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脱了蓑衣，里面衣服有点湿，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也顾不得这么多。

  既然逃荒，还没有强大的空间金手指，那她就得做好心理准备。

  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顾蓁递到顾招娣手里：“姐，你去找点树枝点火，我往里面走走，说不定有其他发现。”

  刚刚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山洞里幽暗狭小，此刻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这山洞很狭长。

  “啥时候带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注意。”顾招娣欣慰，二妹长大了，心思真细腻。

  顾蓁笑笑，拿蓑衣的时候顺的，恐怕只有曾祖母看到了。

  她往山洞里摸去，越往里越窄，偶尔有东西会从脚边跑过去，应该是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

  顾蓁仗着年轻视力好胆子也大，往里多走了会儿。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旁掠过，  顾蓁眼疾手快，抬脚就踩，蛇尾顺着她的脚腕缠上来，冰凉黏腻的触感，让顾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谨慎地捏起蛇头凑近看了看，没有毒牙。

  捏着蛇，顾蓁继续前进，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头。

  不过还算幸运，这里面有几只田鼠。

  应该都是被大雨逼进来的，顾蓁虽然不想吃这种野味，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能矫情。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顾招娣已经生好火。

  看到妹妹手里的小动物，她惊喜道：“天呐，二妹好厉害，运气也好，居然能找到这么多。”

  “一会儿带着一只回去，这些咱俩先吃。”顾蓁提着尾巴，笑呵呵道。

  顾招娣现在想通了，再也不会毫无保留牺牲自己，她接过妹妹手里的田鼠和蛇，“你歇着，我找找有没有尖锐的石头。”

  她是做饭的好手，人也利索，顾蓁不跟她争，静静坐在那烤火。

  顾招娣忙活半天，尽力处理食材，但条件实在有限，她折腾得很费力。

  最后架在火上烤熟，顾蓁都能吃到几根毛。

  但姐妹俩还是很高兴，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都高兴。

  为了保证熟，肉有些老，吃到最后，顾蓁的腮帮子直发酸。

  她们草草掩盖了火堆，把剩下的几块肉包好放在怀里，才带着最后一只田鼠往回赶。

  到了时，山洞里传出阵阵饭香，所有人都在做饭。

  姐妹俩一进来，就吸引了很多人视线。

  他们纷纷看向顾招娣手中的田鼠。

  活蹦乱跳，油光水滑，很肥。

  祁山里物资丰饶，乡亲们进山捕猎也是常有，但两个小丫头能捉到田鼠，还挺厉害的。

  他们看了几眼就没在关注，现在还远不到为了吃而眼红的地步。

  不过顾家人很高兴，秋盼儿放下手里的活，一把接过女儿手中的田鼠，“太好了，传家和传业嚷嚷着吃肉，这下有的吃了。”

  顾家人围过来，双眼放光，别人都在做饭，不是兔子就是野鸡，可把他们馋坏了。

  没人关注过两个丫头，是不是淋着了冻着了，也没人愿意分一口饭给她们。

  只有魏凤蓉招招手，“丫头，来曾祖母这。”

  刚刚秋盼儿分了饼子给大家，魏凤蓉没舍得吃，就等着顾招娣和顾蓁回来。

  顾招娣走过去蹲下，背着人偷偷把一小块肉夹在饼子里：“曾祖母，你吃吧，我不是很饿。”

  魏凤蓉捏捏她的手，冰冰凉，多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娘。

  她看着秋盼儿在那忙活，却不曾问过两个女儿一句，魏凤蓉觉得心寒。

  顾蓁也走过去围着魏凤蓉坐下。

  秋盼儿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了田鼠。

  她把肉块扔进煮沸的锅里炖煮，只加了一点点盐，传家传业兄弟俩端着碗在一旁等着，打算抢第一块肉。

  中午吃的饼子，切了一丢丢腊肉，根本不够塞肚子。

  等到肉终于熟了，这兄弟二人争先恐后下筷子，而他们身后，长辈们一脸慈爱，就好像二人在做什么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顾夫人还慈爱地摸了摸孙子后背：“这孩子，慢点吃，都是你们的。”

  他们吃够了，才轮到其他人吃。

  秋盼儿只喝了点汤，这下倒是记得两个女儿，特意端了碗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干粮。

  “娘给你们留的，吃吧，泡在汤里吃。”她目光柔和，眼里也有对女儿的关心。

  顾招娣却意外地，没有被她打动。

  “谢谢娘。”顾招娣接过饼子没有泡，只在那小口喝汤，喝了一口就递给妹妹。

  顾蓁端过来也喝了一口，碗里还有多半碗，她吹了吹递给魏凤蓉：“曾祖母你喝吧，你牙口不好，泡着饼子吃会好一点。”

  魏凤蓉眼眶发酸，第一反应是去看秋盼儿背后，顾夫人正翻着白眼，不过也没有出声阻止。

  她抖着手没接：“我是个老不死的，吃了也没用，还是留给孩子们吧。”

  秋盼儿果然伸手就要拿走那碗汤。

  顾蓁闪了一下，大声道：“曾祖母您为这个家操心受累，拉扯大了几个孩子，要不是您，咱们顾家米面铺子怎么能坚持到现在！您别说喝汤，就是把所有肉都吃了，谁也不能说二话！”

  虽是继母，可魏凤蓉对顾老爷是真心疼爱，一辈子没生育，还家里家外一把手，老了落到这个下场，她能不心酸吗？

  魏凤蓉张了张嘴，没出声。

  顾老爷和顾夫人的脸挂不住，但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乡亲们反驳，嘴角抽了抽，顾老爷咬牙道：“二丫头说的不错，娘你喝吧，谁还不让你吃饭了是咋的！”

  他不满地瞪了眼顾蓁，人多眼杂的不好教训孙女，等到回了家，非得打这臭丫头一顿！

  秋盼儿无奈地点了点顾蓁，“来娣，你是小辈，家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知道吗？”

  顾蓁没理她，继续让魏凤蓉喝汤。

  魏凤蓉含着泪吃饭，心里又忍不住担心，来娣这丫头得罪了长辈，以后哪还有好果子吃。

  等她吃完，秋盼儿又指使顾招娣和顾蓁去刷碗，顾蓁打打哈欠，头一歪睡着了。

  顾招娣压住嘴角的笑意，冷声问秋盼儿：“娘，我和二妹在雨里奔波一上午，家里十二口人，就非得让我们两个最小的干活是吗？”

  她声音也不小，听得周围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说的是，自家闺女怎么也不心疼呢？顾家这二媳妇，拎不清。”

  “切，巴结婆婆讨好嫂子，不让闺女干让谁干？难道是大房那俩少爷？”

  “喏，还有个嫁不出去的懒汉闺女，全家可着俩小姑娘欺负，也好意思。”

  阴阳怪气的，秋盼儿脸通红，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更难听的还在后面。

  “这种人，怎么配当娘？”

  “活该生不出儿子！造孽！”

  秋盼儿身子一晃，眼里的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生不出儿子，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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