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褚星禾着实是失魂落魄了几天。

  躲去军中历练一段时日，却发现自己更是思念三弟。

  晚上三弟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梦境里，让他魂不守舍。

  在这种折磨下，褚星禾决定弄清自己心意。

  他换身不起眼的衣服，躲在商家门口，等三弟出来后，便立即跟了上去。

  今日顾蓁事情比较多，几家铺子都要去看看，商家铺子分散在几条重要的街道上，顾蓁不愿意骑马，选择了马车。

  褚星禾暗道失算，只能加快脚程，好在是找到了正在成衣铺里跟掌柜说话的顾蓁。

  顾蓁对成衣铺的生意还是很满意的，简单说了几句，就去了不远处的当铺。

  等到一天的工夫结束，天边白云渐黄，顾蓁终于巡查完了所有商铺。

  最后的酒楼是她接手商家后新开的，叫“烟火人家”，主要做些寻常的百姓吃食。

  老板正是顾万斤和肖美芝。

  他们夫妻二人苦尽甘来，熬死了商员外一家，女儿女扮男装，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女儿多赚些银子，多做些活。

  见到女儿到来，顾万斤很高兴，招呼妻子端些好酒好菜。

  褚星禾去了酒楼对面的茶室，默默点了几块点心。

  等到顾蓁吃饱，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她不便多待，起身告辞。

  送她出来的，是亲弟弟顾全福，以及养弟汪平。

  两个小子差不多年纪，关系很不错，一左一右扶着姐姐上马车。

  顾蓁笑眯眯摸了摸两个弟弟的脸。

  顾全福从小就被亲姐摸惯了，只是他如今大了，一旦做个什么好事，姐姐还会和往常一样，摸脸摸头，让人怪难为情的。

  汪平就更不好意思了，他又不是汪蓉那小丫头，还天天喊着要跟姐姐贴贴。

  不远处茶馆里用折扇挡脸的褚星禾就看到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脸红，挠头抓耳的，很是腼腆害羞。

  而他的好三弟，调戏完良家子，施施然上了马车。

  褚星禾惊得都忘了合上嘴巴。

  他三弟，不会是男女通吃吧？

  褚星禾顿时心酸无比，他最近悄悄打听了不少关于兔儿爷的事，实在不敢想象，三弟这样的男子.....

  居然是在上面的那个？

  褚星禾没精打采地又回了商家。

  进了府，他就看到一抹身影从游廊拐过，那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

  是去正房的方向。

  褚星禾鬼鬼祟祟跟了上去，借着一身功夫，天色又擦黑，悄悄攀上了正房对面的屋顶。

  伏在上面，正好能看到对面厅堂的一切。

  白灵一到了正房，就带着泉儿行礼，泉儿奶声奶气叫她“二叔。”

  顾蓁笑了笑，让两人落座。

  白灵来是有事相求，“二少奶奶，泉儿今年满三周岁，是不是该找个启蒙老师了？”

  顾蓁“啊”一声，三岁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话还说不太利索呢！

  “等明年吧，泉儿还太小了，让他多玩几天。”

  白灵点点头，现在她已经养成了顾蓁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好习惯。

  她起身走到顾蓁背后，给她捶背。

  顾蓁有一瞬间理解了“娇妻美妾”带给男人的意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捉住白灵的手，让她坐下，“不用做这个，你好好照顾泉儿就行了，我也给你交个底，咱们隋城如今是姓项的，看这天下民心，你也该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你还年轻，等咱们到了京城，所有的人生都可以重新来过，你回去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白灵在这府里，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总想着二少奶奶何时腾出手来找她清算，可等来等去，却等到这么一个消息。

  她扑通一下跪在顾蓁身前，突然就抱住了顾蓁的腿：“二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前不该掐你，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骂你。”

  同是女人，她怎么能嫉妒二少奶奶美貌，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她真的错了，白灵哭得稀里哗啦，“谢谢二少奶奶还愿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蓁头大，她起初只想留着白灵照顾泉儿，没想到时间长了，白灵一直在以各种方式表忠心，表达自己的悔过。

  每晚回来都备好的夜宵，亲自做的衣服鞋袜，还有殷勤周到的伺候。

  顾蓁怎么下得去手嘛！何况她能感受到，原主对于这些曾经拜高踩低的丫鬟，是没有多少恨意的。

  这是来自原主天性的柔弱善良，都曾是苦命人，能改过自新就好。

  顾蓁扶起白灵，“行了，以后多做好事，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白灵还在哭，顾蓁不得已去拍了拍她的脊背。

  这姿势，这角度，让对面房顶的褚星禾心酸不已。

  他听不见这俩人说了什么，总之看起来很亲密就是了。

  女人一哭，他的三弟就心软了，搂在怀里还不知道说些什么甜言蜜语。

  不过那小孩子，不是三弟大堂哥的儿子吗？

  如此混乱的关系，让褚星禾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三弟真风流，一个白姨娘，一个贴身伺候的李茉儿，还有外面两个清秀俊美的男子。

  褚星禾不期然想起了府里另外一个女主子。

  那个如一抹清风拂过，瞧着娇美又温柔的二少奶奶呢？

  褚星禾蔫不唧地回到自己院子。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去了县衙，找到了正在处理公务的凤千衡。

  对于隋城的一切，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褚星禾开门见山询问起商家的往事。

  凤千衡笑容意味深长，“星禾，你打听商震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认识这么久，只知道他是商家二老爷的儿子，其他一无所知。”

  凤千衡没有忽略他眉眼间的不自在，将一本册子递给他。

  褚星禾翻了翻，眼睛越睁越大：“这个白姨娘，是三弟他大堂哥的妾室？！不是三弟的？！”

  凤千衡忙得很，理都不理他。

  褚星禾接着往下看，惊觉这个二少奶奶好生可怜。

  被强迫嫁给了一个牌位，坊间还都传言商以凡要一肩挑两房，不过她也算幸运。

  保住了清白，熬死了公婆，恶毒的大嫂还把自家老公的命根子给毁了，从此不能人道。

  这府里，凡是做过恶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褚星禾翻着，嘴里还嘀咕：“还好三弟回来支撑起了家业，不然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下去......”

  不过三弟怎么能和大堂哥的姨娘拉拉扯扯呢？

  那个寡居的二少奶奶如此貌美，他三弟不会也......

  褚星禾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这简直枉为君子所为！”

  放下册子，他怒冲冲跑了出去。

  “......”凤千衡手中的毛笔一顿，半晌轻轻说道，“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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