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静璇将她带回府，她出院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今日为何出现在府门前？

  谢凌霄察觉沈静璇的异样，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镇国公府门前站着一位老妇人，她正向着马车的方向瞧过来。

  当她看清楚谢凌霄的模样时，怔愣了瞬间，拔腿向府内跑去。

  谢凌霄追着上前几步，焦急回身说道：“璇儿，我们去追她。”

  “你随我来。”虽不知为何，沈静璇先一步向府门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沈静璇的院子里。

  沈静璇让春桃去把老妇人带过来，却无功而返。

  “小姐，嬷嬷说她不来。”春桃面色不好的说道。

  沈静璇抬眸看向谢凌霄寻求他的意见。

  “凌风，你跟着去，不来就抓过来。”谢凌霄紧紧握着拳，努力克制亲自抓人的冲动。

  刚刚他还只是觉得眼熟，见到老妇人如此反应，谢凌霄无比确定她身份。

  太阳已经沉落，黑暗已经慢慢席卷，屋子里也昏暗下来。

  沈静璇起身将烛火点亮，上前握着谢凌霄的手无声安抚。

  两手相握的瞬间，沈静璇察觉到谢凌霄的手微微发抖。

  “砰”老妇人被凌风抓了过来，随手扔在地上。

  谢凌霄垂眸的一刻，眼眶瞬间微红，握着沈静璇的手微微用力。

  “嘶”沈静璇倒吸一口气。

  谢凌霄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暗恼，他只顾着生气，竟不知不觉加重了力气。

  “对不起，将你捏疼了。”谢凌霄将沈静璇的手抬起，放在嘴边轻轻呼气，另一只手轻轻揉着。

  看到谢凌霄自责，沈静璇扬起嘴角：“无事。”

  晚风吹进屋子，将屋子里的烛火吹的忽明忽暗。

  谢凌霄静默良久，说道：“李嬷嬷可还记得我？”

  跌坐在地上的嬷嬷低着头不回答。

  谢凌霄起身来到她面前：“小时候，母后身体不好，一直是嬷嬷带我。”

  李嬷嬷听闻他的话，看向谢凌霄。

  她犹记得从前，那时谢凌霄年岁还小，她从不假手于人，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李嬷嬷想起从前，眼泪不受控制般掉落，滴滴泪珠划过脸颊。砸落在地面上。

  哭了良久，李嬷嬷艰难开口：“殿下过的可好？”

  谢凌霄嘲讽道：“嬷嬷认为，一个没有母后庇佑，又不得父皇喜爱的孩子，过的会不会好？”

  李嬷嬷一噎，闭口不答。

  谢凌霄逼问道：“不如嬷嬷说说，我母后去世时，你失踪去了哪里？”

  “亦或者，你是否解释一下，为何我母后喝了你端去的药，就病情加重？”

  李嬷嬷听到谢凌霄的质问，心中震惊。

  可想清楚后，又觉得理应如此。

  无论是作为以前的皇子，还是现在的摄政王，谢凌霄想查清这些事简直易如反掌。

  她苟且偷生这些年，也悔恨这些年，早就看清了一切。

  李嬷嬷眼神渐渐放空，淡淡说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她看着谢凌霄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先皇后，渐渐回忆起往事。

  李嬷嬷告诉谢凌霄，她一直都忠心先皇后，可在她遇到那个男子时，一切都变了。

  也许是久居深宫不曾见过更多的男子，李嬷嬷被他救起那一刻，她便芳心暗许。

  也曾偷偷见过几次面，更是让李嬷嬷对他死心塌地。

  先皇后的药是那个男子给的。

  当时男子深情款款的告诉他，等她完成这件事便娶她。

  李嬷嬷被情窦初开的爱恋扰乱了心绪，仿佛着魔般按照男子的要求做事。

  当她满怀欣喜去寻男子时，换来的却是，男子将她囚禁在了一个庄子上。

  从出宫那刻起，便再不曾见过那个人。

  谢凌霄愤怒道：“他是谁？”

  “丞相陆大人”李嬷嬷如实回答。

  “凌风，将她送出京城，一辈子不准她回来。”谢凌霄咬牙道。

  李嬷嬷大笑起来：“殿下以为只有丞相一人？”

  “参与其中的还有现在的皇上”

  “是他记恨你母后得到先皇全部的宠爱，害他母妃抑郁而死，”

  “他才联手丞相，将你母后害死。”

  话落，李嬷嬷仿佛疯了般大笑起来，凌风见状急忙上前，将人带离此处。

  谢凌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沈静璇心有不忍，上前握住他的手。

  她想安慰谢凌霄不要难过，可事关他母后，沈静璇将安慰的话咽回肚子，只有握紧他的手，给与他支撑。

  谢凌霄双眼猩红的看着沈静璇，顺势将她抱住，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沈静璇环住他的腰身，静静的陪着他，等待他慢慢抚平心绪。

  颈窝处传来少许温热，沈静璇不由心里泛酸，跟着红了眼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可见，谢凌霄的母后便是他心里的伤，伤之深，不可触碰。

  静默良久，谢凌霄深深看了眼沈静璇，转身疾步离去。

  夜风微凉，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风。

  谢凌霄一路回府，关上房门那一刻，他靠着门颓然滑落。

  他自知母后死的蹊跷，却不想竟是被亲近之人背叛。

  谢凌霄替他的母后不值，更替母后觉得委屈。

  她活了一辈子，先是父皇违背诺言，交付真心，换来的是他妻妾成群。

  后是情同姐妹的婢女失信，为了一个骗她感情的男子，背叛姐妹情谊。

  “主子？”凌风有些担心，唯有看他一眼，才能放心。

  “备马”谢凌霄说道。

  凌风犹豫半晌，终究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听从他的安排。

  临走时，谢凌霄让凌风备酒放到马上，他挥舞银鞭，向城门奔去。

  凌风上马追了上去。

  两匹马急行到城门，守城门的人见是谢凌霄，不敢拦截，快速放行。

  狂风呼啸，天空渐渐下起了雨。

  谢凌霄一马当先来到先皇后的墓地。

  他跪在坟墓前方，抬手抚摸着墓碑，口中呢喃着：“母后...”

  凌风赶到时，谢凌霄仍旧跪在那里，任凭豆大的雨滴滴落在身上。

  看着这样的谢凌霄，凌风跟着红了眼眶。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谢凌霄，只好把准备好的酒打开递给他一坛。

  谢凌霄接过酒坛，放在墓碑前，拿起另一坛喝了起来。

  仰头的瞬间，暖流从眼角滑落，继而被雨水洗礼，让人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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