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国税局后，邱牧阳忍不住去了就在附近的集中办公大厅，他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远远地望着正在忙碌的顾影。

  已是8月25日，过了月份终了之日起15日内各企业向税务机关报送预缴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预缴税款的时间，办税人员寥寥可数，这应该是一个月中顾影少有的那么几天相对清闲的日子，此刻，她更多地是在做账实核对工作。

  邱牧阳看她专注的样子，玩心顿起，便拨了电话，见她斜看了一眼手机，左右看了一眼，迅速拿起。

  低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邱阳，我在工作。”

  邱牧阳也低低的声音，并杂以呻吟：“影儿……影儿……我疼……”

  邱牧阳便看到顾影腾地站起来往工作台出口走，电话中的声音立时紧张起来：“甚？出甚事了?”

  邱牧阳边说边尾随了去，伴随以急促的喘息，使人不得不想起革命战士最后交党费的那一刻：我……我病了……我……好疼……”

  顾影急火攻心：“你甚病？你在昊北楼？没人照顾你吗？你等我，我这就去。”

  邱牧阳声音异常悲壮：“不用，党和人民的事业为重，你要努力工作，为了新中国，前进……前进……呕……啊哦……”

  顾影急着眼泪快要落下：“邱阳，你怎了？邱阳……”

  那边电话挂了，顾影立时回返，急着拿包去昊北楼，却不想转身时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看却是邱牧阳，惊喜之下，拳头疯狂输出：“邱阳，你……”

  不想却被他紧紧抱了，挣脱不开：“邱阳，会来人的。”

  邱牧阳忙松了，怜爱地去望她，顾影却说：“你是不是又不准备亲我了?”

  邱牧阳说：“会来人的。”

  顾影说：“你刚才骗我，让我着急上火，需要补偿我。”

  邱牧阳说：“有大大的补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顾影说：“我就想你亲亲我。”

  邱牧阳刮了她一下鼻子说：“丫头，你都想哪儿去了？”

  ......

  起山公司生产经营活动进入良性循环，起8井再次出油的同时，与吉丰公司合作的区块也是好消息不断。

  尹茂森的甩手掌柜做得那是相当成功，韩若冰承担了所有的生产运营及经营管理，他所做的就是在韩若冰一个电话时安排会计打款或吩咐会计查询销售收入有无到账。看着一天天变大的银行存款余额，尹茂森怡然自得，自感已如神仙般的生活。

  无事生非，闲的长毛的尹茂森无妻无子无情人却未能感生是非之心，他已学会并习惯孤独，虽然静寂的时刻还会想起安徽靖州县卖宣笔的秦小莲，但也没能激起心中半点涟漪，他似乎已淡漠了她的模样，对她的恨和爱都已不存在。情感世界也仅存对有血缘关系的三个妹妹的思念以及对三位妹夫的记挂。

  当然，对韩若冰、谢雨文的喜爱一直在心间，从未间断。两个孩子经常对自己嘘寒问暖，有胜似家人的情感。

  敲门声响起时，他以为是谢雯雯，自己的干女儿时常找自己拉拉家常、说说以前，打开门时却是一个彪形大汉。

  石豪自我介绍后，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出自己来的真实目的，说在张世铎手下太难干，希望跟庆北油田第一把交椅尹茂森尹老板混口饭。

  尹茂森对石豪早有耳闻，只是今天终于得见，他问他原来生意做得那么大，怎么现在混得这么惨？

  石豪说，前两个月被小弟联合财务偷走了钱，害自己身无分文，给员工发工资没了钱。无奈之下找到龙源公司张老板，张老板大手一挥给了300万。渡过难关后，自己觉得独闯江湖实在难，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张世铎手下干。不缺吃，不缺穿，忙里还能得清闲。

  哪想人算不如天算，张世铎不但实质上控制了红太阳歌舞厅的股权，还把多年跟随自己的小弟全解散。说是一帮地痞和无赖，影响形象、影响生意，影响龙源公司未来的发展。

  石豪又说自己本在江湖混，要得就是信用和仗义，那么多兄弟没饭吃，自己怎么好不管不顾，坐视不管。不得已求到尹老板门下，请尹老板看在自己讲究江湖道义的份上，能否收留在身边，当牛做马，苦活累活，啥都不嫌，只要带兄弟们生存下去，必誓死效劳，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尹茂森正自感觉没有情景剧上演，瞬时给石豪指了条明路，没有漠然置之，袖手旁观。

