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众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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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乔装打扮躲进□□队伍, 望着韩修离引着尤小五等人背对而驰越行越远,好不容易松口气,正打算退出□□队伍时, 又被逮了个正着。
她瞅了一眼抓住她手腕的手,又瞅了一眼抓住她的那人, 心脏登时沉了下去。
逮住她的人,偏偏是她此时最不愿见到的家伙。
和光心里生出退意, 打算重新躲进□□队伍, 借人流挤开残指。脚跟动了动,还没往后退一步, 手腕力道一重,她就被他扯出□□队伍。
人潮拥着队伍前进, 她俩拄在那儿,格格不入,只能被人海左推右挤。
残指似乎被挤得烦躁了,硬是拉住她的手腕,扯进小巷子里, 避开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见了我,你还敢逃?”
和光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紧紧低头, 看着他的靴子。一只小脑袋从他脚后探出来,冲她啪嗒啪嗒眨眼睛,小傀儡还歪了歪头。
和光定定神, 抬头看他, 镇定道:“不久前才回坤舆界, 近日忙, 没时间回复你。”
“没时间你来花灯节干嘛?别说你又来抓异界来魂?”残指嗤笑一声, “我看你和魔门那傻子玩得挺开心哈。你有时间玩,没时间回我一声。”
和光偏头,又不好意思直视他了,“我就玩这么一晚上,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不过一晚上”
“我给你发了整整五十只纸鹤,就飘在你洞府门口,回条讯息的时间不比你玩一趟短?你进门没看见还是出门没看见?瞎了不成?”
她心里更愧疚了,忍不住搓了搓手。
“残指啊,是我对不起你。要不这样,你再给我点时间,三个月,三个月就行。”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三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说。”
“这我以为出完天极界的任务就能拿到俸禄,没想到天极界出了事儿。再给我三个月,等我从疏狂界回来,拿到坤舆界代表的奖赏,定能还你钱。”
他手指勾了勾,下面的小傀儡默契地跳上他的手心,灵活利索地爬上他的肩膀。他抚了抚小傀儡的脑袋,怀疑地盯着她。
“本来小傀儡的木头要换了,亏你的帐一直欠到现在,小傀儡也拖到现在。这次你可要说到做到,到时候别又找不到人。”
和光连忙点头,不过这话越听越不对味。这场景,她怎么这么像在外边吃喝嫖赌的丈夫,故意不给家里妻子奶粉尿布钱。
“不过”残指的眉头顿时蹙起,面色严肃起来,“我找你不光为这事儿。”
和光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压低声音问道:“出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尤小五的声音,“大师姐——大师姐——咦,我刚刚还瞧见就在附近,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师姐——”
眼见那几人越来越近,和光心头一跳,紧贴着墙壁,藏起自己。
残指哂笑,走进巷子深处,往墙壁随手一敲,墙壁上的瓦砖瞬间动了起来。一束束光芒照进昏暗的巷子,照亮他轻嘲的脸庞。
他抬抬下巴,朝她使了个眼色,“过来。”
和光闪身过去,刚打算同他一起走进光里。
他又转过身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身同他一样的黑袍子,朝她披头照脸盖来,又拿出一黑兜帽,拍她头上。
两人都遮掩得严严实实,才走进墙里。他们一进去,身后的瓦砖又合上了。
和光环视四周,瞧着像是个酒楼客栈似的场所,楼上有一间间房间,下边却没有大堂。四下没有客人,寂静得很。
估计是邪修常用的地方。
残指抬脚走向柜台,她没有出口问,也跟了上去。
掌柜懒懒地坐在柜台后,手下翻着时下流行的话本,不时哧哧笑出声。残指敲了敲柜台,掌柜的没反应。他又敲了第二次,掌柜的还是没搭理他。
直到残指敲了第三次,才从话本里唤醒掌柜的。
“天字房。”
掌柜的眉头皱起,上下打量残指,神色客气了不少,“客人来晚一步,天字房没了,要不您看看别的?”
