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见门外进来两个人。

正是奕言和他的徒儿马道长——也是他的坐骑：吹空。

奕言扫了一圈大殿，待扫到仙凰时，眼神一滞，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而他身后的吹空显得无精打采，神情恍惚。

“见过陛下，这该死的孽畜我带来了。”

“你不是在凡间吗？”有司神君问道。

“星二找到我，我才知道这畜牲闯下了大祸。”奕言说道，“星二说在上面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我就猜他躲在了凡间。果然，在凡间找到了他。”

“孽畜！”天帝骂道，“你为何要下毒害死九殿下！”

“我我，我没有。”吹空惶恐地跪下，手脚发抖，“九殿下不是我害死的。”

“还嘴硬！”天帝气得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是不是你找到不言，说要进天火中去看看？”

“我是对天火好奇，可我并没有放火灵珠和寒龙进去啊。”

“我记得我还不曾对你家仙君提过火灵珠和寒龙......”星二转头看着奕言，“是吧？”

“不曾提过。”奕言诧异地问道，“火灵珠？寒龙？”

“啪”的一声，一个玉杯从远处精准地扔到吹空身上，落到地上成了碎片。

“还不从实招来！”天帝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你为何要这么做！”

吹空面色惨白，刚才又被砸到了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语无伦次道：“不，不是我，是，是我放的，可，不是，不是我......”

“你的意思......”星二问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是谁？”

吹空深埋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一样。

“有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如若你不是主谋，那就罪不至死。但如果你不说，你就替他去死。”天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还不说？来人，拖下去斩了！”

“我招，我招！”吹空立刻回了魂，带着哭腔叫道，脑袋砸到地板上“砰砰砰”地响。

“是谁？”

吹空惊慌失措地往一旁看过去，视线落在了今夏身上：“是，是八殿下。”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我知道了，你们几个早就有预谋，合起伙来算计我。”今夏冷哼道，“父皇，一匹坐骑的话你也信？我跟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如果......他有把柄在殿下手中呢？”星二思忖片刻后看着吹空厉声说道，“你如若再有隐瞒，谁都救不了你！”

“仙君，我......”吹空涨红着一张脸看着奕言，似有难言之隐。

奕言见他这副嘴脸心想坏了，莫不是他那老毛病惹的祸？气得一脚朝他踢过去：“死性不改的东西！”

“仙，仙君救我！”吹空拉着奕言的衣袍痛哭流涕起来，“八殿下他……他威胁我为他做事，如若不从，就会……把我的事告知陛下，而仙君您也会永世待在凡间上不来了。”

“笑话，他能决定你家仙君的生死？你好歹也在天界待了这么久，会相信他说的话？”天帝不耐烦地催道，“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陛下，我，我不敢说。”吹空恐惧地看了眼仙凰，“只怕仙凰她……会将我碎尸万段。”

“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仙凰心里一惊，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将你碎尸万段？”

吹空好像生怕仙凰一剑朝他劈过来一样，畏畏缩缩地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是不是他叫你对我的孩子赶尽杀绝！”仙凰指着天帝愤怒地看着吹空问道。

吹空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天帝点了点头。

“你！”天帝大怒，没料到战火最终引到了自己身上，“蒻婉，你也不想想，就算是真的，他只是个坐骑，难道我这天宫没有人可派了吗？”

“果然！”仙凰气得手指发抖，怒目而视，“你还是违背了诺言！十年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蒻婉，你冷静一下……你瞧她们如今不都还活着吗？”其实当奕言和有司都动不了手时，他已经反思过了，是不是自己太过残忍？所以，他如果真要她们死，她们怎么可能活得到今日。

“那是因为有奕言，且我的孩子们也命大，否则......”仙凰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涌出泪水，“否则就算我逃出来也见不到他们了。”

“仙凰，以我对马儿的了解，他做的事应该不是这件事。”奕言说道，“是，他曾经想下死手的，不过也是为了我，他生怕我交不了差。”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什么事？”天帝怒火中烧地大吼，“不说是吧？来人，拖出去！”

“我说，我说。”吹空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三年前我下凡，没想到八殿下跟踪我到了青......”

