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缓缓流淌进人心底。滋养着一颗，已经埋藏许久的种子。

  不知棠朵什么时候睡着的，额头抵在男生肩头，鼾声浅浅。

  暗夜中，方云也眼睛瞪得老大。确定女生睡熟后，才蹑手蹑脚翻身下床。在冰箱找出两瓶冰镇矿泉水，给自己灌进去。

  今儿个天也不热呀…

  ……

  翌日。

  该死的生物钟7点就强迫棠朵睁眼。不知方云也什么时候离开的，床边空无一人。

  下床撑拐走到客厅，在桌子上看见新鲜热乎的豆浆和包子。

  方云也不在。

  窗外晨光照进客厅，在地面铺上一层浅浅的金箔纸。

  想起昨晚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景，不免红了耳垂。

  这算是……一起睡过?

  拿出手机想问问他去了哪，却先看见一堆未接电话。基本是步老师的号码，从早上六点开始打，一共十几通。

  可她手机静音，一次也没接到。

  奇怪，昨晚怕接不到警察电话，特意把铃声调得很大。什么时候静音的？

  来不及多想，先给步老师回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怎么才接电话？快来一趟警局，方云也被拘留了。”

  棠朵脑瓜子“嗡”的一声，手机差点没拿稳：“方云也被拘留？为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你先来吧。”

  挂断电话。也没了吃早餐的心思，拄着拐到小区门口打车。

  方云也怎么会被拘留？他也没干什么呀…

  坐上车就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到警局门口司机师傅喊她好几遍。

  一进警局大门，就被等候多时的步老师拦住。

  “什么情况？方云也怎么会被拘留？”

  步老师脸色差到极致，为她讲解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李深作为嫌疑人会被羁押48小时，其间警察必须找到他欲图强奸棠朵的证据，否则48小时后将会放人。

  在棠朵口中。李深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并对自己欲图不轨。方云也是见李深欺负他，才对他大打出手。

  但李深的供述，却和女生大相径庭。

  他和警察说自己确实是棠朵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过并没有欲图不轨，而是想背她出去，却遭到棠朵的极力反抗。

  警察给他看棠朵领口被撕坏的照片。他也并未解释什么，只说不知道，找到棠朵时她的领口就已经被撕坏了。

  尤其是他对警察说：“可能是别人趁棠朵昏迷时对她做了什么。醒来后看见我，就以为是我做的吧。”

  这句话使警察们犯了难。现场没有监控录像，棠朵身上也没有留下DAN。

  简称：没证据。

  没有证据，光靠棠朵几句话没法给李深定罪。

  步老师：“事情到现在这步。如果不拿出有力证据证明李深有罪，明天晚上警察就会放人。”

  至于方云也为何被拘留。是李深称自己被殴打，殴打他的人正是方云也。

  两人属于互殴行为，除非和解，否则均会被拘留5至15日。

  棠朵听后脑瓜子嗡嗡的，扶着墙闭眼冷静一会。

  现在李深的罪名不但没成立。倒被他反将一军，把方云也送了进去。

  互殴属于民事案件，不会像刑事案件严重。可不大不小也是个污点，谁知道会不会对以后升学和工作有影响。

  “目前李深提出和解。只要和解，他们俩谁都不会被拘留。”

  步老师补充道。犹如一把冰锥，直奔她命脉锥去。

  闭了闭眼睛，平复心绪，“…李深呢？我能见他吗？”

  “羁押期间不能被探视。”

  “…方云也呢？”棠朵勉强支起拐杖，浑身透着无力。

  “在调解室。李老师劝着呢，他…不同意和解。”

  在警员的带领下，棠朵在调解室见到武装严实的方云也。

  口罩、帽子一个不少，生怕自己的“猪头”形象被更多人看见。

  方父方母不在，有些事只能让班主任代理。

  李老师坐在男生身边，目测被气得不轻。手上一把古朴的折扇，扇骨愣是扇掉好几根。

  “你这小子平时挺聪明，现在怎么开始犯犟！”

  “把你关个十来天，你待着舒服呀！况且马上要高考了，别拿自己的前途赌气！”

  “别看是个简单的拘留，说不准对你未来有什么影响。听老师一句劝，和解吧！”

  老李嘴皮子都快磨薄了，男生依旧油盐不进。

  “我不和解！那不要脸的居然说棠朵诬告他！我没把他牙打掉就不错了！”

  “和解？做梦去吧！”

  哪怕戴口罩，依然也挡不住男生滔天的怒意，像只小火龙似的到处喷火。

  他把李老师气得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你是不是傻！？”

  “张嘴闭嘴都是棠朵，人家还没嫁给你呢！你最先考虑的应该是自己，自己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这种人放在社会就是毒瘤！把他放出来准没好事，还不如牺牲我自己保全大家。”方云也陷入气愤的旋涡中，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牺牲……”

  李老师刚说出三个字，门口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顺着声源望去，看见是棠朵的方云也立马起身。神色躲闪：“…你怎么来了？”

  她拄拐站在门口，眼神黯淡且无光，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一开口便是：“…和解吧。”

  犹如定音锤，瞬间让调解室鸦雀无声。

  “可是…”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让你发挥失常，考不进京大。”

  最重要的是，谁都不确定会不会对未来产生影响。李深也是拿捏了这点，才敢信誓旦旦地提出和解。

  如果是她，怎么样都行。但换成是方云也就不行，她不敢去赌。

  步英俊这时凑过来，也劝说两句：“就是啊。方同学你仔细想想，万一在你拘留期间棠朵遇到什么危险，没人保护她了不是？”

  他另辟蹊径的观点成功引起方云也深思。理智慢慢回笼，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思量半晌后，他喃喃道：“…有道理。可以让他先出来，出来后再揍他一顿。”

  众人：……

  李老师总算松口气，暗戳戳剜了眼步英俊。

  有这好点子早说啊，免得他费那么多口舌。

  *

  方云也同意和解，“互殴”事件就此平息。

  可让人头疼的是，明天李深就会被放出来。棠朵别的不怕，就怕这心理变态做出报复他们的行为。

  要是有什么事能让他继续被关着，最好关个一两个月。届时高考结束，她和方云也已经去京城上学，想找他们也找不到。

  ……

  有警察进来给方云也送和解书让他签字，棠朵坐在对面绞尽脑汁。

  来送文件的警员认出棠朵，让她挪步到办公室配合查看监控。

  关于她被推下山的事，警察锁定几个人，不过需要本人去辨认。

  临走前，瞥见桌子上不知道谁放的手机。

  刹那间，一个人名浮现眼前。

  孙芳。

  孙芳和李深曾秘密交往，而且分手闹得极其不愉快。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或是遭遇过什么？

  想到这，在出调解室前她趴在男生耳边交代几句。

  之所以偷偷摸摸，是怕让两位老师知道。让两位老师知道，难免不会让校长知道。

  让校长知道，万一他老人家为保一位“好学生”插一脚，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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