掌柜拍了拍后方的墙壁,墙壁翻转,露出几百块牌子。最上方放着【天】字房的牌子已经没了,其下【地】【人】【鬼】【趣】等各种牌子都有,大半也空了。
牌子下边贴着各自的价格,和光瞅了一眼,不住咂舌。
贵死了。
菜瓜欠了一间房间的钱,若要卖屁股还债的话,要从天魔大战开始卖到现在。
残指仅仅瞥了一眼,扔下一袋灵石,淡淡吐出三个字,“地字房。”
【天】字房价格最高,只有一间。【地】字房的价格紧追其后,也只有三间,至今都空着。
掌柜咧嘴笑了笑,伸手要去拿灵石。
和光心头一紧,快一步包住了灵石袋,扭头定定地看着残指,“房钱,不算在债里吧。”
残指怔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么个事儿,他偏头笑了几声,摆摆手,“我还能和你算这儿?”连小傀儡都噗叽笑了出来。
和光心里松了口气,她曾经被观邪师叔和西瓜师叔坑过,还真怕残指也来那么一下。
掌柜笑呵呵地扫了一眼两人,“两位是一对?我们还有提供特殊兴趣的情趣房,以及为寻求刺激的客人提供的偷腥房。”
和光知道情趣房,毕竟红袖招也有不少,深得欢喜禅欢迎。但是,偷腥房还是第一听说。
她问道:“偷腥房是什么?”
掌柜笑得有些奸诈,“字面意思咯,专门给不应该在一起的客人准备的,房间四壁经过特殊设计,外面看不见里边,里面却像玻璃一般能清清楚楚看见外边。总有那么些客人,人越多,越兴奋。要是那些客人愿意,按下墙壁的按钮”
咳咳咳。
残指咳了咳,打断掌柜的话。邪修向来荤素不忌,出口也不像正道修士那般在意礼仪规范。
掌柜的晓得意思,也没再提这事儿,他瞅了和光一眼,“这位客人,是佛修吧,念珠露出来咯。”
和光低头去看,不动声色地把碧玺海蓝宝念珠往袖子里提了提。
掌柜的笑容又阴险起来,“客人不是欢喜禅吧?”
和光戴了兜帽,自问脸藏得严严实实,不知这掌柜的怎么认出来的,碧玺海蓝宝念珠也没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啊。她心下疑惑,便问了出来。
“掌柜怎么知道?”
掌柜没看她,反而上下打量残指,唇角扬了扬,“欢喜禅的大师来这儿,都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您旁边这位,细骨头嫩肉,哪够满足啊。”
和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顶着残指的死亡视线,她咽了咽喉咙,还是憋不住,扑哧——
这时,墙壁又变动起来,真正的乌泱泱一群人来了。
掌柜使了个眼神,“瞧,那一看就是欢喜禅的,媚门的弟子都遭不住那么玩。”
残指似乎懒得听掌柜唠叨,抢过地字房的钥匙,拉着她离开了。
地字房恰巧在天字房旁边,和光打旁边经过时,特意看了一眼,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地字房里面和其他的酒楼包间一般,素雅古朴。
残指一进去就坐下了。
小傀儡跳上桌子,娴熟地翻开茶杯,倒茶,推给残指。
和光检查房间四壁角落,没有录影球或监控球,但是发现了好几个防偷窥阵法。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窥探不到里面的场景。若是阵法被强硬破除,绝不会悄无声息地破碎,而会发出极为响亮的警报声。
这样的包间,确实适合私密的谈话。
“过来吧。”残指抬眸瞥了她一眼。
和光又慎重地检查一遍,才走了过去。她刚坐下,小傀儡就忙活着翻开茶杯,稳稳当当地又倒了一杯,推给她。
她笑了笑,正要去接。斜刺里伸来一只手,抢过杯子,往外一倒,茶水全撒了。
残指又把茶杯扣在桌上,“欠债不还的人,没有资格喝茶?”
和光直视他,“一杯茶而已,不至于吧。”
他扯扯嘴角,“万金的房间,千金一杯的茶,你好意思?”
和光噎住,还真不好意思。
“那你还倒了?”不是千金一杯吗?
他笑意愈深,“我掏钱买的,浇茶水洗地不行?”
潜台词,洗地也不给她喝。
小傀儡又哼哼哧哧地跑到茶杯前,刚要去翻,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杯底,压住了。小傀儡慢一拍地抬起头,两颗圆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残指。
残指垂眸,瞥了它一眼,轻笑一声,“不给就是不给,你眦我也没用。”
和光这下总算明白被催账的烦恼了,怪不得菜瓜要去卖屁股,想必当时也被催得受不了了吧。
要是下次从疏狂界回来还拿不到奖赏,她都要去卖屁股了。
和光甩甩头,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直直看向残指,问道:“话又说回来,你找我有什么紧急的事?”甚至不惜发了五十张纸鹤。
他从储物袋取出一酒缸,放在桌上,推给她。
“给你的。”
和光挑眉,心中想道这家伙倒有意思,不给喝茶给喝酒。她笑了笑,拿过酒缸,掀开上边的酒盖,嘴里问道:“什么酒?”
