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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Chapter 80


  晴也还是抱着衣服去浴室换了,她还没有坦荡到可以在邢武面前换衣服。

  家里依旧和昨天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回去的时候,李岚芳在厨房忙,邢国栋坐在奶奶房门口叼着烟,晴也不知道昨晚三个人是怎么挤在这么小的房间里,这种生活她来这里之前想都不敢想。

  李岚芳往厨房门口看了眼说道:“回来了?”

  邢武“嗯”了一声进屋看了看奶奶,晴也跟了进去,奶奶依然是那副无意识的样子躺在床上,表面看上去和以往并无二样,不过邢武天天照料她肯定能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李岚芳将饭菜端进房间,就放在一个折叠的小茶几上,一家人算是吃了开年的第一顿团圆饭。

  晴也吃饭的时候一直默默观察着邢武,不知道邢武回来打算处理什么事?邢国栋端着碗蹲在房门口,李岚芳坐在奶奶床上。

  邢武把鱼肚子的刺剔掉,将鱼肉夹给晴也,让她吃饱点,晴也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饭。

  虽然今天这个家无一缺席,但气氛并没有多融洽,反而一顿饭下来,几乎没人说话,晴也能明显感觉出来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事,搞得像“最后的晚餐”的节奏。

  果不其然,刚吃过饭,邢武靠在门槛上点燃一根烟对李岚芳:“先别收了,谈谈吧,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邢国栋抱着个膀子站在房门口,李岚芳将手中的筷子丢了下去,晴也抬头望了望他们,很自觉地起身出了屋。

  也许是刚遭了这么一劫,院中的雪也没人有心情去铲,前天夜里下的大雪到今天除了厨房门口那一块,其他地方的雪依然堆着。

  晴也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蹲下身搓了一团雪,她小时候特别喜欢这种没有被人踩过干净的雪,每次北京下大雪总会拖着老爸出去堆雪人,就好像哪个冬天不堆个雪人都白过了一样。

  邢武半垂着眸开了口:“既然房子没了,理发店也没了,你们又拿不出钱来,后面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岚芳唉声叹气地低着头,她不过是个没啥文化的中年妇女,家里遇到这种事情早已六神无主,让她拉下脸到处借钱她做不出来,周围这些牌友虽然平时关系处得不错,但真落到一个钱字上,谁都避之不及,这点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比谁都清楚,而且眼下的情况也不是借个三五千能度过难关的。

  邢武看向邢国栋,邢国栋瞪着眼睛说:“你看我干吗?我有什么办法,我过几天还要复工。”

  邢武狠狠嘬了口烟点了点头:“那这样吧,你把你妈带走,我妈我自己照顾。”

  邢国栋和李岚芳愣了下,就连远处的晴也都抬起头望着邢武。

  邢国栋不可理喻地说:“你个小子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邢武淡淡地瞥着他:“睡在床上的是你妈,你不照顾谁照顾?有赡养义务的是你,不是我,我只养我自己妈。”

  “我还是你爸呢!”邢国栋那土匪气势又上来了。

  邢武只是有些讥讽地说:“你是我爸?你对我尽过什么抚养的义务?还是供我吃供我穿了?但凡你能说出一点我也认你这个养父。”

  “养父”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刺耳无比,事到如今,那不堪的谎言已经揭开,邢武也彻底和邢国栋撕破了脸,没什么情份可讲了。

  李岚芳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邢武面前扯着嗓子说:“武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是让我们分家啊?”

  邢武又将视线撇向李岚芳:“你要不想分家也行,你跟他一起走,一起照顾奶奶,反正我也不需要你们管,但他要是一脚把你蹬了,你也别回来指望我。”

  李岚芳震惊得瞳孔都在颤抖,气得一巴掌打在邢武的膀子上,直接打落了他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邢武低头冷笑了一下顺势踩灭烟,抬头看着邢国栋,眼神淡淡的:“你要嫌奶奶麻烦不想照顾也行,你跟我妈离婚,白纸黑字写清楚,从今以后这个家的任何人,任何东西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奶奶留在这,我可以替你赡养她到百年,否则,今天下午我就会带着晴也离开,以后你们怎么生活跟我无关。”

