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雪花悄然退场，留下一地洁白。

  太阳公公重新执掌天空，估计它也不愿意上班，发光发热的本职工作，它只做到了前者。

  刺眼的阳光并没有带来温暖，太阳公公有上班摸鱼的嫌疑。

  在医院的沈砚川，终于得到医生的首肯，可以出院了。

  沈砚川没有主动开口让谢允舒离开，而谢允舒也厚脸皮的留了下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当年之事，也默契得仿佛从未分开。

  谢允舒深知沈砚川的每个小习惯。

  睡觉前，他爱看会书，谢允舒让林叔将家里主卧床边放着的书带过来。

  睡觉时，他爱踢被子，谢允舒每天晚上会醒好几次，查看他有没有踢被子，如果踢开了再悄悄给他裹好。

  睡醒后，他爱喝口水，谢允舒每天早上会提前准备好温水，在他坐起身时，递到他面前。

  他怕冷，谢允舒将病房的暖气调到他喜欢的二十八度。

  他怕黑，谢允舒买了个小夜灯，一到睡觉时间便会准时上班。

  他有强迫症，谢允舒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按照他的标准，整整齐齐地罗列摆放。

  ......

  当然，沈砚川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回应。

  每天早餐，会有谢允舒喜欢的咖啡。

  每天午餐，会有谢允舒喜欢的酸奶。

  每天下午，会有谢允舒喜欢吃的小蛋糕或者甜品。

  每天晚餐，会有谢允舒喜欢吃的辣口菜品，并搭配着她喜欢喝的汤。

  ......

  就这样，沈砚川享受着谢允舒的照顾，心中暗喜，她从未遗忘关于自己的一切。

  而谢允舒也明白沈砚川那些暗戳戳的照顾，心中窃喜，他并非铁石心肠。

  只不过，两人的交流极少。

  或许，他们都害怕一开口会惊扰这一久违又难得的宁静与融洽吧。

  沈砚川在浴室中踌躇，他不喜欢医院，每次他都会提前出院，而这次，他没有。

  因为谢允舒在，还每天都在围着他转。

  可如今，他要出院了，他还没有想到用什么理由将谢允舒继续留在身边。

  沈砚川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抬眼望着镜子。

  镜中浮现出一张青涩的脸，那是十八岁的沈砚川。

  他怒形于色地指责镜外人，语气中夹着恨铁不成钢。

  “你这个混蛋，你忘记你爱她的初心，也忘记对她的承诺！！！”

  沈砚川低下头，似是嘲笑般扯了扯嘴角，如果十八岁的沈砚川真的站在面前，那么他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打自己一顿。

  毕竟，那可是他捧在心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娶她为妻的女生。

  可这一切，被自己搞砸了。

  再次重逢，这些年的恨与痛，仿佛过眼云烟。

  他的心，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她身边。

  沈砚川用手掌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目光中写满着坚定与果决，宛如年少时。

  “你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镜中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消失不见。

  这些年，沈砚川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双耳上，他多了六个耳洞。

  沈砚川从浴室出来，发现病房只有于飞一人在收拾他的东西。

  他目光落在陪护床上，工工整整的被子放于床尾，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

  沈砚川顿时面色复杂，双手握紧成拳，喉咙收紧发涩，几次张口才吐出声音。

  “她人呢？？”

  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于飞一跳，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开口向沈砚川解释。

  “谢小姐她去办出院手续了。”

  这边谢允舒办完出院手续，询问医生出院后要注意的事项后，并没有直接回病房。

  因为她也同样在苦恼，不知该如何继续留在沈砚川身边。

  谢允舒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在医院，都没碰过香烟。

  今日碧空如洗，阳光照进走廊，笼罩着谢允舒。

  她走到窗边，白茫茫地一片，仿佛望不到尽头。

  谢允舒没有心情欣赏雪景，脑中想起一句老话——下雪不冷化雪冷。

  担心沈砚川穿得少会着凉，她不再做停留，转身抬步往病房走去。

  于飞的回答让沈砚川的心瞬间慌乱，他害怕谢允舒趁机又一次从他世界消失了。

  他身形踉跄地迈出两大步，忽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谢允舒的脸，就这样闯进沈砚川的眼帘中。

  顿时脚下生根，定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谢允舒没发现他的异常，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衣着上。

  果然，他不了解这里的冬季。

  怕冷的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外边的气温。

  谢允舒秀眉微蹙，松开门把手，径直走到他的行李包处，拿出她提前让林叔准备好的羽绒服。

  摸了摸料子，捏了捏充绒量，防风与保暖足够了。

  她抖了抖羽绒服，对折起来搭在手臂上，走到沈砚川跟前。

  神色柔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和地说道。

  “阿砚，再加件外套，好不好？外边的天气...”

