧唧”地抗议：“你真是个大骗子！”

  夏夜纳凉的人很多，众人闻讯而动，都跑来看热闹，连骆良高也来了，这个老阴货的目光在陈兵与老六身上穿梭。

  陈兵吩咐老六给来者作揖问好，并戏言，来看热闹者必须作揖回礼，因为黄鼠狼报复心强，若是让它记仇了，当心家里养的鸡被偷走。

  众人学老六作揖的样子回礼，气氛空气欢快。

  骆良高看了片刻就急匆匆往家赶，但他的心声却钻进了陈兵的脑海。

  “这个疯子太邪门，黄皮子都被它驯化了，赶紧通知两个儿子家，晚上睡觉关紧门窗，当心黄鼠狼偷鸡。”

  骆良高没想到他的无心之言竟然给陈兵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黄鼠狼不仅是扑鼠能手，也是爬树高手，攀墙越院打洞不在话下，还是游泳健将，适合搞情报工作。

  想到此处，陈兵内心一片火热，当即决定清场，要跟老六好好谈谈。

  于是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乃父与娘亲明天还要上工地做工养家糊口，夜已深，大家早点回去睡觉吧！”

  众人陆续各回各家，小孩子们嚷着明天去山上逮一只黄鼠狼做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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