  尹茂森认为庆北现在最火的就是石油勘探，而作为石油技术的门外汉，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搞石油勘探开发的边缘工程，例如井场看护、原油运输、道路铺设、埋设管线。

  最终，石豪选择原油运输和道路基建。不过这两样都需要设备，油罐车、挖掘机、碾压机以及运土方的大平板。

  尹茂森豪爽大气，立即决定出资成立吉丰公司三木建筑服务分公司，自己是法人，由石豪为经理全权管理分公司生产经营各项事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布置一场好戏，看它怎么上演。

  ……

  没过几天，也就是9月初，邱牧阳才缓过劲来，自己一手办理的庆北项目部注册工作，基本上算把自己套牢进去了，财务负责人、办税人都是自己，这不明摆着每月自己都要为税务的事情跑一趟税务局吗？

  自己去税务局没问题，就当见顾影去了，但问题是以前是自由之身，想去就去，想不去就可以不去，而现在是必须到场，跟谢雨文的情况一样了，每月必报。

  在谢雯雯和顾影的建议下，他给测矿院打了配备财务人员的申请，这个合情合理，一个注册公司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会计人员。

  申请打完后，他突然想到罗黛青，自己好像已经半年多没挑逗过这个胸大无脑，智商值得考量的女子了。

  邱牧阳说：“嗨，罗妹妹，今晚我到你梦里，还是你到我梦里?”

  罗黛青媚声说：“哟，邱哥。”继而厉声道：“你给老娘滚到一边去，小心我告诉党湘云。”

  邱牧阳说：“哎，夕阳无限好，我想性骚扰。惹个母老虎，小命要难保。”

  罗黛青说：“你还知道小命难保，是不是恶习不改，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邱牧阳说：“什么叫恶习不改，你哪只眼睛见我勾搭了，我要是有这习惯，你这个窝边草，我怎么没吃到?”

  罗黛青说：“那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色胆包天，全无真心。”

  邱牧阳说：“你这样说我，小心我会用我惨无人道的甜言蜜语让你在千里之外也不得安宁。”

  罗黛青说：“哼，你敢胡说八道、胡作非为，我就告诉党湘云，到庆北捉奸去。”

  邱牧阳说：“你不要以为你长得花容月貌、妩媚动人就可以这么嚣张，你这态度对我邱牧阳没用，哪天我非把你撕吧了，好好查查你把我送你的心藏哪儿了？”

  罗黛青嘻然一笑说：“别找了，喂狗了。”

  邱牧阳咬牙道：“妈的，我说最近一想到你，心里就空落落的，原来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

  罗黛青说：“是你的。”

  邱牧阳说：“不给你争了，说正事，项目部在庆北注册落地，需要会计，你来不来？”

  罗黛青说：“不去。”

  邱牧阳说：“来吧，你想想，你来了后，咱俩背着党湘云出双入对，情意绵绵地手拉手逛街是何等浪漫的画面。”

  罗黛青说：“不去，我怕湘云姐把我撕吧了。”

  邱牧阳说：“为了坚贞不渝的爱情，撕吧了算啥？粉身碎骨浑不怕。”

  罗黛青说：“求你了，邱阳哥，你能不能消停一会，给我浪费什么口舌，我和党湘云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你能诱惑了我。你还是留点心思想想怎么在庆北风花雪月吧。”

  邱牧阳心想怎么罗黛青今天好像一直对庆北隐有所指，难道她风闻一些消息了？应该不会，项目部知道自己事情的也就霍海川，也并且霍海川并没有抓住自己的实锤，猜测的可能性大些，也不至于把模棱两可的事情传回沐平，即便传回沐平，罗黛青要是察觉了，那得传播成啥样？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绝无可能。

  那罗黛青以自己的性格、习性做出猜测的可能性大些？想至此，他抱着试探性的口吻说：“妹妹，你老提庆北，是不是想在庆北给我介绍一个比你还美艳绝伦的？”

  罗黛青说：“我哪有那本事，我只是说好色的邱阳哥哥千万别在庆北沾花惹草，时刻想着家里的湘云姐姐，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邱牧阳说：你不知道我是中国第57个民族啊?贪心不‘族’”

  罗黛青说：“就知道你会贪心不足。”

