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别说了，我怕！”

  望着涤尘眼中射出的寒光，我顿感毛骨悚然。

  都说人性复杂，没想到竟会复杂到这样的地步。单是听他讲讲，我的小心脏便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孩子，不要怕！师父今天对你讲的这些，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将来总有一天你要自己出去闯荡，凡事只看眼前那可不行！”

  涤尘牵起我的手，安抚着我的情绪。

  “轰隆...轰隆...”

  刚才还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几道闪电划破天空，巨大的雷声紧随而至。

  “要下雨了，咱们得赶快走！”

  涤尘一把抄起我，飞快的奔向真武观。

  好在路途并不算远，我们赶在瓢泼大雨降临前终于回到了观里，可依旧被淋的好似落汤鸡一般。

  换过衣服洗漱一番后，涤尘给我爹打了个电话。

  我自早上出门，想是他们已经等得颇为着急，现在知道了我消息，顿时放下心来。

  “好了，雨下的这么大，也没有办法送你回家，看来你今天晚上要在观里过夜了。”

  “咱先去吃饭，等明天雨停了，师傅再送你去。”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跟随涤尘学艺这两年，我没少在真武观过夜，此时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吃过晚餐，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大起来。不时有一道道闪电刺破夜空，照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涤尘站在廊檐下背负双手，望着远处的天际一言不发。

  “师父，雨越下越大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哦，是呀，现在这个季节下如此大雨，实属罕见！”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去真武殿修习一段功课再回房休息。”

  说罢，涤尘带领我穿过一排走廊，来到真武殿中。

  这真武观虽然年代久远，但当初设计建造时却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观里每个主要建筑之间都有廊道相连，晴天不惧日晒，雨天出来也不用打伞。

  真武殿是真武观的主殿，位于道观中央，当初我拜涤尘为师，拜师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说是过来修习功课，但涤尘进殿后，便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不再说话。

  见他没有任何要教授我的意思，我只好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时雨势开始减弱，狂暴的雷电渐渐没有了声息。

  坐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涤尘猛地睁开眼，道：“来了！”

  “师父，什么来了？”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四下里打量着。

  “上香！”

  涤尘没有理会我，反而大喝一声。

  这两个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没有丝毫迟疑，跳起身走到香案前，将三柱香点燃插进香炉。

  涤尘依旧盘膝端坐，手掐法诀，快速念动咒语。

  炉中的三柱香奇迹般快速燃尽，三缕笔直的青烟，如同三条绳索一样飘向殿外。

  “仙人指路，魂魄来兮！收......”

  涤尘再次一声断喝，取出一块印有太极图案的黄色绢帕，随手丢出。

  绢帕沿着青烟的轨迹，一闪便消失不见。

  “这是在变戏法吗？”

  尽管我早已对法术之类的见怪不怪，可对他这一手依然感觉十分神奇。

  “呼...”

  片刻后，殿外一阵风声响起，绢帕又飞了回来。

  “还好还好，总算保住了！”

  涤尘展开绢帕，一道黄纸符箓赫然在目。

  “呀，师傅，这不是你送给小鸡子的护身符吗？”

  那道黄符仿佛经过无数人蹂躏般，早已破败不堪，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它就是涤尘之物。

  “不错，这正是那道护身符。”

  涤尘将符箓展开，一团灰蒙蒙的气团附着其上。

  “这是谁的魂魄？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我认出那灰色气团乃是一副魂魄，只不过它此刻晦暗不明，显然是受伤颇重，濒临支离破碎的边缘。

  “这正是小鸡子的阴魂，还好保住了它！”

  “真是天心难测，没想到报应竟是来的如此之快！亏得有这道符护住，要不然只怕他早就身形俱灭了！”

  直到此时，涤尘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啊，你是说小鸡子已经死了？”

  我不敢相信，下午还好好的一个人，晚上说没就没了。即便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泛起了一丝伤感。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觉去吧！”

  涤尘用葫芦将小鸡子的魂魄收好，将我送入厢房。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打了两趟拳脚，用过早饭跟涤尘回到了家中。

  正好我爹娘都在，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道长，你昨天在老张家饭店大展神威，这事儿已经传开了！”

  我爹给涤尘倒上水，开口就是一顿猛夸。

  “可不是嘛，老张家的大闺女昨晚醒了，说那些神神鬼鬼的话可吓人了呢。不过听说，她的气色反倒比从前好了不少！”

  我娘也跟着八卦起来。

  她说着话还不时拿眼睛瞟向我，显然传闻里也有我的存在。

  “昨天的事情确实凶险万分，紧要时刻还多亏了我这小徒！”

  涤尘知道这种事在坊间只怕早已传开，瞒是瞒不住的。

  “粪勺？他一个小孩子，能给你帮啥忙？不添乱就是好的！”

  我娘嘴上这样说，脸上却带着得意。

  我爹问道：“听说镇上的小鸡子，昨天差点就对粪勺动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涤尘道：“有我在，还轮不到他放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昨晚出门，在一棵大树下避雨，结果被雷劈了！”我娘下意识的四下里看看，悄声道：“我早上听说后也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哎呀，整个人烧得跟块焦炭似的，别提多惨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打了个冷战，可见当时的现场有多恐怖。

  “要说这小子，平日里是坑蒙拐骗坏事做尽，迟早都要遭报应。可是这么个死法，也的确是惨了点！”

  我爹摇头叹息不止。

  我跟涤尘相互对视一眼，我们自然明白小鸡子真正遭雷劈的原因。

  “这样一个人，死便死了吧，说起来也算是为地方上除去一害。”

  “走，粪勺，今天师父在教你一套新的拳法！”

  涤尘不愿再过多讨论小鸡子的事情，拉起我来到院中，一招一式的比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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