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跟着程秀才这个姐夫学得有些迂腐，并不是做生意的人才，当初，会答应帮程老夫人当掌柜的。

  一则是觉得帮自己姐姐一把，另一个，则是程老夫人给出的月银颇高。

  当了掌柜的之后，这二人的心思也没在店铺经营上，所以，哪怕货源都是从左家以极低的价格进来，这两间铺子都还是没能做到盈利，毕竟，店铺里的两个伙计可都是这两个掌柜的亲儿子。

  这老子疼爱儿子，所以，元芳的两间铺子里时常都只有两个老掌柜守着，那吃空饷的儿子，自然是在家里闲着睡懒觉。

  这铺子没人打理，哪怕是在闹市，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铺子也是吸引不到客人的。

  这连进账都没什么，两个掌柜的捞起油水来，那叫一个困难。

  赶走了人，对着死气沉沉的铺子摇了摇头，元芳吩咐风铃把铺子锁上，自己拿着和离书，带着清灵风铃，朝着衙门走了过去……

  “一明，怎么回事？周元芳身边的丫鬟跑来收拾行李，难道，你们还没把人哄好，周元芳还执意想要回娘家？”

  程姨烟兄妹二人刚一进门，程老夫人在自己婆子的搀扶下急急走了出来，着急忙慌地问道。

  瞧着兄妹二人沮丧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的样子，程老夫人觉得给自己猜中了，半个身子倚在婆子的手臂上，连连怒吼：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进门？一吵架就往娘家跑，传出去，咱们程家的名声可咋办？”

  嚎完之后，似乎又找到了安慰的点，语气和缓一些地说道：

  “不过，回娘家也好，总好过住在客栈里，还要白白掏钱出去。”

  说完之后，扭头看着一双儿女，问道：

  “要到银子没有？这徐举人已经到旌城一段时间了，培文再不抓紧去拜访一下，可就输给了别人了。”

  “娘，你别说了，周元芳和我哥和离了！”

  听着自己老娘叨叨了这么一大长串，程姨烟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嗡嗡直响，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开口大喊了起来。

  喊完之后，看着自己老娘煞白的脸上皱纹直哆嗦，程姨烟不由得又有些后悔了起来：

  这些年，程老夫人都有脑疾，自己要是气着了人，还不得成为整个老程家的罪人？

  “和，和离……”

  程老夫人感觉的嗓子眼一股腥甜，顿时，一股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人像是秋天的枯木，失去了生机，斜躺在婆子的怀里，斜歪的嘴巴里嘟囔着“和离”二字。

  “娘……”

  “娘……”

  “老夫人……”

  小院中的三人看见程老夫人这状态，顿时吓得不轻，连声呼喊着。

  “娘，你没事吧……”

  看见自己老娘变成这副模样，程姨烟有些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口快，上前一边帮着婆子把人扶到后院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然而，这一声问，没得到自己老娘的回应不说，甚至，还被自己兄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程姨烟，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好看。”

  被自己兄长这样阴鸷一瞪，程姨烟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那被人搀扶到床上的程老夫人似是没听见这兄妹二人的争吵，一双浑浊苍老的眸子里冒着精光，直直地看着程一明，语气哆嗦着问道：

  “和离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吐过血，此时的程老夫人还有些虚弱，说起话来，没个精气神，只能够简短地问道。

  被自己老娘的眼神盯着，程一明心中一窒，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看见自己儿子点头，程老夫人双眸间的精光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整个人拽着床头的床帘，不发一语。

  这副模样，更是吓着了程一明，冲着程姨烟大喊道：

  “还傻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啊！”

  程姨烟毕竟是周家的大奶奶，身边自是跟有下人，被程一明这一提醒，便立马让自己的丫鬟跑去请大夫。

  “娘，你别气，你自个儿身子最重要，千万别气……”

  看见自己老娘被气得躺在床上，程姨烟心中满是不安，自己娘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哥哥和父亲不会轻饶了自己，恐怕，就连婆家那边对自己也会有意见吧。

  这样担忧着，程姨烟照顾起程老夫人来，那叫一个殷勤周到。

  一旁的程一明作为儿子，只能够看着家中的下人婆子抚着自己老娘的心口，一遍又一遍地替对方舒着气。

  “娘，你别生气，反正，儿子早就厌倦了那左氏，现在，和离了，儿子也觉得轻松。”

  站在床前，程一明尽量开解着陈老夫人。

  谁知道，本来一直静默不语，双眼发呆的程老夫人在听见儿子这话之后，竟然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床铺，双眼通红，扭过头，冲着程一明怒吼道：

  “糊涂，和离了，谁给培文银子？谁来养这一家老小？”

  “再说了，和离了，你再成亲，就是三婚了，能找到什么好对象？恐怕，还不如那周氏呢！”

  这程老夫人平日里虽然瞧不上周元芳，但是，心中也拎得清，就目前老程家的情况看来，这周元芳还真是最好的儿媳妇人选。

  虽然周氏的嫁妆已经花完了，但是，耐不住周家疼爱这个女儿啊，每次都这周元芳回娘家，多多少少会得一点好处啊，要是这周元芳开口了，得到的那更是不少。

  所以，昨日周元芳跑回来说徐掌柜的不给，程老夫人并没觉得这是周家的想法，而是觉得这是儿媳妇想跟自己争夺铺子。

  昨晚上一听对方的要求，更是笃定着这种想法，觉得是周元芳开始长脑子，不想再把自己的铺子交给婆婆管。

  为了能够继续从老周家薅银子，陈老夫人这才忍痛把铺子还给周元芳。

  本来认为自己已经服软，对方想必就会顺坡而下，乖乖回家，谁知道，自己两个蠢货儿女，把嫁妆还给了对方不说，竟然还给和离了，这是要断了老程家的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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