她微微低头,作势去闻酒香。
残指也没阻止她的动作,轻飘飘扔下两个字。
“骨灰。”
和光浑身一怔,立即屏住呼吸,好险好险才没吸进骨灰。
他丫的。
残指唇角翘了翘,“有人托我交给你。”
“谁?”和光细细看了一眼骨灰,骨灰里冒出点点金色,是超度过的痕迹,而这金色里的佛力熟悉的得很,正是她的佛力。
她登时想到一个人。
“天道院,钟离亭。”
一年多前,盛京万派招新前,钟离亭曾抱着骨灰来找她,拜托她超度他师兄的骨灰。骨灰超度完,不该入土为安么?钟离亭怎么找了个酒缸装着了。
和光盖上酒盖,问道:“为何交给我?让我再超度一次?”
残指蹙起眉头,一字一字道:“钟离亭让你把骨灰带去疏狂界。”
“带去疏狂界干嘛?”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残指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接下来的事情,他都写在这里了。”
这下子,和光明白残指找她的真正目的了。钟离亭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直接把骨灰交给她。得知残指是她引入九节竹之后,钟离亭便通过残指秘密把联系上她。
和光翻开信一看,神色顿时严肃。
残指自顾自喝茶,见她收起信,似是无意般提了一句,“这缸骨灰有什么特别之处?还要送去疏狂界埋了?”
她倏地笑了出来,“这骨灰可不得了。”
“哦?”残指抬眸看她,“有什么不得了?”
“它是解开【世界的终极】的钥匙。”
隔壁,【天】字房。
房间里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全是和光的老熟人,虞世南、贺拔六野和季子野。
虞世南徐徐饮了一口酒,缓缓开口道:“诸天大会下半场,在疏狂界吧。”
贺拔六野的眼神落在窗外,人来人往和欢声笑语映在眸子里,他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听到虞世南的话,他不过淡淡地应了一声。
虞世南也不在意,继续道:“涅槃楼的异界来魂进不去,贺拔家族在疏狂界插了钉子吧。”
贺拔六野还是没看向虞世南,“钉子没有,驻扎在疏狂界的人倒是有几个。疏狂界的人怪得很,威逼利诱毫无效果,贺拔家族在那儿经营了千多年,没能买通一个疏狂界修士。”
虞世南半阖眼皮,思忖了一会儿,才道:“诸天大会,帮我把他带进去。”
季子野瞥了贺拔六野一眼。贺拔六野的心神全在窗外的人和景上,看都没看虞世南一眼。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虞世南道:“我不用你告诉我,我需要你把季子野带进疏狂界。”
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顿时焦灼起来。
砰砰砰——
外边放起烟火,一簇簇烟花在夜空炸响,五色的光芒照在贺拔六野的半面金丝面具上,却被金丝吸了进去,自始至终透着冷冷的金光。
金丝面具缓缓转过来,对着虞世南。
“【世界的终极】?你就这么想知道?这么多年了还执着于它?”
虞世南眉宇动了动,语气不咸不淡,“那你呢?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执着于坤舆界干嘛?”
话音刚落,碎裂声四起,房间内的花瓶酒罐碎了一地。
势均力敌的魔气漩涡互相对峙,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刀刃,把四面墙壁割得惨不忍睹。
窗外的烟火声和喧闹声骤然远去,只剩下两人针锋相对的魔气的碰撞声。
虞世南倏地笑了,他的魔气消下。贺拔六野的魔气刀刃提到虞世南脖子上后,也歇了下去。
虞世南翻开最后一只酒杯,取出无相魔门的黑酒,亲自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递给贺拔六野。酒杯水面平静无波,半面金丝面具映在其上,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贺拔六野没接。
虞世南也没催,就这么举着,缓缓说道:“无相魔门十八洞天的洲一,万佛宗琉璃佛塔的洲九,你也见过吧。两万年前天魔大战尾声,魔主谈瀛洲为了引开顾钧座,分出十分之一的魔气。于是世上只剩洲九,再无魔主谈瀛洲。”
“洲九拥有谈瀛洲全部的记忆却不是魔主的决定性原因,便是洲九触不到天道法则,不再知道那个只有那个魔主才知道的目标。谈瀛洲为何要侵入坤舆界,为何要攻城略池屠尽所有人,谈瀛洲已死,答案再也不得而知。”
贺拔六野面色不改,也没接话。
虞世南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多年前,我卸任副掌门之前,曾独自去探过洲一,套过它的话。洲一也不知道魔主的目标,却隐隐约约记得与【世界的终极】有关。”
贺拔六野挑了挑眉,终于转头看向虞世南。
“疏狂界藏得那么严的秘密,你派这么个小子去,能探出什么?”
