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空旷，只沿着远处的山脚矗立着几株苍劲的松树，澄雪不由在想，这地方会有什么猎物呢？或许有吧，空旷的谷中，积雪覆盖，或许会有几只出来寻食的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会突然出现在视野。

这样心中想着，不由朝与自己几乎并驾齐驱的烁王微微望去一眼，他坐在马上，轻锁了眉心，一脸神思凝重的神色。

他在想什么？今日从见到自己那刻，他一直都未开口，是因为昨夜醉酒的事么？或者，他仍旧是为了冷月裳而神情凝结么？

赵大蓉与行在前面的澄雪与烁王保持着一段距离，慢幽幽地握着缰绳行在平坦的谷中，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四围的景色，她与澄雪的感觉不同，这些景致对她来说倒是司空见惯，在她心中，这里再美也比不过她的三坡寨。

从三坡寨已经出来了两三日，不知道寨子里的兄弟们这几日训练的怎么样了？大叔、二叔……还有二雷他们都还好么？

她朝前面眺望，苏程与周希远远行在自己前面，她又不好追上去问问苏程三坡寨里的景况。

正在心中思忖，突然听见后面一阵马蹄疾驰，很快有一人追来与自己并驾齐驱，她扭头看向身侧，不由惊喜万分。

“二雷，怎么会是你？”二雷穿着比自己身材大一号的亲兵服，正咧着嘴对着自己笑。

“姐，二雷一直跟在你身后，你都不回头望一眼！”二雷故意噘了唇嗔怪道。

“我怎么会想到你会在烁王亲兵队伍中？对了，二雷，你怎么来了，大叔、二叔他们好么？”大蓉急切地问。

“我是昨日与苏将军一同从三坡寨来军营的，苏将军带了五百人马过来，昨日就编入了平西军，剩下的暂时交给三叔、四叔带着，按他教的方式继续操练，苏将军道，二雷机灵，就是年纪太小了，又是赵寨主的亲弟弟，暂且编入元帅的亲兵队伍，二雷现在已经是一名亲兵了！”二雷扬扬略带稚气的小脸，挺挺胸，又扯扯自己身上的亲兵服饰，已然是满眼的自豪。

“嘿嘿！二雷，你这样子看起来还不错，姐姐也决定留在了宜城，陪在烁王妃身边，刚刚姐姐还在担心你，你能当了元帅的亲兵，姐姐真为你高兴！”大蓉开心道。

“好了，姐，二雷不与你多说了，亲兵有亲兵的规矩，我得回队伍了，二雷可只是向队长请了一会儿的假。”二雷边道边调转马头，等着后边的十几个亲兵到了，便向队长行了个礼，加入队伍中。

一行人出了这片山谷，便开始在一座主耸的山峰下沿着山脚驰骋起来，随着速度渐快，稍稍行在前面的烁王这才回头望向澄雪道：“雪儿，你行么？”

澄雪对他点点头，一夹马肚，扬鞭催马，很快便超过了烁王，烁王唇角微微上场，亦是催马快进。

澄雪终于明白，烁王所说的狩猎，并不是真正的狩猎，或许是以狩猎为名考查城外的地形吧！

绕过这道山峰，他们一路朝西南方向驰骋，行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山峰前停下来。

澄雪见苏程与周希已经等在山脚下，烁王翻身下马，她便跟着下马，大蓉与亲兵也随即到达，很快便有亲兵过来，接过烁王与澄雪、大蓉手中的马缰。

留下亲兵队伍在山下守候，五人开始步行上山。

开始上山的路还算平稳，但走了一段距离后，上山的路明显陡峭了许多，再走上一段距离，上山的路只剩下一条窄窄的大约只可通过一人的石阶蜿蜒而上。

苏程与周希仍旧走在最前面，烁王走在澄雪前面，澄雪与大蓉紧跟其后，路一陡峭，走起来便有些吃力，澄雪仍是紧紧跟上前面的烁王，好在，每到一处比较难走的阶前，烁王都会回身拉上澄雪一把。

大蓉走起来倒是毫不费力，边走边叮嘱澄雪要如何保持身体的弧度才最省力。

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终于不用再上台阶，澄雪觉得双腿酸的直打战。大蓉便扶了澄雪的手臂走在烁王身后，转过前面的一堵石壁，已经站在了绝壁的顶上。

澄雪朝远处眺望，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才发觉自己脚下站的正是方圆众多的山峰之中最高的一座峰顶。

烁王却停在石壁旁，手扶了石壁凝目朝山下望去，澄雪便寻着他的目光也朝远处的山下望去。

远远的，竟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城池，让那城池显为奇特的是一条银白色的河流自东北方向而来，直直的穿入城中。因为是冬季，河流结了厚厚的冰，冰上一些移动的黑点，澄雪猜那是有人行走有冰上。

那城门在河流两侧各有一个，城墙如桥骑建在河流之上，城墙之下，河面之上有可以通过运输货物的船只的距离。有经验的兵家一眼便会洞彻，那城墙虽然坚固，架在河流之上的城墙上亦是有兵士换班日夜巡逻，可这穿墙而过的河流，仍然成了固守城池的软肋。

