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洛伊睁开眼，满眼都是风雪，白蒙蒙的世界仿佛空无一物。

  范洛伊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积雪很厚，但他并不觉得很冷，他继续行进，雪地里走起来很是费力，但他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唵呜呜——”

  风雪中隐约传来小兽的嘶叫，范洛伊停顿了一下，继续前行。一般荒野有小兽，那母兽应该就在不远处，他还是快些走的好。

  “唵呜——唵呜——”

  小兽的叫声越来越清晰，离范洛伊不远，他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循声望去，看见一团灰黑的小东西噗嗤噗嗤地在雪地里穿行，不多会儿就追上了范洛伊，停在几步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是只狼崽，小小的，耳朵还是垂着的，很像幼犬模样。

  “唵呜——”小狼崽冲着范洛伊低低呜咽了一声，像是在唤他，抬起前爪试探性地迈了一步，见范洛伊没动，才又往他身边前进了几步，慢慢凑到他的脚边，低头蹭了蹭他的靴子，“呜呜……”

  范洛伊好像能听明白小狼崽的意思，它想跟着他。

  范洛伊往后退了两步，逐渐远离了小狼崽。

  “唵呜呜呜——”

  小狼崽冲他长长地低吼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范洛伊，抬起前爪却没敢再往前，最后好像是放弃了一样趴在了雪地里。灰黑的皮毛上沾满白雪，冻得它瑟瑟发抖。

  范洛伊看着小狼崽，恍惚间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他好像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他没有搭理小狼崽，任由它呜呜咽咽地嚎叫，他只想尽快离开雪地。但他最后还是迷失在了雪地里，直到寒冷的黑夜让他失去知觉，将他惊醒。

  范洛伊犹豫了一下，蹲下来向小狼崽伸出了手臂，小狼崽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甩了甩尾巴，直到确认范洛伊不再抵触它才慢慢起来，用前爪搭了一下范洛伊的手指。

  范洛伊笑起来：“来。”

  小狼崽听懂了，一下扑进范洛伊怀里。

  范洛伊突然就醒了，下意识地想抱紧怀里的小狼崽，一下什么都没摸着，他猛地坐起来彻底清醒了，是个梦。

  范洛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时间，刚过六点，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空着的位置，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拜恩去参加联合演习了，还有三天才会回来。

  为什么又做这个梦了呢？

  范洛伊摸了摸自己肚子。

  会有关系吗？

  ——

  「嗡嗡嗡……」

  来电显示——Rebecca

  “戴斯？”

  “阿洛，我想你了。”

  范洛伊轻笑：“任务结束了？”

  “嗯。任务结束了放我们两天假，有个聚会，林真少将和谢冰他们都会来，很久没见了，你要不要来？”

  自从拜恩晋升之后，这样的军方应酬也开始慢慢多起来，他总会问范洛伊一句要不要一起出席。拜恩知道范洛伊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从来不会勉强他参加。

  “是重要的聚会吗？”范洛伊通常不会直接拒绝，而是问一句是否重要，有必要的话他还是会出席，帮拜恩撑一下场面。而且偶尔看拜恩穿军装的样子也挺让他喜欢的。

  “……不是正式的宴会。”

  “我最近有点累，就不去了。”

  “……啊……虽然是非正式的，但是洛克和兰也参加，你就来吧？”

  范洛伊听得出拜恩话语里的期待，但他没什么心思应酬，想了想还是拒绝：“替我跟他们问声好，私下再约吧。你们好好玩，早点回家。”

  “那好吧。”拜恩有些失落，挂了电话，看向兰：“阿洛说太累要休息。”

  拜恩没想到，范洛伊居然累得连兰都不想见了。

  兰耸了耸肩：“反正小伊也不怎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正好省省力气。”

  拜恩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特意找了一家做私人晚宴策划的公司，还跟他姐借了小型穿梭舰，连兰都被他抓来替他出谋划策，想在银河里给范洛伊补一场浪漫的求婚，结果他连范洛伊人都约不出来。

  “那现在是没我什么事了？让你家的穿梭舰送我回去呗，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

  “……”

  ——

  两天之后的晚上，拜恩按原定计划回到家，范洛伊以为他去参加聚会了，没想到他会回来，就给自己简单准备了一份色拉，还没开始吃，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于是走了出来。

  “不是去聚会了吗？”

