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澄澜旧忆中:何意?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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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
在「潮汐」到来之前,我们仍然在讨论这个话题。
“「潮汐」没有给你取名字吗?”绫将我捧在手心,低头絮絮叨叨地聊天。
“没有啊,我没有名字。”我躺在温热的手掌上,安逸地打了个滚。
“外面流传的说法:名字是独属于自己的珍贵之物。”
“听起来很重要,要不我去问问「潮汐」?”
“问什么?”
「潮汐」站在绫面前时一头雾水,我懒洋洋地晃了晃身体同他打招呼,反而是绫十分不待见他。
“我有名字吗?”
「潮汐」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思索良久无奈回答:“没有。”
看来我得想个名字了,但这个世界的人会拿什么做名字呢?
“你为什么叫潮汐?”
“因为这里是潮汐。”倒不是他说话弯弯绕绕,而是这片海域对他极为重要。
原本,这片海底只有我与他。比起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潮汐」其实很胆小:他害怕孤独,便以血肉播撒创造物;他害怕弱小,便以一己之力与云螭相搏;他害怕失去,便四处探寻封印裂缝之法。
他是「潮汐」,更是造就这片桃花源的造物主。
“那我也叫潮汐好吧。”
“不行。”“换一个。”
突然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制止,我悻悻地摇了下身体。
「潮汐」居高临下地盯着若无其事的绫,也不知道他俩为什么非要这么针锋相对。
“但这两个字确实好听。”我一向不懂圆场,只是一五一十地说出真实想法。
绫抬手戳了戳我,痒酥酥地感觉让我下意识抖了两下:“不如找个意思相近的。”
“可我不识字。”
“他帮你找,”「潮汐」对着绫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带你去。”
双手垂下,我抬头就能看见绫眼中遮掩的嫌恶与隐忍。一直到绫跟在「潮汐」后的背影消失,心中不安的直觉如蚁群觅食般令我难受。
一天后,那双温暖的手接住了酣睡的我。在熟悉的气息中缓缓清醒,绫的腿边罗列着几摞书卷。
“这是做什么?”
“「潮汐」给的,用来挑你的名字。”
我瞧见他眉眼不易察觉的低落,轻轻飘到他的肩上靠着脸颊。
“他找你麻烦了?”
绫正想摇头却想起我还在旁边,便随意拿了本书置于膝上:“没有,只是问了一点裂缝和「归世」继承者的事情。”
「归世」……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和「潮汐」的佩剑有些关系。
“但你看起来很疲惫,也不高兴。”
绫随意翻着书页,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我:“你分明没有情感,怎么还这么敏锐?”
“因为我见过高兴啊,”没注意到自己用词的错误,我朝被锁上的出口偏了偏,“「潮汐」第一次带你回来的时候就是高兴。”
“……是吗?”他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我趁机去探索书中的内容。
“当然……这个字是什么?”我降落到某个字的身边。
他很久都没这样突然沉默了,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绫。”
“咦?是你的名字呀。”
“……对。”他有些无措地摆弄起耳边的碎发。
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个文盲会如此精准,我也只能顺着话题:“绫,是什么意思呢?”
“一种华美的丝织品罢了。”
“那一定是和绫一样美丽的事物吧。”
他抬眼沉默地望了我一眼,低声的叹息落在我头顶。彼此无言,我又趴回他的肩头,在规律的翻书声中入了梦乡。
恍惚间我听见了谁的呢喃……
“如果你……多好……”
【喜物。】
挑选名字是个麻烦的过程,好在「潮汐」允许绫带着我去地牢外游玩寻找灵感。
他总是很乐意看到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用他的话说就是:“如胶似漆。”
“别听他胡扯。”
踹走落在绫发梢上的桃花瓣,我照旧停歇在他的肩头:“但我们确实越来越熟识了啊?”
