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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Chapter 78


  大黑家离扎扎亭不算远,虽然房子不大,但是有个很大的院子,自家盖成了简易房,放了张大圆桌,他爸妈一大早就到他奶奶家过年了,大黑早上接到犬牙电话听说邢武家出了事,便没跟他父母过去。

  他家过年备了不少菜,大黑一进家就围上围裙开始炒菜,那大勺颠得还真像模像样的,花臂他们窝在客厅打开电视等饭吃,犬牙直到这一刻才得空问了几句邢武昨晚的情况。

  邢武从零食盒里剥开一颗棒棒糖扔进嘴里跟犬牙聊了两句,回头看见晴也靠在厨房门口看大黑颠勺,他瞟了几眼起身朝她走去,靠在另一边对她说:“大黑他叔叔在县城那头开小餐馆的,他在那干过一阵子。”

  怪不得晴也看他那架势轻车熟路的,她瞥了眼邢武叼着的棒棒糖,直接上手抢了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邢武挑起眉稍半笑着,眼神里满是宠溺,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唇:“什么毛病?”

  晴也真是感觉奇怪了,自从昨晚以后,她老是觉得邢武眼睛带电的,只要一看她,她心里总会产生一种被电打的感觉。

  她含着棒棒糖对他说:“我饿了。”

  “袋子里的东西没吃?”

  “忘了。”

  邢武抬手点了下她的脑门:“就顾着跑步了是吧?”

  晴也被他说得想找个地洞钻一下,干脆不理他走去客厅了,胖虎正好坐在边上嗑着瓜子,抬头看见一前一后走过来的晴也和邢武,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为什么武哥出去时叼着的红色棒棒糖,出来后到了晴也嘴里,他还又看了眼邢武,他的棒棒糖的确不在了,胖虎虽然搞不懂,但也不敢问,就奇怪了那么一下,想着可能晴也从其他地方拿的吧,也就没多想。

  这是晴也第一次和群男的一起吃年夜饭,不,准确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人,和一群刚认识不过几个月的同龄人一起过年。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可闹腾的他们很快让她忘却了那思乡之情,看着他们喝着酒说着一些有趣的童年往事,这对成长环境截然不同的晴也来说,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

  年夜饭很丰盛,虽然不如往年爸爸在饭店定的年夜饭菜肴名贵,可味道和种类却根本不输那些大饭店,晴也一整天没吃了,一上桌就胃口大开,他们喝酒的时候,她自己默默吃了两碗饭。

  兄弟们酒喝开后话题又绕回到邢武家失火的事,晴也才知道一大早警察来过邢武家,原因是昨晚他家失火造成周围几家邻居的外墙受损,而且因为他家那个后院是公用的,难免涉及到公共财产,希望他家能赔偿损失。

  至于火灾的原因,也没啥调查之类的,这里不禁烟花爆竹,所以每年过年总有那么几家发生不同程度的火灾,警察对此类事情似乎也司空见惯,来了一下就走了。

  因为是年三十,为了不影响大家过年,也没有继续追究赔偿的事情,不过提了那么一下,说年后再处理。

  晴也不知道是哪家要追究赔偿,不过周围也就那么几家跟炫岛挨着,这个时候不指望邻里互帮互助,起码别来落进下石,但对于这穷地方的人来说,高尚的品德值不了半毛钱,日子都过不好还指望能济困扶危,做它的春秋大梦去吧!

  晴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邢武会发那么大的火,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家人的生活没有着落,为人父母要主意没主意,要钱没钱,大过年的街上连卖菜叶子的都没有,要不是邢武弄来一大袋子菜,他们还沉浸在自哀自怜之中,完全连生存都不考虑了。

  晴也的心情忽然很沉重,她觉得压在邢武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他要照顾她,要照顾家里人,还要应付周围那些破事,怪不得他连觉都顾不得睡了。

  花臂叹了一声说道:“武哥啊,你这个年过的,糟心啊!”

  邢武却瞥了眼晴也,不疾不徐地说:“也不算太糟。”

  晴也侧过头迎上他的目光,看见他深谙的眼底藏着只有她能读懂的温柔,是的,也不算太糟,起码他们在一起了。

  黄毛立马咋呼道:“这还不糟啊?武哥不是我说,你心态真好,要我早疯了。”

  邢武见晴也还挺喜欢那盘卤鸭爪,干脆连盘端到她面前心不在焉地说:“房子没了可以想办法,人在就好。”

  一帮兄弟附和着:“那倒也是…”

  于是他们喝酒侃着陈年往事,晴也就坐在邢武旁边,边啃鸭爪边做个忠实的听众,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浑然不觉嘴边沾上了卤汁。

  邢武侧头瞄了她一眼,抽了张纸巾对她说:“脸过来。”

  晴也手脏脏的,只能把脸凑到他面前,邢武轻柔地替她拭了下嘴角。

  胖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总是不自觉朝邢武和晴也看,就老感觉吧,两人有些怪怪的,他之前也没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搞的?