  晴也收回了视线,弯下腰将手中的雪球越滚越大,她如来前答应邢武的那样,他处理他的,她没有吱声,只是在院子一角安静地等着他。

  她清楚邢武根本不可能不管奶奶,也不可能放心把奶奶给邢国栋照顾,更清楚邢国栋这样的人自己都要养不活了,压根就不可能拖着一个半瘫的老太。

  邢武正是掐准了这点才会逼他做出选择,从前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日子就这么糊着,邢国栋每次回来拿钱拿的也是李岚芳的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除了偶尔跟李岚芳大吵一架也管不了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他们打算重新盖房子,那么这个房子包括以后家里的一切他都不会让邢国栋有半点染指的机会,更不可能让他有任何可能动晴也的钱,他必须在这之前彻底跟他断了关系,才能保障他们一家人往后的生活。

  然而李岚芳和邢国栋并不知道他们打算盖房子的事,所以对于邢武突然提出要他们离婚这件事,李岚芳破口大骂,闹着说邢武在逼她去死,邢武只是好笑地看着自己老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我不逼你,离不离婚是你的事,你不离婚看他愿不愿意带你走?”

  一句话把李岚芳呛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邢国栋这个人,也听过一些疯言疯语说他外面有老拼,有没有她早已不想再去追究,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靠他还不如靠儿子,只是突然让她做出选择她难以接受罢了,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邢武缓缓侧过头看向晴也,她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的,已经堆了个雪人的身子,正在滚脑袋,还一脸认真的模样。

  邢武心头那纠结多年的怨恨似乎也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消散了,他边看着晴也堆雪人边对他们说:“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商量吧,最迟不要超过初七给我答复。”

  说完他大步朝晴也走去,帮她把雪人的头堆到了身子上,然后去厨房拿了根胡萝卜扔给她,晴也弄了两个眼睛出来,把胡萝卜插上去。

  邢武拿出手机对她说:“站过去我给你拍一张。”

  于是晴也站在雪人的后面,比起一对剪刀手,笑得清甜温暖。

  从家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感觉如释负重。

  邢武回来一趟的目的就是劝自己父母离婚,这种大过年亲手拆散自己家的事情说来缺德,却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就像身上一块早已烂掉的肉,终于狠心割掉了。

  晴也却有些担忧地说:“你妈不会想不开吧?”

  邢武却很果断地说:“不会,她就会在我面前卖惨,我一走她才不会委屈自己,你以为她傻?两人早该分家了,我不逼她,她永远不会迈出这步。”

  晴也想想倒也是,李岚芳虽然整天把邢国栋挂在嘴边骂,但其实他在不在家对她来说真的影响不大,她照样打她的牌过她的日子,只是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也不知道怎么改变,但出了这个事,邢武需要替一家子人日后的生活打算,所以有些事情便由不得她了。

  过年的街道冷冷清清,所有店铺全部关了,邢武本来想带晴也去补些日用品,奈何雪太大街上连辆车都没有,他们只能步行回旅馆。

  傍晚前邢武又出去了一趟,从黄毛家拿了个电磁炉回来,晚上他们两就围在窗边的小桌子上吃火锅,虽然因为条件有限没有那么多菜,可晴也却兴致很好,还撺掇着邢武开两罐啤酒庆祝下他们的开年第一天。

  邢武见识过晴也喝醉发酒疯的样子,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给她喝酒,不过今天就它们两人,他纵容了她一次,反正喝醉了也是醉倒在他怀里。

  晴也一喝酒就上脸,才半罐酒下去,白皙的脸颊就粉扑扑的,说起话来也不似平时条理清晰,反而有些没头没脑和邢武天南海北地胡扯。

  邢武不喜欢喝慢酒,一罐啤酒早空了,依然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帮晴也涮着菜,晴也和他这些兄弟们吃过这么多次饭,她从来没见邢武喝醉过,有时候他们疯起来,白酒加啤酒混着喝,而且那喝法相当恐怖,就连白酒都一口干的那种,例如昨天黄毛就是被胖虎抬回家的,其他人的状态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吧,但基本上都是喝大的样子,唯独邢武,晴也从没见他失过态。

  她托着腮,两个眼睛已经有些迷离地盯着他:“喂,你到底有多能喝啊?”

