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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爸爸的爱


说好的拥抱变成了亲吻,  浅尝辄止仍不够,城门失守,舌尖相抵,  在曼妙的灯光里,  两人吻得七荤八素,  最后姜宛繁搂紧他的脖颈,  过于投入不肯放手。

        卓裕偏过头,躲开她的亲昵,一脸老实人家的无辜神色,  “奶奶还在外面,  要让她看现场直播吗?我怕她心脏受不了。”

        姜宛繁神魂颠倒,呼吸沉且急,  恨恨瞪他一眼,  “欲擒故纵。”

        卓裕抬起手,拇指指腹刮蹭她红润的唇瓣,无辜极了,  “愿者上钩。”

        姜弋勤快,吃完夜宵麻溜的将桌子清扫干净,  祈霜在旁催促,  “快点噢,  我要斗地主了。”

        姜宛繁不乐意,“奶奶,  您该休息了。”

        “我睡不着。”祈霜知道这儿谁做主,  一双眼睛盯着卓裕,“孙女婿,  陪我斗斗呗。”

        “有的有的。”祈霜拿起两把小纸条,  “我早就撕好啦。”

        以为老人家只想过过瘾,想不到祈霜的牌技贼溜,打得活,会给人下陷阱。一小时不到,人菜瘾大的姜弋已经被贴了满脸的小纸条。

        祈霜语重心长地说,“下一次只有鼻孔能贴喽。”

        姜弋气鼓鼓地把牌塞给姜宛繁,“姐,你帮我打。”

        姜宛繁摆手,“这么臭的牌给我啊,我不收破烂。”

        祈霜心平静气地搭话,“可不是嘛,谁喜欢收破烂呢,还是得自己有一副好牌,都不用靠别人,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姜弋沉默下来,闷闷的不得劲。打了两把,便蔫不吧唧地把牌一放,“奶奶,您早点睡吧。”

        姜弋起身,顶着一脸小纸条默默进了客房。

        十一点,姜宛繁也睡了,卓裕悄然起身,走出卧室。不多久,像是心存默契,祈霜也从房间走了出来。她搭着一条浅灰披肩,戴着老花镜,笑得眼纹深刻,藏不住疲倦,“孙女婿,陪奶奶聊聊天呗。”

        夜色是低饱和度的暮霭深蓝,不似小地方,八点多就漆黑一片,连偶尔的一声狗吠都慵懒敷衍。卓裕端了杯热牛奶进书房,就见祈霜安静地站在窗边,眼神空远。

        “谢谢啊。”祈霜接过后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奶奶这次来呢,是陪着阿弋。这伢子跟他爸吵了好大一架,他爸翻脸让他滚,哎,他才多大呐,滚哪里去嘛。一个在气头上,一个也不服软。”

        卓裕在斗地主的时候就看出不对劲,“所以您说要来看看我们,正好带姜弋一起来了。”

        “要分开一会会的,让他们俩父子冷静。”祁霜白天能忍,能装,是顾忌着小年轻那点敏感又稀薄的面子,但现在对着卓裕,可以敞开了心扉。

        “小弋不喜欢念书,总想出去闯荡,他爸爸恨铁不成钢,犟起来不管不顾的,伤了感情和脸面。”祁霜两边心疼,“你说这臭小子是怎么想的,明明姜姜这么会读书,他跟姐姐一点也不像。”

        卓裕笑着纠正,“这没有必然联系,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那小弋是怎么想的?”

        “他说他就是不想上学,送外卖,送快递都行。”祁霜想起就头疼,风霜眼底抑不住心疼和惋惜,“他那是气话,孙女婿,你可不可以帮奶奶劝劝他?他对他姐姐都不讲实话的,木头疙瘩,臭石头。但是他对你,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卓裕竖起大拇指,“奶奶,我爱听您讲话,用词特时髦。”

        第二天,姜宛繁带奶奶去店里。卓裕叫上姜弋,丢给他一个滑板,“你不是一直想学压板技术吗,走,教你。”

        姜弋兴奋极了,配合得很,摔跤也乐得其所。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把衣服脱了,赤着膀子坐在地上,皮肤黝黑,小腹肌精巧有型,他一口喝完半瓶水,“姐夫,我留下来帮你得了。我看你俱乐部也挺忙的。”

        “不想回了。”不知道怎的,姜弋对这个姐夫下意识地信任,抱怨说:“我爸妈非得让我去上学,上学有什么用。”

        卓裕语气陡然严肃,“小子,收起你的偏见。上学,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相对公平的一条起跑线。”

        “有什么公平的,新闻上还有z大毕业的博士生去卖猪肉呢。”

        “那你怎么不看看,这么多行业里的顶尖人才,我不说学历有多高,但一定是智周万物,学有所成的。”卓裕皱眉,以坚定的态度驳斥他的畸形偏见。

        姜弋不说话,但横着的浓眉都快起飞,心底里仍不服气。

        卓裕没惯着,直言不讳,“你跟我摆架子有用?你17岁了,要么以理服人,要么就虚心听讲,或者你跟我打一架,谁赢谁是老大。”

        姜弋努努嘴,闷声道:“我打不过你。”

        卓裕软硬话轮着来,又动之以情,“就说你姐,可能不是你心目中‘飞黄腾达’的大人物,但她以一技之长,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很不错,开了一家喜欢的店,集聚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的灵魂充实,眼界开阔,在面对困难,处理问题的时候,有分寸,知进退。你以为这是耍耍嘴皮子,逞逞能就能做到的?这就是她的人生积累,读过的书,学到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会成为坏账。”

        姜弋目光空旷深远,迷茫和无措渐渐显现。

        卓裕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学滑板,学滑雪,但你想过没有,这条路,比单纯的上学更艰难。身体的伤痛,不可逆的损伤,无法预知的危险,你真的有勇气承担吗?”

