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飞快行驶在道路上，秦宇三人都默不作声，气氛非常冰冷。

  张艺诚是第一次亲手杀人，秦宇又何尝不是呢？当看到自己枪口下的活人，在中枪之后，人死了，身体却还有细微的抽搐摆动，再联想起对方临死之前的那瞪大了的眼睛，微张的嘴，非常扭曲的脸，秦宇觉得，这或许将会是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

  刚刚拿枪对射的时候，秦宇一直很紧张，杀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和肾上腺素做出反应，而现在平静下来，却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宇哥，别想了，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

  作为过来人的吴庆明显要比他和张艺诚好得多，见秦宇郁郁寡欢，不由得出言开导。

  “我对这一天早就有过心理准备，适应一下就好，老张怎么样？”

  “张哥他，好像一直后面在睡觉……”吴庆道。

  秦宇好歹还是拿着枪，隔了一段距离杀人，而张艺诚呢，是肢体接触，亲自用手勒死了一个，秦宇都能想象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上缓慢地，令人不适地变成一摊死肉的感觉，所以双方性质完全不同，要说那复杂的情绪，恐怕张艺诚在三人之中是最严重的。

  张艺诚这会儿不可能睡得着，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罢了。

  “让他睡吧，物资里面还有酒，今晚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喝一顿。”秦宇说道。

  “嗯，也许喝一顿大家都会好点。”吴庆点点头。

  换做平时，秦宇压根不会开夜车，晚上光线不好，路线不明，所以赶路得开车灯，不过开灯的话，又会暴露自己。

  可是今天不一样，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半，除去处理堵在路上的废旧汽车，掉在路面的落石，秦宇压根没有停车的意思。

  “宇哥，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跑了这么久，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了，况且，咱们设置了好多路障，哪怕他们再追，也得等明天了。”吴庆看了看眼前并不良好的路况，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开为好。

  “再走一段，这里不安全。”

  他们开了许久，路上至少遇到十几条大的岔路口，小岔路更是不计其数，为了防止对方顺着车辙跟上，秦宇还特地在不少路口开了一段，又变换方向，偶尔还会下车，拿一把树枝扫掉车辙痕迹，做了不少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障眼法。

  秦宇也明白，在不确定他们逃跑方向的情况下，对方应该也不会在晚上一直追，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至少今晚是安全的。

  终于，在在吴庆又要开口劝诫的时候，秦宇方向盘一打，离开了大路。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秦宇疲惫地拉上手刹，熄了火。

  “在这里吗？”吴庆挠挠头。

  “怎么，你怕？”

  “害，现在这种情况，我最怕看见活人，其次是丧尸，这死人堆儿反倒是让我安心。”吴庆无所谓道。

  这里是一个公共墓园，到处都是石碑，手电一打，能看到一大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咱这是到哪里了？”吴庆有些疑惑。

  “不知道，这种地方以前就人人避而远之，没多少人来，估摸着也没多少丧尸，我去四周检查一下，你去叫老张吃饭吧。”秦宇关掉手电，好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

  “要不我去检查吧。”吴庆开口。

  “没事儿，我就当散散心，你抓紧时间休息吃饭，我想了想，酒还是别喝了，晚上你站第一班岗吧。”

  经历了今天这事儿，秦宇这才彻底相信这个半路冒出的富二代。

  “好，小心点。”

  “我知道。”

  秦宇背着今天才拿到的枪，慢悠悠地走在墓地。

  吴庆说得没错，比起外面的人和丧尸，这些早就死去的人居然让秦宇觉得特别安定。

  墓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拐进来那条路口有个类似于管理处的平房，就只剩下一块块冰冷的墓碑。

  巡视了一圈，这里正如秦宇所想，没有任何人和丧尸。

  “你们还真是幸运啊……”秦宇斜靠在一块墓碑上，低声感慨。

  是啊，先死之人，不用看到亲人的悲哀痛苦，也不需要经历现在的艰难生存，不用挨饿，不用被咬，不用被杀，还有人花大价钱做丧事，然后把他们埋在这里，怎么看，躺在这里的人都赚大发了。

