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棠朵的问题，方云也沉吟片刻。

  不断有人在两人身边经过，显得他俩像鱼群中静止不动的两条鱼。

  良久，才听男生轻声开口：“…我觉得里面很吵，吵到我的眼睛了。”

  “……”

  在方云也沉吟的功夫，两根烤肠已经下肚。棠朵从口袋拿出面巾纸擦嘴，有些意犹未尽。

  “我看不是。”

  她将染上油污的纸巾叠成个四不像，把它扔进垃圾桶。

  双手遮挡阳光，遥望着高处的五星红旗说：“因为你觉得我不喜欢林浅，同样你也不怎么喜欢她。”

  “可你的家庭教育不允许你对一个女生疾言厉色，退而求其次你只能敬而远之。”

  “倘若林浅是个男生，你可能会一巴掌呼过去。可林浅偏偏是个女生。你对女生只会讲道理，并不会吹胡子瞪眼地警告她。”

  “你很纠结，在‘礼貌’与‘不礼貌’中纠结。于是你在纠结中把我带走。我猜得对不对？方同学？”

  棠朵歪着脑袋看他，像依古比古看玛卡巴卡。

  此时刮来一阵热风，吹乱了他刚整理好的刘海儿。可能也带来不知名的花粉，让他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抬手揉揉鼻子，瞥她一眼才说：“没你想得那么麻烦，我只是单纯想离她远点而已。反正你也不喜欢她，正好把你一起带上。”

  棠朵听后突然愣了下，一股强烈的好奇涌上心头：“…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我不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单纯说对于她这个人？”

  在她看来，抛去林浅的变态内里，不管是长相、家庭、学习成绩都可以说是上等。

  而她的变态内里也是分人对待，方云也肯定没见过。

  每天对谁都笑眼弯弯，说话温温柔柔，杀伤力足可以迷倒万千少男。

  比如她的头号粉丝——苍蝇，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方云也抿抿唇，毫无波澜地回看她：“八字相克，星座犯冲，她们林家和我们方家祖上有仇。理由够充分吧？”

  棠朵：“……不止充分，还很扯蛋。”

  方云也虽回答了问题，可还是没能把棠朵那颗好奇之心泯灭。

  “…要这么说，我还挺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

  仔细想想，好像从没听过方云也表达他喜欢哪类异性角色？女歌手、女演员、女网红或者二次元？都没有他崇拜，或感兴趣的。

  在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谁没迷恋过几个异性偶像？

  难道…他不喜欢女的？

  看着不像啊…

  她的眼神从好奇到震惊，又从震惊变成疑惑。可能变化太明显，令男生一眼看穿。

  眼底涌现意味不明的笑意，对棠朵勾勾手指：“这么好奇？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就像勾引宁采臣的聂小倩，勾着棠朵掉进圈套。

  而棠朵此刻仿佛被鬼迷眼，还真乖乖上前一步。在靠近方云也的瞬间，他俯身附在她耳畔。

  嗓音轻轻地说：“我啊…喜欢像猫一样的女生。”

  ＝

  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不急不躁，像一根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

  像猫？

  猫+女生＝……？

  不禁让棠朵想起一个电影角色——猫女。

  “你喜欢身手矫健的？”上能入天，下能遁地，中间能和蝙蝠侠一起开飞机？

  “你怎么不说我喜欢昼伏夜出的呢？”方云也白她一眼。

  棠朵：?????……

  她干笑两声：“那你品味还挺特别。”

  *

  两人结束关于“喜欢”与“喜欢什么”的对话。

  下午原本三个小时的实验考试，因为大家不熟练竞赛规则而拖到五个小时。

  有个寸头小男生，心理素质超级差。平时摆弄实验器材啥事没有，可一到考试时就紧张得直冒汗，连接电路的手都哆嗦。

  林老师说他这个叫“竞技综合症”。压力太大，总怕自己考试失利引起的焦虑。建议找个心理医生辅导辅导，不然等严重会直接晕过去。

  要说最得心应手的人，非白灏莫属。

  设计实验方案，挑选合适仪器，分析实验数据。整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连一向扑克脸的林老师都对他露出欣慰的笑。

  至于方云也嘛，他认真的样子还蛮帅，很颠覆平时放荡不羁的形象。不难看出林老师也很看好他，有时会提出更难的问题试探他。

  等考试结束，一堆人围在实验桌前。林老师说要给大家放松放松，做个有趣的小实验。

  实验的名字叫：七彩火焰。

  先在烧杯中倒入酒精，然后扔进根点燃的火柴。酒精与火苗碰撞，立刻在烧杯内燃起一团烈火。

  目前火焰还是原始的橙黄色。随着加入氯化锂、氯化钠、氯化钡、氯化钾、硫酸铜以及氯化锶。

  每加入一样，火焰颜色便多一重。众人虽早知结果，可还是被视觉效果震撼。

  七彩火焰在烧杯内跳跃流动，像极了仙侠剧中的七彩琉璃火。梦幻、神圣，如同彩虹被熊熊燃烧。

  “哇——好漂亮！”

  “好梦幻。”

  “果然实验是有趣的，无趣的是考试。”

  “别说了，我脑子已经开始出现方程式了。”

  烧杯里的火还在烧，林老师看了眼时间对大家说：“今天就到这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理论成绩会出来。”

  “好的老师。”众人起身准备离开。

  棠朵坐在林老师身边的位置，指着烧杯说：“老师，那我把火灭了。”

  “好。”林老师答应。

  她到桌子另一头找到个更大的烧杯，想把它罩在小烧杯上。

  可在她刚把大烧杯举到小烧杯上，不知是谁的手忽然插在大烧杯与小烧杯中间。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只手中拿着瓶矿泉水。

  “那么麻烦干啥，直接浇了得了。”

  她想阻止却来不及，液体倒进烧杯的刹那，只听“砰——”的一声。

  烧杯炸得四分五裂，里面未燃尽的酒精失去约束铺满桌面。

  众人吓得乱作一团，手足无措，扯嗓子尖叫。最后是距离灭火器最近的左治拿灭火器将火灭掉。

  白色粉末飘浮在空中，犹如及时雨让场面冷却下来。干粉灭火器特别呛，只好将所有窗户打开通风。

  随着白色烟雾被风卷走，众人才看清身边人情况。林老师面色慌乱，忙询问大家有没有受伤。

  有人说自己被烫伤，也有被烧杯碎片划伤。不过都是指甲盖大小面积，并不严重。

  想起距离烧杯最近的两人。一个是棠朵，还有个是用水灭酒精的家伙。

  “棠朵呢？”林老师看向众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说了句：“她在地上。呃……方云也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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