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路谦醒晚了。
凌晨五点半, 闹钟响了第二轮,路妈妈听到动静,轻轻在外边敲了敲门。
路谦拼了命的学习, 路妈妈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想让路谦考上好大学, 远离这些吃人的生活, 但看他每天晚上学到一两点灯才灭又有些心疼,所以今天他多睡了一会儿路妈妈也没叫醒他。
路谦听见敲门声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先按停了闹钟,手背搭在额头上缓了五秒钟, 哑着嗓子说:“妈, 我起了。”
路妈妈:“哎, 好, 那你先收拾着, 妈去给你盛饭。”
“不用,妈, 我带走。”
路谦起身了,他从醒来到清醒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是这两天刚养成的习惯。
少年快速的换上了校服, 修长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一层冷霜色的光晕。
蒋少泽有一点猜的很准,老小区的确没有供暖,用的还是老式的壁挂炉。
壁挂炉是烧燃气的,哪怕调到四十度室内温度也只是不会冻死人, 但燃气却耗费的极快,路妈妈心疼两个孩子, 但也禁不住这么烧下去, 就买了两个小太阳, 两个屋一屋一个,每天睡前把壁挂炉温度调低了,再开一会儿小太阳。
晚上睡觉盖着厚棉被就没什么冷的感觉,早起才是最难过的一关。
就连路谦这个正年轻气盛的年纪都被冻得皱了皱眉,更别提路妈妈和六岁的刘莺莺。
路谦快速的穿好校服,盘算着加速进程,不行每天学到三点。
目前的知识点他已经追了一半,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轮廓,摸清应对题型才是高考最要的一步,这需要大量的练习题支撑。
以及,他需要尽快赚钱。
路谦三下五除二穿好校服外套,等穿得七七八八身体也差不多开始回暖,他打开门,跺了跺脚让自己升温。
路妈妈还站在门外没走,脸上带着心事,见他出来,才犹豫着问:
“谦儿啊,你老实和妈妈说,你和楼下那个男生真的没有闹矛盾吗?”
人都堵到家门口了。
路妈妈是五点醒的,路家租的房子没有阳台,厨房就在窗户口,五点二十多一点,她就在窗子外边看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生,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她说完,又有些迟疑:“他看着还挺冷的---”
可不是,冬天的凌晨五点,冷风都能吹透人骨头。
路谦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了下,他说:“妈,我和他真是同学,他是来接我的。”
“接,接你的?”
这次轮到路妈妈吃惊了。
“这么冷的天---那我快叫他来坐坐。”
“不用了,我这就下去。”路谦说,他又看了眼桌子:“我给他带杯豆浆。”
豆浆是路妈妈自己打的。
路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她还是对蒋少泽‘不像好人’的外表有些不放心,但还有些拘谨的高兴,喊了一声“你等会儿”,接着立刻手脚麻利的收拾起东西来,大有要把桌子搬空的架势。
路谦从来没带朋友回过家,这算是半个第一次,还是对方主动的!
路谦:“……妈,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留着中午吃!”
路梅说得痛快。
不过她好歹没有装的特别夸张,路谦拎着沉重的袋子,思量着有蒋少泽和高力他们在,应该能全都解决掉。
临出门前,路谦想起什么似的往门口杵着的老木头衣架上一看。
他抿着嘴,带上了蒋少泽买的帽子,围上围巾。
路妈妈看了一眼,夸:“昨儿就想问了,这也是人家送你的吧?色儿挑的真好看,等人家过生日了你可得好好还礼。”
她现在满心思都是她家路谦有“好朋友”了,对对方也越想越满意。
虽然看着吓人了点,但是人“义气”呀。
路谦很明智的没和路妈妈争论。
蒋少泽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好记。
路谦想起前世状似四平八稳的男人变着法讨要礼物的模样,扬了扬唇角,勾到昨天的伤口,嘶了声。
他拿好东西,挥了挥手,轻轻关上门。
路妈妈提醒他:“路上慢点!”
楼道比起屋里还要冷上八个度,简直就像是冰窖。
路谦眼前被呼出的白雾遮挡,他沉闷的脚步声刚一响起,蒋少泽就和有心灵感应似的抬起头来。
他看着路谦,眉毛马上就皱成一道“一”,催促:“你快过来,我靠五点的天也太冷了。”
蒋少泽来之前是特意打听过的,敲得他们班班长。
班长张园园也是走校,大晚上接到蒋少泽的信息第一时间以为他发错人了,结果定睛一看消息,立马觉得诡异起来。
晚上十点钟,八中‘恶霸’竟然问她好学生一般都是几点醒的这个深刻的话题。
要不是今天白天她亲眼看见蒋少泽把堵路谦的曹振南打了一架,额,应该是打了一顿,她甚至都开始想是不是蒋少泽又想出了什么迫害路谦的招数。
介于这一点,张园园特意把时间报得早了一点,想着如果蒋少泽真想找茬至少一看到这个时间多半就会作罢。
蒋少泽看到五点这个时间的时候人确实是傻眼了一秒,他真是活到十八也没起过这么早,鸡都没这么早醒的吧!