  可是他看了看周围,没一个人有反应的,对于他们的举动看了跟没看见一样,就连平时嘴碎的黄毛也没啥反应,胖虎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脑壳坏了。

  花臂倒是问了句:“那你们昨天晚上睡哪的?”

  邢武随口回:“开了个房。”晴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犬牙开了口:“舒寒现在到县城住了,要么你们先上我那住段时间?”

  邢武淡淡地说:“不用了。”

  胖虎倒是十分热心地说:“你,你们也总不能一直开,开房住啊,这,这费用也吃不消,要么武哥你,你住我家,反正我床大,咱,咱们两挤挤,你也能少开间房。”

  犬牙大黑他们到底在社会上趟过几年见的多了,刚才邢武直接拒绝了犬牙的提议,兄弟几个已经心知肚明,八成住那不太方便,具体为什么不方便大家也是看破不说破的事情。

  偏偏这个小胖子憨头憨脑的,还要邢武放着娇艳欲滴的姑娘不睡,跑去跟他睡,脸呢?

  其他人点烟的点烟,倒酒的倒酒,没人吱声,黄毛跟看个傻逼一样盯着胖虎,那叫一个着急啊!

  邢武似笑非笑地摸出根烟对他说:“我不跟男人睡。”

  晴也捏着一次性杯子,迷之尴尬。

  邢武低头将烟点燃,把烟盒扔给对面的犬牙问了句:“昨天晚上大曹在哪?”

  犬牙接过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和小彬那群人在狂人包夜。”

  邢武悠悠吐出烟雾面无表情地看着犬牙:“初五过后找个时间帮我约下大曹。”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就连晴也都抬起头盯着邢武,他侧脸的轮廓锋利冰冷,看不出丝毫情绪,可正是这样的他,才让晴也感到不安。

  黄毛到底沉不住气,抢先问道:“武哥,你找大曹干嘛?”

  邢武嘴角叼着烟,手臂搭在椅背上翘着腿,看似散漫不羁,眼底的光却冷到极致,半低着眸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会会他。”

  晴也只感觉心跳加快,那种不安的情绪越发加剧,可周围全是人,她无法刨根问底,只能拧着眉牢牢盯着邢武。

  邢武感觉到她的目光,侧眸睨着她,朝她笑了下,似乎在让她不要担心。

  犬牙问道:“想好了?”

  邢武的目光依然就这样锁在晴也的脸上,嘴角也依然轻斜着,看着晴也回答他:“既然碰了我的底线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把这句话带给他。”

  晴也在他的注视下心跳不断加速,她似乎猜到邢武要做什么,可她无法估计他要做的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

  但很快邢武便岔开了话题问黄毛驾校什么时候开门,黄毛愣了一下:“啊?什么驾校?”

  邢武淡淡地笑了下:“傻了?”

  黄毛立马反应过来回道:“初七。”

  邢武没再吱声,客厅里的春晚照例播着一些小品,院子里一帮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大黑进屋拿了一个信封扔到邢武面前,邢武垂眸看了眼,黄毛他们也陆续从身上摸出信封递给他。

  大黑说道:“没多少,兄弟几个一点心意,你先拿着。”

  最后,犬牙从外套内衬兜里摸出一个扎好的黑色袋子放到邢武面前,什么话也没说。

  晴也没有想到这些平时看上去一穷二白的社会青年,在这个时候会掏光积蓄来挺邢武。

  黄毛和胖虎还是学生,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就这样他们还拿了几千出来,大黑、花臂的信封厚厚的,不会低于一万,至于犬牙,人狠话不多,晴也估计那一沓至少得有两三万。

  她不知道邢武此时此刻什么感受,可她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在邢武处境最困难的时候,这些兄弟陪在他身边,义无反顾地挺他,这种义气让她动容。

  她侧头去看邢武,他只是垂着眸,浓密的睫毛掩荫着眼里复杂的光,没有出声,晴也很自觉地起身去了客厅,给他们兄弟之间一些说话的空间。

  她清楚虽然她和邢武已经没有什么好避嫌的,但有些场面她不在或许对他来说更自然些吧。

  她坐在客厅看了会春晚,没一会邢武就在外面叫她:“晴也,走了。”

  她起身拉好羽绒服拉链,他们都开始穿衣服准备散了,她走到邢武身边,邢武碰了她一下:“跟大黑打声招呼。”

  晴也很懂事地对大黑说:“谢谢你的年夜饭,果真是鞍子县特级大厨的味道。”