  邱牧阳说：“庆北这蛮荒之地哪有奇花异草，都在沐平呢，例如计财部有个叫罗黛青的妹妹，这庆北即便有，也早被人拔光了，放心吧。”

  罗黛青说：“嗯，我也觉得你也就是逞口舌之快，不会动真格的。”

  ……

  在测矿院庆北项目部于庆北注册登记两周后，顾影工作发生变动，被调到庆北县国税局税政科任职，当顾影把这个意外之喜告诉邱牧阳时，邱牧阳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当初对顾影的承诺。

  这是这么长时间顾影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当即约顾影晚上一起举行庆功宴。

  席间，当顾母知道是邱牧阳从中操作后，喜极而泣，拉了邱牧阳的手：“小邱，我还是那句话，以后顾影就靠你了，即便你们成不了夫妻，我也希望是好兄妹。”

  邱牧阳说：“姨，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绝对会让影儿妹妹不受半点委屈，让您和影儿妹妹从今以后衣食无忧。”

  顾母说：“就这就够了，我也希望我有那个福分。”

  顾影说：“妈，看你说的，你怎么会没这个福分？”

  顾母便抓了顾影的手，一脸宠溺，又去摸她腕上的银色手表，不知怎的，鼻子抽泣了一下。

  晚宴结束，邱牧阳将母女二人送回贫民区的家中，看着污僻的平房，他思忖良久，觉得是该改变一下两人的居住环境了。

  顾影出来送他时，一脸忧郁，她挽了他的胳膊：“邱阳，我怎么觉得今天我妈妈怪怪的。”

  邱牧阳说：“我没觉得，我只是感觉姨挺喜欢我的，想把你托付给我，但是她应该感觉到我有家室了，不然不会说‘即便你们成不了夫妻’的话，所以她希望咱们是好兄妹。”

  顾影说：“这种话，我妈说过不少次了，但这次我感觉好正式。”

  邱牧阳说：“正式还不好，姨知道了我有家室，还让我和你在一起，成不了夫妻成兄妹，不就是不反对我和你交往吗。”

  顾影说：“那你希望我们是什么？”

  邱牧阳说：“我不知道，想是兄妹，可我们已经那样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顾影说：“夫妻，我就不痴心妄想了；兄妹，非我所愿，我想我最好的结局就是像我的名字一样是个影子，是你人生旅程的一个影子。”

  邱牧阳抱了轻轻地一吻。

  “走一步，看一步吧，记着，无论走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嗯。”

  时，月明星朗，清风横斜；巷道空寂，街灯郁然。两人的身影或拉伸或消隐难以离分。

  “今天第一天换岗位，怎么样？”

  “嗯，太清闲了，都不适应了，原来天天跟打仗一样，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工作也就是线上批复一些申请，想学习就学习，不想学了，都可以浏览网页了。”

  “这就好，这样你可以随时照顾家了。”

  “邱阳，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冯凌。”

  “她啊？”

  “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对她有成见？其实冯凌很善良的，我感觉她也是被权势所逼。”

  “哦，可是你怎么认识她的呢?”

  “我用得美男计。”

  “你……”

  “哎……掐得死疼。”

  ……

  翌日，邱牧阳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去感谢一下冯凌。

  他心情怡然自得，近期的项目部注册、沐平院申请会计、完成对顾影的承诺、顾母对自己的信任等诸多事项都完美解决，有的甚至超出预期，难不使他喜上眉梢、春风得意。

  出的门廊见郑北忙着端饭，便说：“小贝贝，咋今天这么勤快？我们的大厨王军呢？”

  “你为甚叫我贝贝，不叫我小嫂子了?”

  “就你这小萝卜缨，还想当嫂子？”

  郑北往屋里大喊：“老二，管管你家老三”

  孟凡千呼地冲了出来，拿了邱牧阳的手腕：“叫嫂子。”

  邱牧阳假装吃疼：“哎，哎……疼，小嫂子……小嫂子。”

  孟凡千刚松开，邱牧阳跳出两步又喊：“小萝卜缨，那天把你撕吧了”

  郑北来追：“老二，你看你们家老三！”见孟凡千一脸灿烂，又喊：“老二，你管不管，看你笑得那傻样！猪脑子一样，你整天想什么？”

  韩若冰说：“都别闹了，吃完饭，谈点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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