  邢武将涮好的肉片夹给她淡笑道:“抵上十个你应该没问题。”

  晴也感觉自己的酒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立马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报复一下。

  她爽快地放下啤酒罐看了看四周感慨道:“这大概是我最难忘的一个新年了,你说很多年后我们回想起来得多好笑啊,窝在破旅馆里吃火锅,还只有一、二、三、四、嗯...加上这瓶腐乳勉强凑足五个菜吧,我以后要站在最高学府的毕业典礼上发言,就说感谢我最最最最最爱的男朋友,是他用五个菜的火锅养活了我…”

  邢武低眸笑了起来放下筷子:“你少给我丢人了。”

  晴也昂起胸拍了拍自己:“我怎么能给你丢人呢?我可给你长脸了,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小可爱吗?”

  嗯,邢武已经基本确定能说出这话的小可爱喝醉了。

  他的视线移到她手边的啤酒罐上,其实他很想一把夺过来帮她喝干得了,但经过他一秒半的思考,他这个举动大概率会让对面小可爱疯狂跳脚,严重点还会不停质问他为什么抢她酒,所以他放弃了这个举动,默默起身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放了一杯温水在她面前。

  结果晴也那最后一口啤酒真的就跟养鱼一样,喝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邢武知道她大概是不能喝了,又不愿承认非要逞能,所以当她把最后一口喝下肚时,他比她还如释负重。

  晴也伸了个懒腰嘟嘟囔囔地说:“我想睡觉了。”

  嗯,邢武已经基本确定她快要没意识了。

  他起身将残局收拾完,等他全部收拾好后,果真看见晴也竟然就这样蜷在椅子上抱着自己膝盖闭上了眼,他摇了摇头将她抱上床,又用热毛巾替她擦了擦,晴也无意识地扯了下毛衣领子,很不舒服的样子。

  邢武只有把她挪到怀里,替她掀了毛衣,她圆润的肩膀就这样紧紧挨着他,邢武低头看去,呼吸瞬间灼热,扎扎亭这里由于气候的原因,很少有女孩像晴也这样生得白净,那无暇的肌肤软嫩细腻,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青涩美好让邢武有种肆掠的冲动。

  但她现在醉着,他就这样要她会不会有点禽兽啊?

  邢武心一狠,眼不见为净,赶紧把她塞进被子里。

  不过心里那把大火一旦点着就难以入眠了,索性靠在床头看了会手机,但身边的晴也对他来说真是致命的考验,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就瞟向她,仿佛连她极浅的呼吸都在不停撩拨着他的意志。

  对于刚开荤又血气方刚的年纪实在很难控制心里的躁动,邢武觉得自己貌似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只是觉得她醉着,真做了怕她会不舒服。

  晴也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一直在踢被子,邢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帮她盖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安稳下来,不乱动了,邢武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专心看了一场比赛,等比赛结束他再一转头,晴也就这样躺在他旁边睁着一双大眼安静地盯着他。

  邢武“卧槽”了一声直接扔了手机:“你现在几个意思?梦游还是醒了?”

  “我没睡着。”

  邢武都给她那副正儿八经回答的样子给逗笑了,整个人跟瘫烂泥一样叫都叫不醒居然还迷之自信说自己没睡着。

  他眼里刚浮上笑意就听见晴也对他说:“生日快乐。”

  邢武愣了一下,立马拿起手机看了眼,十二点整。

  说实话,当下的感觉吧,他并没有惊喜,反而感觉有些惊悚,他都不知道晴也在醉成那样的情况下是怎么能掐着点突然清醒还祝他生日快乐的?

  晴也撇着眼角有些自责地说:“我本来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准备当礼物送给你,但是烧了…”

  邢武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半夜十二点睡在身边的女人突然跟他说烧了件衣服给他?那折磨了他一晚上的邪念突然就被浇得透透的,还突然很想念句阿弥陀佛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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