        姜弋想大声表态,但“我可以”三个字,到此刻,他发现竟然犹豫于唇齿间,内心被唤醒的另一道声音在慎重规劝。

        卓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的筋骨,“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虽然报的是体校,但我当年的高考分数,足矣选择上任何一所大学。”

        他发现,在真正有经历,有实力的人面前,狠话成了最傻逼无用的证明。于是默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以表扎心。

        ……

        深度交流后,卓裕给姜荣耀打去电话,“爸,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

        姜弋不爱上学这事,已是家里遗留的老大难题,几度把姜荣耀气得心脏病要发作。就他这逍遥自在的侠客作风,就算让他继承家业,那也是两边痛苦。

        “这些事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卓裕兴师问罪。

        姜宛繁撇了撇嘴角,小声道:“这不是,家丑不外扬嘛。”

        “我是外人?”

        眼看他拿捏把柄气势高涨,姜宛繁瞪他一眼,先发制人,“你和你姑姑家的事,好像也没把我当自己人噢。”

        卓裕自觉禁声,双手拱拳甘愿认输。

        姜宛繁抿唇笑,但也是真的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我爸,允许小弋留在这里的?”

        卓裕的方法简单粗暴,向岳父下了军令状,“您给我一年时间,我来带姜弋。帮他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读书这事没办法强求,但他会明白,自己真正要什么,能要什么。”

        有时候,清晰准确的心智认知,比缥缈的宏图壮志更实际。

        姜宛繁持怀疑态度,“我爸不是容易被蛊惑的人。”

        “我跟他说了,一年为期,如果我办不到,就再买一套江景大平层,只写你的名字。”

        “……”

        卓老板牛逼。

        姜弋这事解决得漂亮,祁霜相当满意,不同于前两日强颜欢笑,乐得成天合不拢嘴。她来b市还见了一个人,曾经的学生,孟媛女士。

        孟女士对恩师感激不尽,把她当亲妈招呼,热情到祁霜偏头痛都犯了,“哎呀呀,我不去玩了,坐车都坐晕喽。”

        孟女士热情不消停,建议十分硬核,“老师,那我们改坐直升机!”

        祁霜一下子精神,“那好啊!继续玩!”

        在私人直升机上,纵览城市大好风光。祁霜戴着护视镜,满头银丝格外飒爽,贼酷一老太太。

        飞机上,师徒俩闲聊家常,谈话过往。孟女士仍对去年,姜宛繁放弃“女史箴”绣品的修复事耿耿于怀。

        “在我眼里,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幅图于我来说,意义重大。祁老师您还记得吗,您第一次给我讲解的绣品,就是女史箴图。尽吾辈所能,让流失海外的国宝回归,是海澜的毕生所愿,而让您的后人来完成修复,是我的私心。”

        孟女士说:“当年,正是因为您给我讲解的这幅作品,让我真正意义懂得,您所说的‘传承’为何意。”

        天高海阔,城市如沧海中的微渺一粟。在苍穹顶空,借东风,忆往事,勾起了醉人春风。祁霜笑呵呵的,面容苍老,但眼神开阔、包容,温柔得一如年轻时。

        她说:“你能记得我,这也是一种传承吧。”

        孟女士眼泪夺眶,激动道:“老师,还有件事。”

        “下个月,行业内即将举办一届国际文创比赛,这次比赛联合故宫博物院,国家文物馆,是难得的展露机会。我和我先生受邀担当刺绣单元的评委方。我想让宛繁参加,她值得更好的平台。”

        —

        “你真不去呐?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别学你爸爸的闲云野鹤,该争取的时候还是得争取。”祁霜劝说了两遍,姜宛繁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奶奶,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没兴趣。店里单子多,根本忙不过来。”

        “都是借口吼。”祁霜摆摆手,“随你吧,我话带到了。”

        这几年,圈子里的各种活动邀请函,姜宛繁收到不少。她志不在此,不然早走了另一条路。

        祁霜最不爱干涉他人自由,很快转移话题,“噢对了,上次在霖雀收的,你九花婶婶的那两幅梅花图,不用帮她卖了哦。”

        “嗯?”姜宛繁诧异,“为什么?”