锁眉察看了半晌，盛云烁这才收回眼光，回身若有所思地望向大蓉，问道：“赵姑娘，这边大约要几月份开始冰雪消融？”

“回元帅，此时正是元月，接下来直至二月底，都是河冰最坚固的时期，若暖的早的话，三月份起，可就难保不会冰融了。”大蓉何等聪明，只朝山下望去两眼，便已猜到了盛元帅的心思。

“离水河果真是穿离水城而过，这样便好，看来我军不必再等下去，要趁着冰雪消融前攻破离水城，对了，苏副将，三坡寨收编的进程，最快要何时结束？”烁王切切道，他眸光之中神色幽深而凝重。昨日，他就急急召回苏程来军中商议大计，攻城之计未定，他心中越来越难以平静。

苏程忙道：“苏程接手时，寨中已由康王爷操练了多日，队伍最快还需半月便可完成收编，若王爷计划需要苏程再提前的话，最快也要十日，苏程保证将队伍拉出三坡寨，带回宜城。”

“目前寨子里有多少人马？”烁王又问。

“苏程数点了全部寨子里的人马，看来赵寨主平素就对寨子里的人严加操练，能组成精骑三千，步兵万余。”

“好！非常好！”盛云烁不由向大蓉投去赞许的眼光，“苏程，十日之后，本元帅命你带两千精骑，步兵五千来宜城南营汇合，三坡寨中仍然留下一千精骑，五千步兵留守，做为后援，赵寨主，你虽为女子，本元帅便破例封你个前锋，你愿意十日后仍回三坡寨待命，带好剩下的队伍，准备做好后援么？”

“赵大蓉得令！”赵大蓉已是脸色肃然，郑重道：“元帅瞧得起大蓉，大蓉正求之不得，杀离国蛮子，岂能少得了大蓉，大蓉愿担此重任，听从元帅调遣。”

“好！就这么定了。”盛云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只是、只是，”大蓉面上又现出几分犹豫，略为沉吟便朗声道：“大蓉之前在兄弟们面前，虽然一身女装，却习惯了以面具示人，不如，大蓉这次回寨，便暂且换成男人的身份吧，也许，这样更为方便带兵！”

“恩，赵先锋想得周过，就按你的意思。”盛云烁见赵大蓉身材修长，本就比普通的女子个子高，穿上男装说不定正好合适。

大蓉兴奋地回头望向澄雪，不由地上前抓起澄雪的手，澄雪亦是为她高兴，便含了微笑回握了大蓉的手道：“雪儿恭喜姐姐成为先锋大将，姐姐终不是普通的女子。”

“不过，雪儿，这几日大蓉仍会跟着妹妹学识字和做菜，大蓉总归要做回女子，不过，要等到战争结束了，等大蓉为父母报了仇，大蓉就完完全全地学做个象妹妹一样温润如玉的女子。”大蓉说着嘴角的笑意竟带出了几分苦涩。

澄雪点点头，心中也有些动容，她也希望战争快些结束，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她能想象战争带给每个人心中的创伤会有多大。当下，心中亦是微微的不安，听烁王的口气，最快也许还有十多日，战争就会再次打响，战争意味着什么，她当然可想而知。到时候，经历战争，她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心境？  

五人又站在山顶观察片刻，周希从身上拿出纸笔来，仔细画下了离水城南城门的地形，等他将绘好的图纸收好，五人才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仍旧令澄雪胆战心惊，幸好前有大蓉，身后有烁王时不时拉住她，才十分艰难地下到快到山脚下稍为和缓的路上。

“元帅，大蓉还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突然一路很少说话的赵大蓉转身对烁王认真道。

“赵先锋，尽管讲来！”烁王道。

“若是能叫一部分人化装成平民，提前混进城中，摸一摸离水城的城防如何，再来个里应外合，便更是有把握给蛮子沉痛一击，一举攻破离水城。”赵大蓉一字一顿道。

烁王深思片刻，才缓缓道：“赵先锋确是足智多谋，只是，离水城防范严谨，要派人混进去，谈何容易？若是被敌人识破，那不是羊入虎口，徒然牺牲？这样，更激起蛮子们加固城防，到时攻城却更难了。”

“目前蛮子只据守离水、离谷两城，若能攻下离水，蛮子大势已去，攻下离谷便不在话下。虽然蛮子们守卫谨慎，但离水并不是一座死城，城中只要运营，便与外界有联系，就不愁混不进城中，刚刚大蓉暗中观察，见仍有商队、百姓不断进城，元帅大可仔细谋划一番。”

盛云烁微微点头，“这事容本元帅仔细想想，关键是如何进城才不被疑心，还要有合适的人选。”

“若王爷决定之后，大蓉可以推选合适的人选，进城后必会见机行事。”大蓉又道。

“这件事容后再说吧！”盛云烁对大蓉摆摆手低低道，大蓉便不再作声。

虽说暂时不提，其实烁王在心中也想到过这点，只是亦想到实行起来确实很难，才不想冒险，听大蓉这么一说，倒是入了心，不由一路上皱了眉心沉思下一步的战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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