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风哪有心思慢慢跟他解释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无法解释，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本来按计划此时他应率大军在去稻谷关的路上。没有了严思重和地坞两员大将，他拿下金云宫易如反掌，坐上原本就属于他的皇位指日可待。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接下来要做的事说出来都没有人会信，那虚无缥缈的九重天忽然之间变得真实，还跟他牵扯上了关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舞雀变成凤凰，疾云可以召唤风雪，就凭那落魄老头几句话他是决然不会相信如此荒唐之事的。

可这一切在他眼前实实在在发生了，他不得不信，为了母后，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见他不说话，表情阴晴不定，苏哈易有些急了：“地坞已死，犹如断了严家左臂，如今只剩严思重这条右臂，如果我们不趁热打铁，恐夜长梦多啊。对付他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知殿下在犹豫什么？”

“右臂也没了。”

“什么？”苏哈易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静风点头：“严思重已经死了。”

“太好了！”苏哈易高兴地一跺脚，不解道，“那你不出发去都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静风抿了抿嘴，重重地出了口气，揽过他的肩慢慢向没有人的一边走去：“苏哈易啊，你有在乎的人吗？”

“有，当然有。”苏哈易停住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静风。

“都有谁？”静风指了指前方，“继续走。”

“我母亲。”

“还有呢？”

苏哈易想了想才说道：“没有了。”

“哦？”静风轻笑，“刚才那个女子呢？”

“殿下是想问疾云吧？”

“不用问了。”静风叹了口气，“怪我，是我害了你们。”

苏哈易沉默着往前走，面色凝重。

“她虽脾气暴躁了些，但心肠好，耿直，还有……”静风绞尽脑汁数着疾云的好处。

“我知道。”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静风顿了顿，“说实话，不用顾及我。”

“这事我一人说了不算。”苏哈易泄气地说道，“她心里没我。”

静风气道：“难道你心里有她？”

“我就知道你误会了，以为是我苏哈易对不起她，其实不然。我依照你的指示，为了她的安全冷落她。但……冷落得太久，被别人钻了空。”苏哈易一提起就生气，咬牙切齿道，“我竟没有提防到身边人。”

“身边人？”静风站住，“谁？”

“晁进，不过他已经死了。不过正因为这样，他也永远不会犯错，不会惹她不高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哈易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他在她心中永远就是年轻时的样子，他永远也不会老，也不会吃败仗，他，他......”

“我明白。”静风抓过他的手拍了拍，“委屈你了，都怪我......晁将军我当然知道，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将，怎么会死了？”

“谁知道呢？”苏哈易冷哼道，“我不过就是把疾云的丫头赏给他，他就自刎了。”

“子川？”静风不禁笑出了声，“你啊你啊，怎么这么意气用事。不过就为这事自刎？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苏哈易双眼崇拜地看着静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知你我的计划，作为一个汉将，生怕大昌亡国呗，然后心里又同情疾云，就想联合地坞把我拿下，他好和疾云双宿双飞。你可知道本来我的人头是他的投名状？但他算盘虽打得好，地坞却突然意外身亡，他们的计划泡了汤。”

“地坞到底怎么死的？”静风问道。

“不清楚，说是被人用一些冰刀暗杀的。”苏哈易说道，“不是范禾还能是谁。”

“……冰刀？”静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脑子里闪过方才的漫天飞雪和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刀，“那……这个晁进又是如何败露的？”

“他手下有个叫刘荣的，在晁进死后什么都说了。”苏哈易越说越来气，“他不仅给地坞写信，给疾云也写了封肉麻的信。”

“哦？”静风同情地看着他，“你之前没有怀疑过他吗？”

“没有，他对我一向忠心耿耿，但当我发现了一些他和疾云的端倪后，我就担心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女人背叛我，果然……唉，尽管他俩已经尽力在掩饰，但，那种情不自禁的眼神是藏不了的。”苏哈易摇头苦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想着我是个粗人，而且也不在乎疾云，所以胆子越来越大。尤其是疾云。”

“嗯，这倒像她。”

“晁进这小子跟了我十年，我太了解他，特别感情用事，他是可以为了一个他看重的人不顾一切的。”

“这么说，倒有些可惜了。”

“可惜？”苏哈易气呼呼地看着静风，像个生着父母气的孩子。

“我只是惜才。”静风及时察觉到，“从国家的角度。”

“我其实一直想阻拦他们，但这边大事未成，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苏哈易耿耿于怀道，“你知道吗，他居然在信里叫她云，我都没有这样叫过他，我……”

“委屈你了。”静风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

“本来我们多好的一对。”苏哈易彻底委屈上了，可怜兮兮地诉苦，“眼下她对我不冷不热的。”

“原来如此，那我真是误会你了。”静风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在温柔乡中不知道多快活呢。”

苏哈易脸一红，嗫嚅道：“这大草原天天一个样，枯燥无味，她又不怎么理我，我......”

“知道知道。”静风心中着急，开始进入主题，“如果有一天疾云失踪了，你又知道了她在何处，你会去救她吗？”

“当然，这还用说？”

“如果是你的母亲呢？”

“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的意思，都一样，一样。”

“眼下，有一件比拿下金云宫更为紧迫之事。”静风说道，“我们的母亲被关在了九重天的天火中，还有三日，她就会失去凡间记忆，也就是说，会忘了她的五个孩子，忘了我们。所以，我们五个得赶紧去救她，明白了吗？”

“哪里？”苏哈易大为震惊，“九，九重天？”

静风点了点头，用手指指着头顶上方：“就是那里。”

苏哈易嘴张得老大，抬头看着天空，低下头来时像是不认识静风了一样上下打量着：“殿下，你……你到底疯没疯？”

静风一拳给他打过去：“跟我来。”说完转身往回走，很快走到舞雀身边说道：“准备走吧。”

舞雀点了点头，摇身一变，一只巨大的凤凰金光闪闪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士兵们一片哗然，有的人张口结舌，有的人甚至跪倒在地虔诚地念念有词。

苏哈易这才相信了静风，在疾云即将坐上鸟背时陡然清醒过来，连忙跑上前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说不好。”疾云看着他，想起以前有很多个夜晚自己挣扎在痛苦中为他流泪，为他辗转反侧，他能看她一眼，她都会回味很久，更别说他施舍一个笑容给她了，那就好比过节一样开心。可如今自己的心却平静如水，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份情，早淡得没有味道了。

如果没有晁进……说不定她会心无旁骛地苦苦熬着等待苏哈易看见她的那一天，谁知道呢？她唏嘘不已，这世上又没有如果！

苏哈易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疾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站在远处的柚香。

苏哈易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旁若无人地狠狠吻了下去。

疾云羞得脸唰的一下红了，看着柚香捂着脸跑开，她使劲挣扎着：“人跑了。”

苏哈易不为所动，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如果你愿意，等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行了。”静风催道，“她会回来的。”

“你也一定要回来！”苏哈易搂着满脸通红的疾云对静风说，“我们说好的在金云宫设宴喝庆功酒，别忘了！”

“不会忘！”静风眼神一凌，嘴角向上微扬，“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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