这时忽然传来几声惊呼，众人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是鸣檀晕了过去，幸好旁边的疾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但她脖子上却出现了新鲜的牙印——蛇的牙印。

“你疯了？”仙凰飞快上前将蛇君提起来质问道。

“抱歉，先让她睡一阵，一个时辰后会自己醒来——稍后您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吹空脸色大变，看着蛇君像见到了妖怪一样。

“让你失望了，吹空，没有被你杀死。”蛇君道。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你说你是因为误食了毒花变不回人形，你是蛇君，谁误食毒花也不可能是你。”仙凰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要杀我还需要理由吗？一百多年前那桩旧案不也成了冤案？”蛇君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看了眼双目紧闭的鸣檀，又扫了圈大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天帝。

当天帝听完蛇君用灵力悄悄跟他说的话后，十分震惊和愤怒，但他不动声色的什么也没说，而是从高高的台阶走了下来：“蛇君，变不回人形这事简单，找西岷要颗丹药就行了。”

西岷头疼地看向舞雀道：“一颗也没有了。”

“没有了不会再炼吗？”

“那要看他等不等得起，要一百年才炼得出来一颗。”

“想想办法......”天帝说完走到今夏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这盘棋下得好啊——趁火灵珠生老九的气怂恿它离开老九去天火中修炼，然后老九因火灵珠的离开被我贬下凡......”

“接着九弟在凡间偶遇仙凰的女儿......”简恽这才恍然大悟，后悔得一跺脚，指着今夏，“我说你怎么总要跟着我下凡去看他，还在他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就是想告诉他仙凰即将失去记忆！你，你居然如此处心积虑！还有，那日你找不到宴平，过了两日我遇到她时问她，她说那天她正好沐泉去了，但不知为何泡在泉水里乏力得很，后来竟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三天后……我知道了，定是你做的手脚！”

“二哥，怎么你也这么说。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反而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话呢？”今夏着急地说道，一脸无辜的样子。

天帝看了他一眼，神情黯然，声音有些沙哑：“老九这个人，我们都很了解他，他是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既然知道了，他就会去做。所以，他故意来替仙凰求情——他明明知道会惹怒我......唉，怪我，我居然没有识破，中了他的计，将他也关进了天火。”

“然后……他帮你们吞了天火，让你二叔的大兵得以过境！”天帝激动地说道，“仙凰被放出来，你正好顺理成章地请兵捉拿她。其实捉拿仙凰是假，领兵帮助昊虚逼宫才是真！”

奕言的手指着吹空抖啊抖，气得吹胡子瞪眼：“然后你故意下凡通知我九殿下被关进了天火，我马上去告知了他们五兄妹，结果她们成功地掉入你们的圈套，重新召唤出五弦，让叛军一路所向披靡直奔紫寰宫而来！马儿啊马儿，你，你……”

“这些年，”天帝痛心疾首地看着今夏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颤抖，“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父皇！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是冤......”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吗？”天帝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今夏一巴掌，“仙凰和她的儿女，你二叔，不言，吹空，难道这么多人都是串通一气的？他们为何不说别人说的都是你？你居然胆大妄为到当着我的面把你二叔灭了口！你竟如此残忍！太让我失望了！”

“父皇，我......”今夏连忙跪下，趴在地上语无伦次地磕着头，“儿子只是，只是一时糊涂！都是二叔，二叔他三番五次地来找我，我才一时鬼迷心窍……父皇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啊，你一定要原谅我啊父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以后？”天帝冷冷地打断他，“所以你认为你还有以后……辕儿是你的弟弟，你们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一向交好，你居然......”天帝哽咽着说不下去，逐渐红了眼眶。

“他为了他的心爱之人这么做与我无关啊父皇！”今夏幼时曾无意撞到过他二叔与皓月天妃私会，因此在昊虚面前撒下了他是他俩的儿子的弥天大谎。但方才他见他爹跟昊虚神情有异，心中不禁怀疑起来，一急就脱口而出道，“老九他……到底是不是父皇你的儿子？”

“孽障！栩辕当然是我的儿子！”天帝怒吼着打断他，“我倒希望你不是！”

“我就知道！”今夏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声音颤抖，“你一直最喜欢的就是他！我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

“所以你一箭双雕，既拔了眼中钉，又灭了天火，让你二叔进来。”天帝疲倦地将头往后仰了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唉……如果你足够有耐心，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

今夏睁大双眼目瞪口呆，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天帝痛心疾首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皇，你相信我，以后我会改邪归正的，相信我，我会的，我会的......”今夏急着向前跪行了好几步，匍匐在天帝脚下。

天帝抬起脚，在空中顿住，又收了回来。

“这九重天太平得太久，一出事，到处是洞啊！”天帝头痛得厉害，用手扶额道，“唉，我也有错，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竟与别人勾结出这惊天阴谋来......否则，老九他也不会......”说完竟伤心地哭了出来。

大殿上所有人齐刷刷跪下道：“陛下请节哀！”

天帝伤心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先将他们几人押下去......都退下吧！”

众人皆松了口气，鱼贯而出。

仙凰刚走至大门时，身后传来天帝低沉沙哑的声音：“蒻婉——你留下。”

仙凰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这一刻她迟早会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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