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没遮住的日光洒进来，沈遇之才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脖子有些酸，背也不舒服。

意识回拢，他也想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耳垂不由得一红。

昨晚真是糊涂了，怎么好像隐隐约约亲了哥一下？

看来哥说得没错，还是不能熬夜，要是让哥知道了不得笑话我整整一年？

那一瞬间，就连沈遇之都嗤笑自己昨晚的失控，但当初漏掉一拍的心脏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手摸向一旁，迟既白已经没了身影，沈遇之从沙发上爬起来，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毯子顺势垂下，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屋子里空荡荡的。

“哥？舟舟？”

喊了一声，并无回应。

往常他一有动静，那只萨摩耶便会从任何一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围着他转，今天怎么没了动静？

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看来昨晚睡得太香了。

在国外这么长时间，还是待在哥身边才睡得安稳。

“哥？”

又喊了一声，还是毫无回应，沈遇之揉了揉脑袋，清醒一些，这才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有迟既白的字迹。

疑惑拿起来，沈遇之一眼看过去，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换上一分落寞。

纸条上写了迟既白忽然有急事，必须早上赶飞机离开，见他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他。

迟既白本来承诺在这里待三天，还喊着沈遇之一定要带他逛一逛，昨晚沈遇之都想好今天要去哪里，结果他都没来得及送迟既白一程。

“有急事啊......”

将纸条小心翼翼收起来折叠好，沈遇之脸上的落寞也一扫而空。

罢了，哥本来就很忙，能回来陪我一天就好了。

他已不是没了迟既白就会无助的孩子。

不过是像从前一样无数次说着再见，等到下一次，又会像以往千百次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温柔看着他。

等待，他早已习惯了，好在不是那么难熬。

——

公寓顶楼的阳台，迟既白看着自己隐约变得透明的手臂，另一边，天舟也化作本体，不再与迟既白拌嘴。

【扫描完成，你的生命力正在快速下降，怎么会这样，明明距离休眠还有一段时间，是因为前些天的“退化”吗？】

迟既白点点头，面上神色很是凝重。

“或许如此，这半年的时间，出现【退化】的世界比以往要多出两倍，我的休眠时间也会提前。”

迟既白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但这次格外反常。

或许等不到沈遇之寿终正寝，他就会强制进入休眠，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如果以这个世界的时间换算，你可能在两年内就要陷入休眠，毕竟生命力的下降是不可遏制不可挽回的。】

迟既白沉默不语。

他不需要睡眠，就算闭眼休息，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惊扰到他，但昨天，沈遇之躺在他身边睡着，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生命力下降太快，他昨晚无意识陷入到暂时的【休眠】状态中，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代表迟既白现在很危险，或许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意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遇之那边，我已经安排了我的假分身，有沉渊在，你也无需操心，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状况。】

天舟不再和迟既白计较沈遇之的事情，重新恢复到冷漠的机械音，但也能听出它对迟既白的担忧。

迟既白的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有流光顺着血管脉络涌现，左手逐渐恢复正常，但这不过是障眼法，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天舟，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冷不丁的，迟既白忽然发话，并没有看向天舟的方向，但他却是很笃定，双方心照不宣，明白正在说什么事情。

【01，既然你知道了，也就别怪我，这些都是我们的使命，别忘记你诞生的意义。】

说罢，天舟便消失，不愿再与迟既白攀谈，又或者说滋生了几分先前从未有过的不忍。

迟既白沉默良久。

虽然天舟瞒着他，但迟既白很清楚，他下次休眠过后会丢失大部分记忆，更何况这次的休眠与之前不同，或许会——

不再想那些，迟既白消失在原地。

他要去拦截世界的【退化】。

自己的异常很可能被沈遇之察觉到，迟既白便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就算碰面，也要将脖子以下的身体包裹地严严实实，不让他看到某些部位已经逐渐变得透明。

就这样，又过去一年的时间，沈遇之也从国外回到国内，正式接手迟既白的产业，只不过要从基层做起。

——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倏然绽开，轰然作响，残留的焰火在佝偻着的身体上跳跃着，也照亮了迟既白被血染红了手。

又是一年新年夜。

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01，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必须立刻休眠！】

天舟出现，对迟既白发出警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天舟又补充道——

【我会伪造你的死亡现场，让那孩子更容易接受一点，等到你休眠结束，或许还能见到他，现在，你把沉渊取回来，我会照顾好他的。】

话音落地，一团柔和的光圈便裹挟着沈遇之出现，他毫无意识地悬浮在其内，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沈遇之不能接触到这些事，天舟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这些年，天舟也找到了能够不破坏规则延续沈遇之生命的办法，只要创造一个虚拟的世界，将沈遇之的意识封禁，就能够等到迟既白休眠结束。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若非如此，迟既白也不会带回沉渊。

想要产生羁绊，就必须承受掉眼泪的风险。

见迟既白迟迟没有动手，天舟开始催促。

【你越拖延，对你的身体伤害越大。】

“是对我的身体伤害越大，还是对万界伤害越大？”

一语既出，天舟再次陷入沉默，似是没想到迟既白居然连这种事都猜到，只不过它是机械，不会将片刻的慌张展露。

它与迟既白，本就是为万界而诞生，也会为万界而死。

天地混沌，无数世界诞生，也衍生出无数的文明，但世界存在着【退化】，若是被黑暗侵袭，整个世界都会死亡。

01与天舟便是在死亡中诞生。

天舟，如同名字一般，它真正的实体实际上是承载万界的飞舟，如同一只巨大的海龟托举着无数个世界，维持着它们正常运转。

而01，则是要去除掉那些黑暗，防止世界退化甚至死亡，以刽子手的形象斩杀那些黑暗滋生的怪物。

他们是为了万界而诞生，肩上扛着的是无数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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