  拜恩把行李就丢在玄关，快走了几步抱住范洛伊，亲吻他：“太想你了。”

  “……没给你准备晚饭。”

  拜恩笑着说：“阿洛已经吃了吗？”

  “还没。”

  “那我给你做。”说着就想带着范洛伊往厨房去。

  “等一下，你先把行李收拾了。”

  “行吧。”

  拜恩折回去拿行李，范洛伊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从玄关柜上取了一封信件递给拜恩：“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拜恩伸手接过来，粉白的压纹信封不像是一般的信件，而且纸质信件已经很稀少了，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他想不出来这是哪来的。

  “你自己看。”

  拜恩疑惑着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硬笺，抬头写着“拜恩先生、范先生，恭喜您们”，拜恩愣了愣，仔细看了好几遍，中途抬眼瞄了范洛伊好几次，他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不可置信，大概一分钟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

  “……阿洛，我不是在做梦吧？！”

  范洛伊看着拜恩震惊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期待拜恩欣喜若狂、兴奋不已的反应，或许还不是时候吧，拜恩也没有准备好。

  范洛伊张了张口，轻声说：“其实……”

  拜恩突然捂住了脸，跪在范洛伊面前，一边大笑，一边大哭。

  范洛伊被拜恩吓了一跳，蹲下来伸手扶他，被拜恩猛地抱住：“阿洛！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范洛伊摇头。他的实验室可以做检测，但是他昨天还是特意去了一趟医院，他需要100%确定的答案，他怎么敢拿这事情跟拜恩开玩笑！

  “阿洛！阿洛！阿洛！”拜恩抱着范洛伊，语无伦次，一边唤他一边吻他。拜恩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心脏像是随时都会爆炸，他忍不住哭，也忍不住笑，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奇迹，他的阿洛就是那个奇迹，给他带来世间所有美好的奇迹。

  范洛伊不知怎么的，突然也想哭了。

  过了一会儿，拜恩渐渐冷静了一点点，他抹了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着范洛伊，小心翼翼地问：“阿洛……你是怎么想的？”

  拜恩死死压住自己恨不得喊给全宇宙听的雀跃，他更在乎范洛伊的想法，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对范洛伊的伤害太大了，他不想勉强他。

  “……”范洛伊低垂了眼眸，慢慢缓了口气，像是无声的长叹，轻声说，“我……不知道。”

  “……阿洛？”

  “我的病可能会复发的。我不想将来会要逼你做选择……”

  范洛伊不想自己的孩子经历跟自己一样的童年，看着生自己的Omega变成个疯子，在他面前自残、自杀。他更不希望拜恩经历他父亲的一样的悲痛，必须在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的孩子之间做一个不可能的选择。

  拜恩捧起范洛伊的脸，很认真地说：“不会的。你病得最重的时候都在照顾以撒和兰，所以不要担心。我的阿洛是强大得连Alpha都要自惭形秽的。除非是阿洛你不愿意，否则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范洛伊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他不知道拜恩哪里来的盲目信任。

  “还有，”拜恩吻了吻范洛伊，“阿洛相信我吗？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它的。”

  范洛伊轻轻点头，当拜恩说这话的时候，他相信，他自己好像也在“盲目”地信任着拜恩。

  拜恩紧紧抱住范洛伊，埋头在他颈侧，笑着笑着忍不住叹气，他松开范洛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本来是想给你补一个正经的求婚，但我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时机了，阿洛，我想让你成为全宇宙最幸福的人，可就在刚才你已经让我成了全宇宙最幸福的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做得到。”

  拜恩将首饰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对戒指。

  “指环是我亲手打磨的，镶嵌的宝石跟银河勋章一样，是熔铸了来自各个星球的几十种矿石而成的晶石，”拜恩忽而一笑，“你说喜欢看我佩戴勋章的样子，可阿洛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犯法，我真的想把银河勋章拆了，给你打磨成戒指，它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属于你的。”

  范洛伊默默没说话，将自己的左手递到拜恩面前，这一次拜恩不用他再教一遍了，将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与之前的婚戒叠在一起。拜恩牵着他的手，低头虔诚地亲吻。

  范洛伊给拜恩也戴上戒指，露出幸福的笑容，问他：“我们要在玄关蹲多久？”

  拜恩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瞬拉着范洛伊站起来，顺势把人搂进怀里：“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

  “难受？”

  “那到没有。”

  “那黄油肥牛炒饭？还有土豆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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