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拉！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动一动啊！琪拉！”跪在地上的男孩哭喊着，怀里抱着一只三花猫。这只可怜的猫刚刚从它的小主人身旁跑走，紧接着就被一辆车撞到。车轮碾过了小猫柔软的身体，它都没来得及发出清晰的惨叫声。

  司机看到有个孩子冲过来，赶紧踩了刹车。等他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从车底捞出了小猫，跪在地上哭。司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让开让开！真他妈的晦气。”

  “你哪家的小孩儿！”司机大声质问道，“快让开，我赶时间！”

  “你不能走！你赔我的猫！”

  “滚一边去！你他妈的管不住自己的东西还怪我？我还没让你赔我的车呢！“

  这正值下班时间，小区里的车行道本来就窄，很快就有车被堵在了后面，一些车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咋回事儿啊？别堵在这啊！”

  肇事司机一把拉起哭闹的小孩，把他推倒在旁边的绿化带里，准备开车走人。这时一个有点发福的男人晃晃悠悠地从他的车前面走过。司机只好踩着刹车等了几秒。

  正要把脚移到油门上，就看到那个男人从绿化带里把那个抱着猫的小孩拎了出来。“我操这是那个小孩他爸？”司机暗自嘀咕，毕竟他刚才对小孩的态度和手段也不太礼貌，要是惹上事了就麻烦了。

  “爸爸，他把我的猫撞死了！不能让他走！让他赔我的猫！”小孩对爸爸喊道。

  “操这个小逼崽子！”司机在车里暗骂一句，随即打开车窗，他准备和小孩的爸爸理论理论，结果他看到孩子的爸爸一巴掌打在孩子脸上。

  “啪！”

  “别在这儿丢脸，赶紧回家！”说着就把孩子拽走了。整个过程他连看都没看这车和司机一眼。

  “操！吓我一跳。”司机也赶紧关上车窗，一脚油门儿进了小区深处。

  男孩低着头跟在爸爸后面，抱着已经死掉的小猫，低声地抽泣着。爸爸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爸爸冷冷地说：“把那玩意扔了。”

  男孩知道爸爸说的是他怀里的猫，那是他一点点养大的琪拉，他不舍得，也不敢顶撞爸爸，只好放慢了脚步，在原地犹豫着。

  “把那玩意扔了！听到没？”爸爸开始生气了。

  就在爸爸要转身打掉孩子手里的死猫的时候，转身跑掉了，怀里紧紧搂着自己的小猫。

  男孩跑到了小区的一个角落，那是小区绿化的一部分，位置偏僻，没人会往这边走。一些不讲究的住户会把垃圾、杂物胡乱扔在这边，物业也没好好处理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没人愿意看到的脏乱角落。

  男孩在这里找了一根木板，不知道是从什么家具上掉下来的，用力地在地上挖洞。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雪，这里还积着一些雪，土也很硬。木板上有些毛刺，好几次刺进男孩的手指和手掌里，男孩并不在乎。他使劲挖了一个不大的坑，把琪拉放在里面。琪拉的身上冒出的血已经干了。好几个地方的骨头断了，放在坑里并不平整，遗容也算不上美观。

  三花都是漂亮的女孩子，落得这个结果，男孩也没有办法。他还只是一名高中生，攒的钱都拿来买猫粮、猫砂，已经没有钱好好地安葬它了。只能先把琪拉埋在这里。在这个钢铁水泥搭建的城市里，能有一小片无人管理的土地已经很难得了，虽然这也是物业懒政和小区居民肆意妄为的结果。

  “至少它还和我住在一个小区里。”男孩这样安慰自己，但哭得更厉害了。他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引起周围的住户的注意。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在这里埋了只死猫，肯定会被挖出来扔掉。

  过了一会儿男孩准备回家，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开刚刚盖上的土，从琪拉的嘴边拔了两根胡须，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兜里。看着琪拉的脸，他又想起了两个小时前它活蹦乱跳的样子，眼泪又要出来了。他赶紧把土盖回去。拍拍手，抽泣着回家了。

  男孩的家在二楼，刚刚琪拉遇到车祸的地方就在单元门外的车道上，那辆车估计是急着回家，在小区里开得很快，直接撞上了琪拉。然后哭闹的声音、吵架的声音、后面车辆不耐烦的喇叭声，引起了男孩爸爸的注意，所以他才出来平息这些事。说是平息，也不过是强行把孩子带走。

  男孩进屋的时候说了句：“我回来了。”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家里没有什么欢乐。爸爸又在喝酒，妈妈在收拾房间。男孩想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但不得不穿过客厅。当他从爸爸身后经过时，爸爸没好气地问了句：“猫扔掉了？”

  “嗯。”

  看着孩子手里确实没有带着那只猫了，爸爸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但就是没事找事一样，总得数落几句。

  “之前跟你说过，想养猫就自己照顾好。你没看好它，被车撞死了，你没资格责怪别人。”爸爸说。

  “嗯。”

  “你记着，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管好，没人会帮你照顾。”

  “嗯。”

  “听到了没有？”爸爸看孩子就在那敷衍，提高了嗓门。

  “听到了。”孩子赶紧回答。他确实在敷衍，爸爸总是这样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他不想听爸爸说话。

  “你要吃什么自己热。”妈妈在厨房说，她也没有出来看一眼孩子，就这么一边干活一边随便说了这么一句，“吃完把碗洗了。”

  孩子没搭腔，想赶紧进屋。

  “你妈在跟你说话呢！”身后爸爸大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孩子吓了一跳，赶紧应下来。“我晚点自己弄点吃就行了。”

  说完，进了自己的卧室。到这里，孩子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又哭了起来。但他不敢哭出声音。男孩觉得这个家就像监狱，自己是这里的犯人，没有什么自由，而门外的狱警，无处不在挑自己的毛病。

  男孩稍微平静下来，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两根从琪拉身上拔下的胡须，昏昏的睡着了。最后也没有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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