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那俩逃犯。”秦宇放下望远镜，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抱的啥？像是个人？那个主播？”

  距离有点远，吴庆不是特别确定。

  “怎么老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跟非洲那掏肛的畜生一样。”

  张艺诚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那俩人。

  城内帮派的斗争，吸引走了门外九成九的丧尸，老皮他们得以非常顺利地出了宠物店。

  而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找到胡少典，不是因为幸运，而是胡少典被啃食得太严重，躺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胡少典除了脑袋，就只剩下胸骨和肋骨，其他身体部位已经基本只剩下一些残肉跟骨头藕断丝连，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倒更像是血红的布条，挂在了胸骨上面。

  胡少典还张着嘴嘶吼，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老皮和三儿，只想将他们吞食，可是，他的身体残缺得太厉害，压根无法站起来，只能在地上晃动快要分离的脑袋乱咬。

  “少典啊……你变成了丧尸，都还要挨饿，人间太苦了，好好休息吧……”

  老皮含着泪，用刀子捅进了胡少典的脑袋，让他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三儿则抽抽搭搭地捡起胡少典掉落的残肢碎肉，连同主体用衣服包好，抱在怀里。

  随后，二人跟秦宇他们几乎前后脚地，出了石宁……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的遗体？”

  就在老皮面无表情，带着三儿从秦宇他们旁边经过的时候，秦宇开口问道。

  “找个风水宝地，埋了。”老皮红着眼停下脚步。

  “这里离江边不远，要不把他葬在江边吧，风水我不懂，但风景挺好。”

  “能帮帮我吗？我手上没有工具。”老皮问。

  秦宇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到老皮那悲痛地模样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吴庆和张艺诚对视一眼，也没说话。

  老皮一路抱着胡少典的残肢，已经累得不行，于是三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自家兄弟的遗体。

  感受着手中不足三十斤的碎肉烂骨，他想不明白，胡少典有一米七八，虽然饿得皮包骨头，但少说也有个八十斤，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到现在就这么轻了呢？

  三儿无声地流着泪，目光呆滞，脚步僵硬地跟着老皮，缓缓朝江边走去。

  “就这儿吧，有个小坡，能看到远处的风景，万一涨水应该也淹不到，我看挺好。”

  秦宇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看了看四周，开口道。

  “谢谢……”

  老皮声音嘶哑地接过秦宇递过来的开山刀，蹲下身子挖土。

  三儿也将胡少典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拿出匕首，跟着老皮一起刨坑。

  “妈的!没吃饭啊!  别把我兄弟刀弄坏了!”

  张艺诚看着老皮绵软且颤抖的动作，把枪背到身后，抢过开山刀，一屁股挤开老皮，瞪着个牛眼，随后开始帮着挖掘。

  他的表情和语气很凶，但秦宇知道，老张是受不了这种场景，看不得上了年纪的老皮这么悲痛。

  三儿本来对张艺诚的态度很不好，但看到他的行为，却升上来一股感激，但他又不想开口道谢，只是对张艺诚点点头。

  坑并不需要很大，因为胡少典已经没有多少骨头，但三儿拿着匕首，依旧固执地，一点一点在地上刨，他想让自己的兄弟死后，至少住得宽敞一点。

  杀人的话，开山刀和匕首很好用，可作为挖掘工具，这明显就不行了，挖了许久，那个坑也没多大。

  秦宇和吴庆也看不下去，轮换着帮忙挖掘，忙活了几个小时，终于挖出了一个能容纳正常人大小，长方形的坑。

  老皮颤抖着，将胡少典放入坑内，细致地将他的残躯按照人体构造分布摆好，三儿也在一旁，不时帮忙调整。

  “皮爷，我们是不是要说点什么？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少典了啊!”

  填土之前，三儿哭着看向老皮。

  “哭什么哭？少典他……是解脱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虽然老皮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眶却再次一热。

  不过他的眼睛已经非常红肿，流不出多少眼泪，所以老皮最后看了一眼胡少典之后，沉默地填着土。

  “活着那么苦，死了连棺材也没有。”

  “棺材没有也就算了，贡品，香烛，也没有，连墓碑都是这么个玩意儿，连照片都没留一张，少典啊，下辈子别做人了，就当颗花花草草，挺好……”

  三儿一边填土，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胡少典没有像样的墓碑，老皮直接砍了一颗比手腕粗不了多少的树，削掉两边之后，用笔写上了胡少典之墓。

  说是木板，隔远了看，跟个棍儿没多少区别。

  秦宇看到两人不停忙碌，又回头看看张艺诚和吴庆。

  他不敢想象，要是老张或者小吴有这么一天，他得多难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很自私，希望躺在坑里面的是自己，这样的话，悲伤就不用自己承受。

  张艺诚叹了口气，手搭在了吴庆的肩膀上，还顺手捏了捏，而吴庆同样也看着这两个大了自己几岁的哥哥，心里五味杂陈。

  石宁市区偶尔会有枪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在火拼，但老皮觉得，这可以当做是送行的鞭炮，至少可以让胡少典走得不是那么冷清。

  “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了，到了那边，不要再这么怂了，有人欺负你的话，直接跟他干，要是打不过，记得托梦给我，我教你几招……”

  老皮爱怜地摸了摸简陋的墓碑，像是一个长辈，轻轻抚摸晚辈的面颊。

  “你啊，一直都像个娘们儿，所以，这些花还是送你了，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回来看你的话，给你带瓶酒，带俩烧鸡……”

  三儿拔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野花，笨拙地扎成花束，轻轻放到了墓碑前。

  这个时候，下了好几天的雨停了，阳光从乌云里透出来，不偏不倚地照在了胡少典坟墓周围十几平米的位置，三儿放下的花束也随风微动，似乎在跟他们打招呼，又似乎在告别。

  “嘿，你小子……”

  老皮闭上眼，仰头享受着多日不见的阳光，他觉得，这肯定是胡少典在与他沟通。

  “皮爷，我还是好难受啊……”

  胡少典在的时候，三儿怎么都看他不顺眼，可他这一走，三儿发现以后再也见不到胡少典的时候，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抓住，连带着血管用力往外扯，又像一把刀子插进了心脏，不停地搅动，让人难受至极。

  “少典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

  老皮依旧仰着头，一脸坚定。

  三儿对于这种事本来是嗤之以鼻的，但他的嗤之以鼻，在今日之后将不复存在。

  此刻的三儿，默默地看着墓碑，心里开始默念。

  “少典啊，如果你真的还在的话，看在皮爷那么照顾你的份上，一定要保佑他，他老人家一直就没过过好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你至少得保佑他以后不要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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