        “我来之前,她特意跟我说了,还很不好意思,脸都憋红了。”祁霜告诉说:“是因为有别的老板来收了,价格给的也不错。”

        姜宛繁不疑有他,真心道:“挺好的,奶奶,那我把九花婶的作品找出来,您帮我带会去给她。”

        —

        祁霜待了五天,周六,姜荣耀和向简丹开车过来接她回去。

        可当卓裕看到他俩不停地从后备箱里搬出的东西时,一度以为他们是来开中药店的。

        向简丹笑眯眯地说:“这些都是给你的。”

        “?”

        卓裕只认识一个枸杞。

        向简丹朝姜荣耀使眼神,这种事情还是男人沟通比较好。姜荣耀把卓裕叫到稍远处,“这是巴戟、蛤蚧、海马。这些小袋里的是苁蓉、巴戟天。我都给你分好类了,用法和吃法也在小本本上。”

        卓裕:“这都是……给我的?”

        姜荣耀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婿的肩,“之前是爸爸态度不好,我呢,不该对你摆脸色,毕竟如今的情况,也不是你所想的。”

        卓裕听得云里雾里,“没,没事爸,我贸然辞职,确实让你们担心了,是我做得不周全,您没有错。”

        “哎,已经铸成大错了。”姜荣耀心有戚戚地盯了盯他的腰,怕他敏感多虑,又匆匆挪开,心说,都是男人,他千万不能表现过于明显,以免伤了卓裕的自尊心。

        卓裕费解,岳父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姜荣耀委婉道:“你工作辛苦,也要注意身体。这些补药都是给你的,平日炖汤喝,对身体好。对了,还有这一坛酒。”

        卓裕受宠若惊,做姜家女婿好幸福。

        “这坛药酒,用了很多名贵药材,我费了老大功夫,一天小杯,千万被贪杯,睡觉前喝,也不耽误你日常开车。”姜荣耀再三交待,“记得,一定要按时。”

        这是爸爸的爱。

        卓裕不敢不按时。

        送别奶奶和岳父母,卓裕望着这大袋小袋的心意,感受到久违了的家庭暖意。姜宛繁不疑有他,爸妈一向注重养生,大概也是一般的滋补品。

        她店里事也忙,接了一个浙商富豪的嫁娶礼服,定了时间亲自过去量体裁衣,沟通细节。卓裕早上开车送她去机场,他佯装多愁善感,“送完爸妈送老婆,我都成留守儿童了。”

        姜宛繁轻嗤,抱着他难舍难分,嗔怪责怨,“就你昨晚做的事儿还儿童呢!”

        “昨晚我做什么了?”卓裕在她耳边低声笑,腰上的手劲也加重半分,“嗯?……说啊。”

        “这是机场,不是颜料厂。”

        登机时间到,卓裕放开她,目送人进安检。

        ……

        家里请了个定时过来做饭的阿姨,卓裕把姜荣耀带来的这些药材交给她,嘱托她每天炖道汤,顺便拍张照片,他好转发给姜荣耀每日打卡。

        联络感情的绝佳机会,卓裕自然不会错过。

        姜荣耀很高兴,每一次都回一个[怒赞x1000]的土味表情。

        大概是最近太忙,操心事太多,第二天卓裕的嘴角就长了颗火气痘,连喝水都疼。

        第三天,他觉得不对劲,不是浑身无力,而是浑身上下太得劲!一定是夏天温度太高、太热,他索性去俱乐部的滑冰场待着,方能纾解体内多余的热乎劲。

        做饭的阿姨厨艺精湛,用料大方,放足了补料,熬了一锅鲜香肥美的羊肉汤。卓裕闻见这药材味,竟隐隐反胃,刚想作罢,手机响。

        岳父:“[微笑][狗头]~女婿忙不忙?”

        不用明说,卓裕连忙拍照打卡,发了一张正在喝汤的自拍照。

        岳父:[怒赞][怒赞]

        阿姨洗碗收拾,念叨着夏天进补羊肉的诸多益处,“喝点羊肉汤,身上暖和,到了冬天不怕冷。”

        卓裕好想说,岂止是暖和,他现在气沉丹田,腹肌能摩擦生火,可以参加荒野求生。

        阿姨走前,贴心提醒:“酒也给你倒好了,休息一会记得喝。”

        这坛药酒不是酒,而是来自岳父的爱。

        卓裕将今日份的爱意一口闷,也是奇怪,平日酒量不错的他竟然有点晕。原本以为早点休息就会缓解,没想到的是,他越发难受——心跳加快,气息不匀,急喘气,小腹似火山,里面有烈焰熔浆在搅动。

        卓裕额上汗大如豆,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附属小弟也跟着瞎起哄,那势头克制不住如狂野蹦迪。

        意识涣散前,他给谢宥笛打去电话,“……快,快来接我,去医院。”

        谢宥笛吓得半死,直接给他摇来了救护车。

        医生做完检查后,言简意赅,看向他的神色颇为复杂,“生理问题要及时就医,相信科学,民间土方不可取。你这也没大事,就是那些药材汤水,不要再喝了。”

        这种男病人医生见得多,开了一系列男性功能检查单。

        结果出来后,医生深沉道:“各项指标已经非常好了,还这么努力地突破自我啊……”

        谢宥笛接话:“他可是滑雪俱乐部的老板!运动员噢!”

        神他妈运动员。

        卓裕这辈子都没这么想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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