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

  “怎么样了？官爷没为难你吧。小赵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看着她焦急的面色，林许扶她坐下道：“娘，你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杜婉这时候才发现林许的嘴唇都干裂了，倒了杯水给她，“好，好，你先喝点儿水，看你这嘴干的。”

  林许抬手摸自己的嘴，确实太糙了。

  “娘，官爷说了爹爹不是逃兵，是大英雄。还有呀，官爷说我们家的粮税因为没地就不收了……”

  母女俩在家里细细说着，殊不知桂花树下发生了大事。

  “原来如此，可是你奶奶当初怎么会那样说你爹爹，难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林许点头，“应该是，照理说关乎国家的大事一般都是保密的，可是爹爹才出去半年。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们一家人肯定都逃不过这牢狱之灾，那又为何要单独将我们赶出来？”

  “当初你说的时候，娘就知道有问题，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如今听你这么一分析，娘知道了，林家背后有秘密，只不过这秘密跟你爹有什么关系？不对，难道你爹？”

  后面的话杜婉没说出来，不过她整个人都睁大了双眼，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这事儿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我已经让赵叔去查了，这一次一定能查出来的。”

  “好，也不知道你爹爹在哪儿？他冷不冷？听说边境那块儿冬日来得很早，早早的就开始飘雪了。”

  杜婉眼眶发红，林许知道她又在担心了，可她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娘，沈奶奶腿脚不好，我去给她抓点药，缓解一下。”

  “林许，林许，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许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的惊呼声。

  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时走了出去。

  “小峰，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少年满头是汗，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

  杜婉柔声道：“小峰，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沈奶奶，沈奶奶她……”

  少年话没说完，眼角的泪水流了出来。

  不详的预感渐上心头，林许着急，上前拉着他的手，“沈奶奶怎么了？”

  “沈奶奶没了！你快去看看吧。”

  林许的手垂了下来，脑海里“嘭”地一声炸开了。

  她不是刚刚才见过沈奶奶吗？

  她不是才给沈奶奶把了脉吗？

  怎么会？怎么会？

  林许鼻尖酸涩，眼里含着泪，用尽全身力气问道：“沈奶奶在哪儿？”

  “桂花树下。”

  少年话音落下，就见身旁的女子像风一样跑了。

  “林许，你等等我。婶子，我先去看看，你……”

  见状，杜婉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小峰点头，转身追了上去。

  杜婉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没人，她才扶着身旁的柱子慢慢走回了家。

  没人发现，她浑身颤抖。

  回到家，她快速地将还在睡觉的安安背了起来，盖上薄毯，匆匆出了家门。

  林许还没到桂花树，就听见了人群里传来的哭声。

  有老人的，年轻妇人的，孩童的……

  “老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春天一起做桃花酿的吗？”

  “伯娘，你不是说好了，明年送盛儿去私塾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太奶奶，太奶奶，你起来陪我玩呀，太奶奶……”

  …………

  林许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一圈又一圈，再往前就是沈奶奶，她整个人安详地躺在地上。

  满头银发，眉头舒展，面色苍白，早上还有些微微泛红的唇色此刻毫无血色。

  那平坦毫无起伏的胸口都在提醒着林许，眼前的人已经去世了。

  可是她的嘴角却带着笑容。

  林许像疯了一般穿过人群，这般动作将周围的人都吓到了。

  “许许，许许……”

  周围有人在喊她，可眼前人仿佛听不见一般。

  她跪在沈奶奶身旁，摸了摸她的脸，“沈奶奶，你等等，你等等我来救你了。”

  林许回想着在学校里学的急救措施，此刻，她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

  她低下头，双手掌根重叠，手指微翘。

  她要给沈奶奶做胸外按压，随着她的起伏，可是身下的妇人面容依旧平静，毫无回应。

  “沈奶奶，你别睡了，快起来吧，我给你煎了药，你快起来喝药，喝了药就好了，喝了药就好了……”

  林许的语无伦次，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上前抱住她，试图将她拉开。

  可是林许动作极快，她整个人趴在了沈奶奶身上，双手用力抱住了她，嘴里低声呢喃。

  “许许，沈奶奶已经去了，让她安息吧。”

  “林家丫头，听话。”

  不论众人怎么劝，怎么哄，林许都毫无反应。

  周婶看着她眼底的猩红，突然道：“遭了，这丫头被迷住了，快来两个人将她们分开。”

  身旁妇人见状，一个个退开招呼自家男人上前准备强行将她抱下来。

  “慢着！”

  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于大夫和他的孙子都出现了。

  以往村子里各种活动，于家的人都很少出现的。

  而于大夫的孙子，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除了那日桂花节，大家一块儿吃饭，可是他气势太甚，众人都不敢单独接触他。

  一个个让开路，放他们靠近林许。

  “于大夫，许许怕是魔怔了，你看……”周婶眸中有着浓浓地担忧。

  她从未见过林许这般难过，即便是杜婉早产的时候，这孩子也没有如此悲痛。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无碍，我去看看。”

  于大夫挥手上前，蹲在林许身旁。

  先探了探沈老夫人的鼻息，又把了脉确认她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才看向林许。

  果然，跟周家的说的一样，孩子眼里一片猩红，可是眼底无神，面色潮红。

  于大夫在她耳旁轻声唤道：“许许，我是师父，听话，放手。”

  林许眼皮抬了抬，可接下来并没有任何动作。

  于大夫又唤了两声，林许这次就连眼皮都没动，整个人趴在沈老夫人身上，眼神空洞。

  他没带药箱，没想到小丫头情况这么严重，“羽书，你回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见状，于连骞低声道：“爷爷，我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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