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门，车队速度快了起来。

  秦修竹骑马在前，和此行的侍卫头领并行。

  这年轻的侍卫头领叫沈慕白，是沈春眠的侄子。

  担心安全问题，秦修竹问身边的年轻人，“沈兄弟，咱们这一路，前面有没有人接应？”

  “秦将军放心，国公府的设置与朝廷不同，朝廷会设置郡府衙门，国公府则是有巡视官员。大商辖区，国公府的巡视官员与当地郡守平级，有自己的卫队。当然，人数少。”

  “哦！”秦修竹点头。

  沈慕白想了想补充一句，“但是，绝对管用。都是可以替换郡府指挥的。”

  “是不是相当于都是备用军官一类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比如某郡朝廷设有郡守，文书，偏将，肯定也还有数百衙役，上千府兵吧。国公府巡视组就会设置巡视的三两个文官和武官，级别等同郡守和偏将。需要执行国公府公务的时候，就会直接从府衙调兵。”

  “嗯，懂了。加上他们自己的仆从，人数也少。”秦修竹点头。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万一要郡守出事的时候，这几个人就直接接管了。

  “人数虽然少，安全问题还是会保证的。我们这次出行，沿途的郡守都会收到文书，无论朝廷还是国公府，都会注意的。”沈慕白看了看秦修竹，想了想说道，“我也听说了上次将军西陵之行的遭遇。将军放心，不管是谁，都不敢打国公府的主意。国公爷要护着的人，任谁都要掂量掂量的。”

  秦修竹再次点点头。

  “当然，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毕竟把希望放在对方怕咱们的立场上，那不就是自大狂吗，迟早要翻车的。所以我们国公府出行一般都配备了最优的装备，调用了最好的资源。”

  看秦修竹专心的听，沈慕白也讲的更有兴头。

  “监察司，是大商最有效率，分布最广的组织。别看监察司是归皇上，可却是由当年最早的护国公一手建立起来的。唉，不可否认走到今天，监察司确实有很多地方走偏了。但是高效的运转方式，仍然是天下最强的消息组织。”

  “能调动监察司做为此行的消息和安全保证，确实是一大助力。”秦修竹回答。

  “当然了，监察司此次出动了猎鹰，沿途侦查，还有许多暗卫护送。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个别的几个也许能绕过审查，但是像上次那样，伪装成山贼，那么多人的偷袭，那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了。所以，我要是对方，这时候最明智的就是放弃行动。”

  沈慕白看起来年轻，却也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秦修竹听起来心安。

  “对了，秦将军，请问你师从何处？”

  “秦家堡的先生们教的。”

  “看来秦将军真是天资过人，普通人也就学成个中人之姿，秦将军能在普通先生的教习下脱颖而出，那真是非常人所能及了。”

  路程漫漫，估计要走一个月才能抵达北地边境。越往北走，人烟就越稀少。

  他们这一路有千里平原，是大商富饶的产粮地，有无尽草原，是大商放牧军马的产地，还有山高林密的连绵山脉，据说有无数的山神传说。

  秦修竹熟读大商地理志，每到一处，就和脑海中的书记文献对比。

  “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当年秦怀是这么教他的，“只读书的是书呆子，不读书的是走卒。”

  萧月岚和苏婷在车内，陪着心情不好的苏婷从小时候的生活聊到现在，终于让这丫头心情开朗了一些，决心面对未来。

  前些日子，苏婷刚出商都，就去见过苏忆养的隐卫。这次也有几个跟了过来，功夫不错，有男有女，做为苏婷的仆人打扮，跟着一路保护。

  有了自己这边人的参与，加上萧月岚的开导，苏婷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开始和萧月岚有说有笑。

  “这个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轮到萧月岚讲故事了，她拿着那本卷了边边的北地怪谈。

  “快点讲，快点讲。”苏婷嚷嚷，沐卉也一副期待的样子。

  三个姑娘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讲故事。这不有说书先生沈春眠赠的“宝书”吗？就轮流读故事听。

  沐卉天生不喜说话，稳坐观众席，所以就是萧月岚和苏婷两人轮着讲。苏婷看的书多，对这种志怪记录喜欢引经据典的分析。萧月岚则是思维开阔，总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但随着故事越来越多，萧月岚却越觉得这本书的内容，也不是那么离奇，是可以解释得通的，比如正在讲的这个故事。

  “黑山向东六百里，有地底温泉口。温泉口附近冰川融化，形成一条黑水河。”

  “黑水河不为世人所见，是因为北地冰原寒冷，河面表面冰层覆盖，底下却是水流涌动。”

  “河水在地底延绵数十里，涌入一座山腹之中。沿着冰封河岸线行走，就可以找到这座山。这座山，如同镜子一般光滑，无法攀登，被称之为镜山。”

  “山腹之中有河流，水中有大鱼。岸上有一片丛林，林中有花鸟虫鱼。”

  “然而洞口却极难被发现。”

  “想要进入，需要攀登上冰雪覆盖的峭壁，或者凿开河面的厚厚冰层，从水底潜入山腹。”

  “传说，很多年以前，一队被流放的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这山脚下。”

  “面对冰天雪地，茫茫冰川，耗尽补给，已经是精疲力竭的人们，毫无半点生存希望。也许第二天，这群人就会冻死在这冰原之上，成为若干年后的一具僵尸。”

  “可是队伍中一个小孩眼尖，看到了峭壁之上的山洞，山洞口挂着冰凌。”

  “人们喜出望外，山洞里有暖风吹出，融化了寒冰，才有可能形成冰凌。”

  “可是放眼四周，光滑如镜的山，如何攀登。流放者手中仅有刀具，根本无法在坚硬如铁的冰墙上砍出攀爬的豁口。”

  “此时，物资耗尽，拖着空车的牲口也奄奄一息。这千百里都是极冷冰川，是找不到任何草料的，连喝水都只能舔冰。”

  “但总有办法的，当即有人做出了决定。斩杀牲口，趁着血肉还热的时候，一块一块的把它们贴在冰墙上。”

  “牲口不断被斩杀，血肉在冰墙上一靠就牢固的冻上。”

  “就这样，人传人，踩着一块块冻住的血肉阶梯，把梯子搭到了洞口。”

  “多数人都在搭这天梯的过程中坠落身亡，最后，仅剩几个孩子，坚持完成了这个壮举，成功的进入山腹活了下来。”

  萧月岚合上书，苏婷和沐卉仍然沉浸在故事中。

  “那后来呢？”苏婷问道。

  “书中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萧月岚回答。

  “真的有镜山吗？那些小孩，长大了吗？他们是不是有人又回来了，才能把故事流传下来。”苏婷问道。

  “你当真了？”萧月岚反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故事可能是假的，故事里这支流放的队伍很艰难，甚至我们都觉得不会有好的结局。但总希望那几个孩子，最后活了下来，让人对绝境抱有一丝希望，也让那些故事里牺牲的生命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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