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蹬着车子朝着医院飞奔，虽然依旧是汗流浃背的，但是这心里敞亮了，真不累了。哪里都响的破旧车子，听着都欢快了。

  他是一会没敢耽搁，骑到医院都没顾着擦擦汗就往里面跑。

  病房里，一个中年妇女一脸苍白，正指挥着于莉在收拾东西呢。

  “妈，您就不能听我一次么？您放心，治病的钱，我都借好了。但是要过两天，您就再等两天嘛。”

  于莉一边磨磨蹭蹭的收拾着毛巾脸盆什么的，一边说道。

  “你闭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赶紧收拾完，我们这就回去。这医院我是一会儿都待不下去了。这种破地方，谁爱住谁住。”

  女人很不满，对着于莉大声嚷嚷着。

  “大娘，您这话过了。我们医院也没办法的。”一边的护士有些无奈。

  这女人醒了就开始找茬，各种不满意，反正就是不满意。这会儿还嚷嚷着要回家，说医生要害她。

  “对不住，护士同志，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要出院。在这里等着被谋杀么？他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赶紧让我回家。”

  女人还不依不饶，把枕头都砸过去，砸到了那小护士的头。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护士被气哭了，出去了。

  “妈，您这是干嘛呢。”

  “媳妇……”病房被猛然打开了，气喘吁吁的于师傅跑进来了。

  “老大，你去食堂打一份，打两份饭来，要肉和鸡蛋。医生说，你妈得补补。”于师傅说着还掏出来十块钱。

  于莉愣愣的没接。

  “赶紧去。这里，我来说。”于师傅催促了一声。

  于莉接过钱，这才跑出去。

  “于大山，我知道你想说啥，但是你先闭上嘴。我来说，这院，我真不住了。我死也要死在家里。家里两个孩子，基本也都大了，我要是走了，你再找个，也别寡着。”

  “你这人老实嘴笨，也就在家里能说会道的，再续一个，能让你说说话。但是要等老二毕业之后……”

  女人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却瞟见于师傅手里捏着一叠十块钱。

  于师傅一声没吭，就是把钱掏出来，在手上捏着玩，哎，就是玩。

  “哪来的钱？于大山，你大爷的。你个畜生……”

  “不是，媳妇，咋还骂上了呢。”于师傅赔着笑脸。

  “你说，你是不是入伙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在你那些老兄弟的坟头说过什么？部队教你的本事是用来杀敌人的，不是让你去杀老百姓的。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么？”

  “你和你的兄弟们说过，你这辈子手里的刀枪不会指向老百姓的。你T娘现在跑去给人卖命。那群家伙有什么好人啊？把钱拿去还了，不然我今儿一头撞死在这。我给你三个数，滚去还了……”

  女人指着床头的铁扶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别别，你先听我说。这次我先说。你都先说一辈子了，该轮到我了。”于师傅赶紧把钱放下，去抓着媳妇。

  她是真敢撞，而且真撞过。

  第一次她发病，于师傅去筹钱，最后考虑要不要去替人卖命。

  结果，他媳妇直接撞墙了。有病没什么力气，还好没事，不过还是晕了。

  她醒了，让于师傅背着她去了山上，那里埋着于师傅的老战友。

  她逼着他在他们坟头发誓，这辈子不会去替那些人卖命。

  所以这次看到，于师傅拿钱回来，她直接火了。

  “你听我说，这钱呢，是我借的。真的，我找朋友借的。”于师傅赶紧开口解释。

  “你放屁。你哪来的这么有钱的朋友？能借的你都借过了，家里欠的钱，那本子都快不下了。你有这么好的朋友？”

  女人不信。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现在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前几天，我不会拿来几个菜么？就是他给的。”

  于师傅把事情说了一遍。

  “有钱？给你中华抽？还借你钱？他刚退伍的小伙子，就有钱借你？你是他爹，还是他岳父？他是缺爹，还是缺脑子？你去找他一问，他直接掏出来钱就借你了？你家有啥，人家能借钱给你？就算是高利贷，人家都要点抵押呢。”

  “我只是心脏有病，我不是脑子有病。你能不能编的像样一点？”

  女人听完，直接于师傅的鼻子喊道。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确实是真的。我当不了他爹，不过，当岳父还是有可能的。正好这小子没媳妇呢。他人不错，长的高高大大，比我高一头，还壮，得有两百斤。”

  于师傅比比划划的说着。

  肖宇又加了力量，这肌肉又多了不少。

  “真的？”女人沉默了半天，看着于师傅。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漏洞百出，但是她也相信老于。

  “真的。对了老陆知道，他给人家装的房子。老陆上次来家里说的那个东家，就是他。”

  “那也不能看了，太费钱了。我也该走了。我拖累你们三个。特别是老大，当年要不是我生病。她也不会故意把书本都烧了，说什么都不去上学，回来照顾我了。”

  “她比老二聪明，她要是不退学，现在都是的大学生了。每次看到她偷偷的拿老二的书学习，我就是觉得这心里难受。老大该嫁人了。我这身体拖累着她，她不会轻易嫁人的。”

  “让我走吧。你要是想我了，就去山上看看，顺便看看你的老兄弟们。我原来想着等老大结婚了，再走。可是我不走，她结婚难啊。家里离不了人。”

  “我已经毁了她的前途，我不能再毁了她的婚事，那就毁了她一辈子了。你给我配点药，我不想在医院走。我想去看看他们，直接埋在那边。”

  女人轻声说着。

  “不行。你要是走了，我就去入伙，反正你不能走。或者，我们一起走。一个棺材，还能省钱。”于师傅摇着头。

  挺大个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却不敢哭出声。

  “你放屁。你走了，孩子怎么办？生而不养，你就是畜生。”

  “呦，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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