再一想路谦那身板,床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蒋少泽大半夜起来捯饬衣柜。
蒋爷爷勤快,房子收拾得利索又整齐,只不过屋子实在是不够用,所以爷俩的衣柜都放在主卧和客卧中间的书房里,晚上十点正是老人要休息的时候,结果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了得有半个点,白天接到班主任电话已经气过一段时间的蒋爷爷差点又给气个仰到,但细想想还有点迷惑。
他这个孙子像他爹,一向散漫,别说找衣服了,手往衣柜里一模,摸到哪个算哪个,大冬天摸到短袖都懒得换的,全仗着身体素质好,这种翻箱捣鼓的情况简直从来没有过。
蒋爷爷最后也没睡成,蒋少泽嫌弃这些衣服花里胡哨没一个保暖的,顶着皮实的厚脸皮来找蒋爷爷要当年随军留下来的军大衣。
蒋爷爷保存了十几年,蒋少泽小时候还套着玩过,保暖程度一绝。
蒋爷爷黑着脸给他找了,这才能睡个安稳觉,晨起六点他起来,路过孙子房间竟然看到门是开着的,人还没在里边,蒋爷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还以为孙子是开窍了去追人家小姑娘。
结果这一看,
蒋少泽那混球玩意不会是大清早的又欺负谁去了吧!
-
“这什么东西。”
被军绿色糊了满脸的路谦有些发懵的看着身前的大男生。
盖在身上的军大衣不但厚实,长度也够夸张,能把路谦这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从头包到脚。
蒋少泽揪着大衣的领口两边,满意的低头。
他直接把军大衣蒙到了路谦脑袋上,只露出中间一小块给路谦呼吸用。
路谦那张转学第一天就惹了半数八中女生欢呼的俊脸上戳着冷淡的表情,十分犹疑的抬眼睨他。
蒋少泽盯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又看他清亮的眼睛,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真糟糕。
这小子咋过分的好看呢?
不愧是他看上的小弟。
蒋少泽砸了下嘴巴,视线瞥过路谦嘴角不明显了的伤口,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松手,没提这茬,大掌在路谦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下,扭身踹开车,单脚踩在地面上,侧头抬抬下巴对路谦邀功:
“给你带的大衣,蒋哥办事靠谱不?说了带你走,不能让你冻着。”
路谦眯着眼睛看他,呵呵笑了声。
他的眼睛有些像杏仁,俗称猫眼的那种眼型,只不过整张脸被平时的气质衬得有些清冷,所以看着不太平易近人。
这时候一眯起来,灵动得好像一只满脑袋坏主意的狐狸。
蒋少泽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该死,他知不知道不能对男的露出这种表情,知道那群自诩‘直男’的家伙有多少小把戏吗!
蒋少泽抹了把脸,又有点不自在的咳了声:“看什么,你还不赶紧上来,我今儿可五点就到了,差点冷死我。”
路谦顿住了,“谁让你五点来的。”
“我乐意。”蒋少泽道,他又看路谦手里拿着的东西:“你带的什么?给我我放车把上。”
他这么一说,路谦才想起来带的东西。
主要是蒋少泽太幼稚,刚还没等路谦走到他跟前,就像个二傻子献宝似的把军大衣从上到下兜头把他盖了个严实,把路谦都盖懵了。
路谦把军大衣往下拉了点,露出整个脑袋。
他这会儿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蒋爷爷只试穿过一次,精心八意的留了二十几年的那件军大衣。
认出来的原因---主要是上辈子也被蒋少泽征用过,蒋爷爷不忍直视,干脆给他们了,后续就变成了他们夫夫的‘财产’。
“给你的,先喝口。”
路谦不太想想起那件‘事’,脸色有些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
蒋少泽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眼睛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什么啊?”顺手接过来掀开盖喝了一口。
暖洋洋的豆浆顺着食管滑下去,蒋少泽瞬间觉得人都活过来了。
他斜着眼睛看路谦,嘴角差点咧到天上:“算你还有点良心。”
路谦说:“这是我妈给你打的,她说看着你冷。”
蒋少泽:……
咕咚。
一口热豆浆被他直接咽了下去。
“咱,咱妈给我打的?!”
他这一嗓子声音又低沉又大,老小区隔音本来就不好,又是大清早的时候,有人被嚎醒了,隔着窗户骂骂咧咧:“大清早打情骂俏的走远点不成!”
打情骂俏——
谁打情骂俏了!
大妈这句一来,蒋少泽剩下的那半口也差点直接吐出来了。
他咳嗽着,难得好脾气的没呛回去。
路谦帮他拍了拍后背。
蒋少泽心思已经全飞了。
他看路谦,又看看手里的豆浆,急促的说:“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啊,咱妈一片心意——”
这他不表示表示像话吗?
路谦疑惑的皱眉:“早告诉你干什么?”
他现在是真的很难对上蒋少泽跳脱的脑回路,下一秒他就看见男生严肃的抿了抿唇。
路谦忽然觉得不好,他张嘴:“别---”
蒋少泽已经郑重其事的对着楼上鞠了个标准九十度的躬,底气十足的大喊出声:
“---阿姨,我一定会照顾好路谦的!”
尔康手的路谦:……
楼层大妈终于忍无可忍,开窗破口大骂:“给丈母娘表忠心不会去家里再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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