  她对他竖起大拇指,大黑笑着说:“明天再来吃呗。”

  邢武摆了下手:“不了,还有事。”

  晴也对他说:“新年快乐。”她余光看见大黑刚才放在邢武面前的信封还在桌子上。

  大黑也对她说了句:“新年快乐,路不好走回去注意点。”

  出了大黑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大家走到路口就分道扬镳了,室外气温很低,积雪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不过夜晚的雪景四处晶莹透亮,闪着点点亮光,似照亮他们回去的路。

  晴也走在邢武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邢武早晨临时在一家小店买的一套运动装,没办法,昨天那套衣服是脏得穿不出去了,他虽然不是多讲究的人,但一向会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这套做工并不好的廉价运动衣,难得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掉价,就是很单薄看上去并不暖和。

  两人走了一会,晴也开了口:“你没拿他们的钱?”

  邢武双手抄在裤兜里,看着苍白的前路,淡淡道:“都不容易,特别黄毛和胖子哪有钱,还不是跟家里人拼的,这个钱我怎么拿?”

  晴也沉默了,她猜到邢武不会拿,他本来就不喜欢麻烦人,在这些人当中更像精神支柱般的存在,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他们都会叫他一声哥,不仅是因为他的魄力和胆量,更多的是他会设身处地为这些兄弟考虑,让他们无条件拥护他。

  邢武看着她好路不走,尽走那些没人踩过的厚厚积雪,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说道:“好好走。”

  晴也不听,傲娇地说:“走自己的路,坚决不走别人走过的。”

  话说得还挺有骨气,实际上就是想踩雪玩,邢武看着她那贪玩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貌似是他从早到现在唯一放松下来的时刻了。

  没走几步,晴也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要找大曹是不是怀疑他和家里失火有关?”

  邢武嘴角浮上一丝冰冷的弧度:“这场大火的时机很悬,正好赶在过年前一天,如果是人为的,跟他脱不了干系,大曹那个人睚眦必报,上次在我这栽了跟头,我还一直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

  “那早上警察来你怎么不跟他们说?”

  邢武收回视线掠着她:“怎么说?证据呢?”

  晴也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邢武问犬牙昨晚大曹在哪?如果他一直跟人在网吧上网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按照这里警察的办事效率,估计顶多问一下就算了,甚至大过年的问都不一定会问。

  她担忧地说:“那你找大曹准备怎么办?他要是不承认呢?”

  “不需要他承认,很多事情见了面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晴也拽着他的袖子对他说:“我不想你去。”

  邢武顺势攥住她冰凉的手放进口袋里:“你退一步,别人就会更进一步,今天是房子,明天会是什么?”

  晴也突然打了个寒颤,虽然上次听犬牙话中的意思邢武和大曹这么多年不对盘,但她还总认为只要邢武不去招惹大曹,大曹也不会怎么样。

  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他们口中的“了结”多么迫在眉睫,纵使邢武不想迈出这一步,但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因为大曹动了他的家人,动了他最在乎的东西,他不可能再忍下去。

  晴也突然就感觉一把无形的大伞笼罩在他们头顶,像巨大的牢笼,让人无力挣脱,难道真要像邢武所说的鱼死网破吗?

  她正在发着呆,身体忽然就腾空了,把她吓了一跳,等她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邢武的背上。

  她垂在他的耳边问他:“你背我干嘛?”

  “你感觉不到自己的鞋子潮了?”

  “唔…下午出门就潮了,然后又冻硬了…”

  “……”

  他们走回小旅馆时,晴也的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一进屋邢武就把她放在床上脱掉了她的鞋子,又脱掉了她的袜子,她一双小脚冻得通红,还有点肿肿的。

  邢武把她的脚握在掌心,帮她轻轻按了按,晴也立马脸颊通红,不大好意思地往回缩:“你干嘛?”

  邢武瞥了眼她娇羞的样子,好笑地握住她的脚踝:“你哪里我没看过还跟我害羞?别动,我帮你按一下,不然长了冻疮有你受的。”

  她莹润的小脚白净匀称,邢武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两只脚,在邢武看来女孩子的脚真是小得可爱。

  他指腹的薄茧总是让晴也有些微微颤栗,脸上的红晕一直未曾退去,邢武半抬着眸看她,她乖巧地坐在床边,浑身泛着少女的清透诱人,那绯红的脸颊像可口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刚才人多他不方便问,此时回来了,他才终于出声问她:“还疼吗?那里…”

  不问还好,这一问晴也更加感觉无地自容了,她羞涩地拽过被子抱着,低着头回:“我怎么知道?”

  “嗯?”邢武没明白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感觉不出来。”

  邢武笑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帮你感觉一下?”

  晴也看着他那副放肆的坏样,痞帅到了极致,一颗心瞬间被秒成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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