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已经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黄嘉华，而今面对程菲这样个小女孩，他居然显得跟小男生一般，经常不经意就露出一种怯生和局促。程菲看着黄家华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尴尬和诧异。程菲稍稍平静自己的情绪，仍旧大方大胆地看着黄嘉华。

  “黄伯伯！我能看得出，您也很委屈，心里也藏着很多事，没人可说。您也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可以信赖的人。”

  “是的！我们虽然活到一把年纪，可身边都只有合作伙伴，利益关系。”

  “您没朋友也没亲人，所以，您其实也和曦曦一样，比任何人都孤独。”

  陈菲的这句话，一下就戳到了黄嘉华的心尖上，他连忙摸出救心丸，迅速服下药，人才慢慢平静下来。程菲看着黄嘉华的情形，知道自己太鲁莽，不觉得也吓出一身冷汗。“对不起！黄伯伯！我口无遮拦，瞎说一气的！您别真往心里去了！”

  “没事！看你这孩子——年纪虽然就和曦曦差不多，可思想却这么早熟，人也这么机灵。”

  “黄伯伯！现在，学校里教的那些东西，跟生活离得太远，所以，学校里面成绩越好人就越笨。我是很早就开始在社会上混，我成绩不好，可生活却教会了我很多。”

  “菲菲！你黄伯伯这辈子就没读多少书，也都是在生活中自己摸索的。你刚才说的很多，黄伯伯一生都在忙着挣钱，打拼。以前，都觉得自己很得意，很成功。可是，自从曦曦来到身边后，我才觉得自己原来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失败。”

  “黄伯伯——”

  “曦曦到现在，骨子里不仅没认我，而且还恨我。而她却是我的亲骨肉。我家里是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也生了个英俊聪明的儿子。可我却从没感觉到家的温馨和快乐。我的公司发展到现在，资产上千亿，员工上千万，每天被人前呼后拥捧着抬着，可我身边说有和我是贴心的？我的确是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就只有那些肮脏发臭的钱。”

  “黄伯伯！我——我刚才都是随口瞎说的，您真的别往心里去。”

  “菲菲！你不是瞎说，只有你才敢这么跟我说真话。我可能常年在生意场上搏杀，在你奸我诈中周旋，已经习惯了虚伪冷漠，只知道应酬，根本都不懂得正常的交往。早就不会说真话了，也很少能听到真话了。”

  “黄伯伯！您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就跟以前的皇帝一样，皇帝做了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菲菲！你现在是曦曦唯一的姐妹、朋友，曦曦不管她怎么恨我，她还是我女儿，我还是她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我希望你——对我也像家里人一样，多说真话、实话，我也不会怪你。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黄伯伯——听您这么说，我感觉——您也不是那种特别威严的父亲，也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我——我通过和您这么交谈，我都觉得您肯定不会是那种很可怕的坏人。”

  “菲菲！曦曦她——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是好人，她一直就这么恨我？”

  “主要是——您和她除了血缘，根本就是陌生的，您和她也从来都没好好交流过，沟通过，彼此间肯定就有很多的误解。”

  “可这孩子她首先从骨子里对我就是抵触和仇视的，她根本就不给我一点机会。”

  “那您——您那天喝醉酒了说的那些话——那都是真的吗？”

  “我那天喝醉了——我都说了些什么？”

  “您说您和曦曦她妈——本来是恋人，是先有了曦曦——没办法才导致这样的结果的。”

  “是的！这点他那个父亲也都心知肚明的！”

  “真的是这样？”

  “唉！都现在了！我还用编什么故事吗？”

  程菲似乎越来越感觉到了黄嘉华的真诚和无奈。的确，他到现在了，也没有必要编这样的故事，更没有必要对她编这样的故事。他的这些话，只是一直压在心里，没人可说，没处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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