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休息,  我走了。”

        “好。”尾音还在空中飘荡，待她抬起头来，萧决却已经消失在房中。

        他是如今世上最强的人。

        陈嫣低下头,  朝空气笑了笑。但他现在是自己的道侣了。

        -

        房中的东西没有什么改变，和昨天夜里一样。萧决一进门,  便有些发愣，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回忆。

        男欢女爱。他曾经很不屑于此，更不屑于那些沉溺其中的人。他们总说，男欢女爱一事乐趣无穷，萧决只认为，或许有所乐趣,  但终究只有那么一点，不足为奇。

        他在原地静站许久，却有些怀疑起自己曾经的看法。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萧决好似才回过神来,  一抬手，将房中的一切归于整洁。抹去的那些凌乱的痕迹却总在他心头萦绕,  甚至于隐约地勾起他某些念头。

        他直觉不太好，盘腿打坐,  运转体内灵力勉强压制。

        方才去见陈嫣，她的状态似乎真的还好。既然此事于她修为有所助益，纵然他动作有些……应当也不至于弄伤她。

        如此想着,  萧决心中稍安。

        只是从那之后，他便时常忍不住观察陈嫣,  无意识地，便会去寻找她、注视她。

        譬如说，今日有别的弟子来找陈嫣下山玩。有男有女,  打打闹闹，与陈嫣相谈甚欢，关系融洽。她人缘一直很好，得衍天宗上下喜欢，即便是最严厉的师兄，提起陈嫣时，也难得放缓神色。

        萧决站在飞檐之上，隐去全部气息，视线一寸不移地目送陈嫣与他们离开，直到连残存的欢声笑语都在空中消失殆尽。他才从屋顶上下来。

        他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他们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再譬如说，某日师生大会上，全部衍天宗弟子都要参加。陈嫣被安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又因她本身就很显眼，往哪儿一坐，便引得一众师生频频侧目。

        萧决也隐匿在万千人之中，打量着她。

        陈嫣的视线有些飘忽，似乎在找寻什么人的身影。

        她在找谁呢？萧决蹙眉。

        也许是那些与她关系亲近的人中的一个？

        正思忖着，下一刻，他的视线陡然与陈嫣撞上。隔着一道高台，遥遥相望。

        那一刻的时间好像停滞。陈嫣回过神来，迅速地转过头，捧住自己的脸。

        他……刚才是在看自己吗？她不敢确信。

        应该不是，或许他只是刚好扫过来，刚好与她视线相撞。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根本不敢再往那个方向望一眼。

        至于掌门说了什么，各位师叔说了什么，陈嫣一句也没有听见。等她调整好心情，再次往师尊的方向看去，位置上却已经空空荡荡，萧决不见踪影。

        她的心又迅速空下来，他……走了吗？

        还有譬如说，她喜欢折一枝花，放在门口的花瓶里，也会给他带一枝。花很好看，但枯萎得也快，陈嫣总会露出很不忍的表情，再去折一枝新的。

        那日萧决打开门，又看见那一枝新折的花。它鲜艳欲滴，美丽非常。萧决脑中闪过陈嫣低垂不展的眉眼，鬼使神差，他伸手在那枝花上碰了碰，给予了一些自己的灵力。

        于是第二日，陈嫣来时，果真惊喜。

        她没想到，今日的花竟然一点也没有枯萎，还如昨日一般。萧决隔着门，听见她的气息变化，竟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闪过。

        -

        “阿爹阿娘，嫣嫣在衍天宗过得很好，修为也有增长。待下次再见你们时，相信你们也会为女儿的进步惊喜的。衍天的一切都挺好，只是我偶尔也想念西海的月亮。不知你们可还好吗？师兄师姐妹们又还好吗？”

        ……

        陈嫣停下笔，将信放进信封，打算明日给信使捎去，请他送去家中。她伸了个懒腰，一抬头，瞧见近乎圆盘的月亮，心中一惊，竟又已经十四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明日……又是十五。

        这些日子，她与萧决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变化，没有更亲近，也没有变得疏远。陈嫣叹了声，将信收起，转去床上睡下。

        第二日醒来时，云霞山难得下了场暴雨，将绿叶冲刷如新，还有些冷。陈嫣揉了揉眼，心想今日没有花折了，那些花都要被雨打落了。她心中惆怅，打开门，却瞧见花枝犹展，一点也没有落。

        就好像，有人特意为它撑过伞。

        可是谁会给一棵树撑伞呢？又有谁能给一棵树撑伞呢？

        陈嫣摇头失笑，待折下一枝，忽地心念一动，想起了云霞山里唯一能做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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