  秦宇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让自己心情平复一些之后，这才缓缓回到车子的方向。

  “宇哥，晚上不能不生火，吃点冷的吧。”

  秦宇刚回来，就看见吴庆在整理物资，嘴里叼着一块压缩饼干，还顺手递给了秦宇。

  秦宇道谢接过，然后他看到了默不作声坐在车厢边缘的张艺诚。

  “你不吃饭啊？”秦宇问道。

  “吃不下。”张艺诚的语气还算正常。

  “你又不是没杀过丧尸，你把他们当丧尸不就好了？”

  “道理我都懂，你得让我缓缓，让我调节一下。”张艺诚有气无力地回答。

  嗯，还好，至少这小子知道调节自己的心态，问题不大，走出来杀人带来的不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心里就没一点别扭？”张艺诚看着秦宇还在吃东西，不由得开口询问。

  秦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张艺诚再了解不过，他不想举太多例证明，但秦宇在他眼里就是善良且无知的怂包一个，可是今天的事儿，看起来好像对他没有多少影响，这倒奇了怪了。

  “我别扭啊，也难受，但是我更饿。”秦宇回答，继续吃着这沾了几条，或者背后有更多条人命的饼干。

  “我要像你这么没心没肺就好了。”张艺诚叹了口气。

  “你要不吃饭，那就去收拾收拾今天咱弄的枪吧，看看这些子弹还剩多少。”秦宇开口道。

  与其让张艺诚在这里因为该杀的人郁郁寡欢，还不如给他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在前面开车的时候我就整理了，要不要听汇报啊，领导？”张艺诚歪着头，语气还是有气无力，但总算有了点之前的俏皮。

  “你说。”

  “AK一把……”

  “张哥，那是56冲……”一直没说话的吴庆忍不住嚼着饼干开口纠正，饼干碎屑从他的嘴里喷出，看着有些许滑稽。

  “老子好不容易准备装个b，你就不能等我说完么？我真想把这撞针塞你皮燕子里。”张艺诚拿着捡回来的撞针，来回晃悠。

  “您继续，您继续，我听完您的指示就去站岗。”吴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AK……哎呀，三种不同的步枪，一共六把，四把没子弹，算是废了，剩下两把有子弹能用，子弹共计剩余一百八十三发，手枪不算我的，一共三把，但是口径也不一样，只剩一把还有五发子弹，我还从尸体上搜出二十发，轻机枪子弹也没了，但是我觉得那玩意儿还是留着，可以吓唬吓唬人。”

  “乱七八糟的，意思就是，能用的就两把步枪，一把手枪，子弹若干对吧？”秦宇问道。

  “对。”

  “正好，你俩一人一把步枪，我用手枪。”秦宇道。

  他也很喜欢枪，只是这玩意儿从白天的使用情况来看，不如开山刀顺手，一点也打不准，还死沉死沉的，除非是遇到不怀好意的幸存者，如果只是对付丧尸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用开山刀和鱼叉。

  所以，要把手枪应对突发情况就行了。

  “我有弓就够了，枪这玩意儿我玩儿不惯。”吴庆也摇摇头。

  虽然他的准头在三人里最好，但他并不喜欢用枪，噪音太大，习惯了安静的吴庆觉得还是弓更符合他的胃口。

  “你们都不要？”张艺诚有些懵，他实在想不通，会有男人能拒绝枪支。

  “我只要那把手枪，小吴要是不要的话，剩下的都给你了。”秦宇开口。

  “就这么说定了！”张艺诚立马接话，生怕二人反悔。

  “给给给，都给你，以后火力掩护的任务都交给张哥了。”吴庆无所谓地耸耸肩。

  看到张艺诚眼睛终于再次散发光芒，秦宇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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