“……那是形容夫妻的,与我们无关。”
“哦……”不知为何,我缩了缩身子,失落感漫上心头,“我的名字呢?绫想好了吗?”
“我只能建议,还得看你是否喜欢。”
他回想着几日来教会我的字句诗词,指尖轻捻飘落的飞花,薄唇轻启:“‘水镜澄澜,照翔鸾之舞影’”
我侧过身看他染上笑意的眉眼,聆听他虔诚的祝祷:“愿你安居之所波澜澄清,愿你此心如明镜之水,不染尘埃。”
哪怕是没有心脏的怪物也会在他充满魔力的祝福中忘却呼吸。我安静地靠在绫的颈边,第一次确切的告诉自己——我要留住这份笑容。
直至我和绫被叫去「潮汐」的书房。
大红的长袍被他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另一件配套的红衣。
还没等我问出这是什么,绫已经先一步质问他:“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给你置办婚服呢,”「潮汐」抬手扬了扬宽大的袖口,似乎是在炫耀这上好的布料,“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喜欢?”
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绫的眉头早已拧在一起:“你有这功夫不如把这里的海平面降下。”
“那怎么行?水位要是下降了,我出了海面就不能立刻抵达成衣铺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地牢之外倾听他们的谈话,但我很快就发现了「潮汐」话中的不对劲。
他这几日忙里忙外怎么可能只为了两套婚服?我能感觉到海平面还在不断上升,很快就会淹没最近的城池……
“「潮汐」!”绫几乎是立刻声嘶力竭地喊住漫不经心的「潮汐」。
“我早就答应你封印裂缝了!潮汐——这片海域不会被魇侵蚀的。”
我感到绫全身都在颤抖,我甚至看到一步步逼近的「潮汐」眼中满布的痴狂。
“那是你该报答我的,风绫。你只需要和这家伙乖乖待在地牢里,和他融合然后封印裂缝。至于水淹云螭……”
“就凭你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凭你不及我千分之一的实力也能阻止我……”
嘲弄的话还未完全脱口,绫的巴掌随即落在了「潮汐」的脸上。他有些发懵,绫却握紧颤抖的手向他宣告:“若真如此,你也休想让我替你封印裂缝。”
绫转身离开,本以为事情就此止步,却没料到守在门外的寒渊趁机将我冻住,就连绫也被「潮汐」掐着脖子拖回屋内。
我甚至无法出声,只能在门外无力地等待。
绫被拽到椅子上,险些磕到脑袋。缓过劲来时,正好对上「潮汐」探究的眼神。
“趁他不在,我且问你:这婚服你应是能用上的吧?”
迫于「潮汐」降下的灵压,绫只能靠在椅子上却不惧他的压制:“若不穿在你身上更好。”
「潮汐」耸了耸肩,干脆褪去这喜庆的外衣:“那就换个问法。风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绫没能想出答案,或者他分明清楚自己的内心却不愿说出口。
「潮汐」却没嘲笑他的怯懦,反而取下婚服边的大红盖头回到绫身前。
“我也相信。所以,如果你们阻止不了我,”视线染上喜乐的红,模糊了一片,“那么最后掀开它的人将是我——不是他。”
“……在你眼里,爱是怎样的存在?”早在盖头遮住视野时他就该发出这个疑问。
“我的爱人必须能与我并肩而立,甚至超越我;而这份爱意会驱使我为他付出一切——我的生命,乃至整个世界。”
“你呢?为了那个笨蛋能做到哪种程度?”
“这意味着,你只剩三天时间攻占云螭。”
「潮汐」突然大笑,笑声险些刺穿我的大脑。我本能的想去到绫的身边,却被出门的「潮汐」扔回地牢。
在那之前,「潮汐」没有挡住我急切的目光。我瞧见屋里的戴着红盖头的人儿倒在血泊中,身上还盖着被血色浸染、暗红了一片的红衣。
我记得书里的话:红色,是喜庆欢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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