  她还没解释完，手臂一轻，沈砚川已经伸手将羽绒服拿走，并乖乖的穿上。

  穿完后，直勾勾地盯着谢允舒看。

  谢允舒怀疑自己眼花了，竟然从沈砚川的眼中看到了“求表扬”三个字。

  她有些羞怯地移开脸，实在无法分清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他有意为之。

  “少爷，谢小姐，东西收拾好了。”

  于飞的声音适时响起，正好打破两人之间不自然的气氛。

  沈砚川看着谢允舒的侧脸，眼底刹那间弥漫起委屈与受伤。

  她不愿意看自己吗...？？

  于飞的话刚落地，谢允舒抢先开口。

  “我先送你们回去。”

  沈砚川微张的嘴巴，在听到她的话后，将想说的话吞回肚子，嘴角悄悄地挂起一抹弧度。

  没有听到反驳的谢允舒松了口气，至少还可以和他再多待一会。

  这次摸清楚他住在哪，之后也方便自己追人。

  是的，沈砚川这次住院这件事，让她不想再当缩头乌龟。

  这几日的相处，她能感受到沈砚川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讨厌和排斥自己，甚至还处处在照顾她。

  沈砚川给出的信号，像一颗火种，重燃她的勇气与信心。

  她想再勇敢一次，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流。

  直到谢允舒发现车子行驶的道路越来越眼熟，心中吃惊。

  有个荒唐的念头升起，不会那么巧吧...

  “云朝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直接告诉她答案。

  而更荒唐的是，沈砚川的家，就在她外公家的后面。

  车子稳稳停下，这时的谢允舒不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他是故意的吗？为了...我吗？

  沈砚川打开车门走下车，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鼻腔呼出的热气，液化成一团白气。

  幸好，她细心。

  这里的天气，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悬挂在天空的艳阳，好像故意唱反调，将天地间的热量全部吸走。

  谢允舒的心情宛如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冲上高点又急速下落，始终不踏实。

  她心神不宁地打开另一边车门慢吞吞地下车，好多话想问出口，又害怕知道答案。

  不知何时，沈砚川来到谢允舒面前，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阴影下，她抬起头，皱了皱冻红的鼻尖，卷翘的羽睫轻颤，黑眸中压抑着太多情绪。

  “阿砚，我...”

  “够了。”

  沈砚川打断了谢允舒的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家里走去。

  “啪！”

  大门开启又关上，空无一人的家，冷清又寂寥。

  沈砚川抬起谢允舒的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巡视。

  羞涩，紧张，无措，但没有抵触。

  没有，就好。

  片刻后，沈砚川似是彻底的丢盔卸甲，只遵从自己的心，低头吻上了那柔软。

  谢允舒完全在状况外，睁大的眼睛中全是震惊，红唇本能的微张，正好如了他的意，借此趁虚而入。

  沈砚川的气息铺天盖地，挤走周遭的空气，她的脑袋好似缺氧般一片空白。

  察觉到她的失神，沈砚川不再克制，凶狠地攻城略池，而她则节节败退，寸寸失守，直至对方大获全胜，将她的小嘴全部占领。

  他这招果然奏效，谢允舒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开始回应他。

  舌尖共舞，缠绵。

  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沈砚川野蛮地将谢允舒压到门上，手护着她的头部，搂紧她的腰肢，吻得越来越野蛮。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你追我赶，难舍难分。

  体内的细胞狂躁兴奋，欲望的河流波涛汹涌。

  两人贪恋地汲取对方的味道，掠夺对方的气息，好像要把这些年欠缺的全部补上。

  “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你讲思念，讲爱，身体诚实的反应会替我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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