这杯酒,他还是没接。
虞世南笑了笑,“总要试一试,诸天大会正好是个机会,错过太可惜。”他偏头瞥了窗外一眼,笑意愈深,“你不会不懂错过的不甘,毕竟天曜大战也快了。”
贺拔六野也笑了,两人对视许久。
他们嘴角扬得越上,房间内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季子野站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两人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
贺拔六野屈指点了点桌面,窗外的喧闹声再一次传进来。
啪——烟花就在上方不远处炸响,震得酒杯水面泛起涟漪。涟漪溢出酒杯前,另一只手接过了酒杯。
贺拔六野一饮而尽,又把酒杯倒扣在桌上。
“三日后,天极界的飞舟启程。”
虞世南翻过那只酒杯,又倒满黑酒,贺拔六野却再没饮过一口。
房间内的气氛缓和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谈公事,捡了些诸天万界的趣闻来聊,以及千年前的老传闻。
季子野听不懂诸天万界的趣闻,对于他们那些千年前的老传闻,有一些听过,更多的闻所未闻。由此推知,他们聊的不一定是传闻,而是他们一同经历过的往事。
季子野越发奇怪了。
贺拔六野不是天极界的人么?怎么会和虞世南如此熟悉,还晓得千年前的往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友?谈不上。合作伙伴?可两人频繁的互相威胁针锋相对,也不像是良好的合作关系该有的行为。
季子野知道这不是他能问的事儿,便没有开口问,也没有想很久,他对两人的关系不太感兴趣。
过了一会儿,季子野不耐烦听两个老不死的叨叨逼逼,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刚出门,就见隔壁【地】字房也走出个黑袍子,黑袍子手里抱了个酒缸。他同那黑袍子对视一眼,谁也没深究的心思。
黑袍子打他面前走过,起初他也没在意,直到黑袍子手边露出个海蓝色的珠子。季子野心头一震,一个该死的人脸顿时涌现在脑海。
他故意走快几步,错身而过之时,冷不丁撞了黑袍子一下,黑袍子的衣袖滑下来。他往后一瞥,斜眼瞥见袖子深处海蓝色连了一颗又一颗,显然是念珠串。
碧玺海蓝宝念珠,果然是她!
他不禁在心底笑了出来。
居然在这儿撞见了,不愧是该死的缘分啊。
眼见黑袍子走出去,他抬脚跟上了,这时脑海里传来虞世南的声音,【今夜不要闹事。】
季子野心头涌上厌恶的情绪,却不得不按虞世南说的做。今夜他和贺拔六野都在这儿,消息传出去就不好了,确实不方便闹事。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意应和一声,还是紧紧追着和光而去,哪怕不能在这儿杀了她,也绝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就这么让她从他眼前溜走,他咽不下这口气!
她故意往拥堵的人流里去,眼神不时瞟向四面,似乎在躲避什么人。季子野又换了身符合花灯节的打扮,藏在人流里,跟在她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叫喊穿越众多行人,直直射了过来。
“大师姐——”
她猛然回头,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她想要逃跑,此时拥堵的人流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碍。眼见尤小五等人越来越近,她神色越焦急,竟然有些慌不择路起来。
季子野快速走到她身边,狠狠撞向她的手臂。
她手臂一抖,怀里的酒缸斜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倾倒,说时迟那时快,她另一只手用力,又抱紧了。
季子野动了动小指,控制她另一面的行人,从两边又狠狠撞向她的手臂,酒盖也被前面的行人撞开。
酒缸脱手而出,泛着金光的灰烬洒向空中,往四下散去。
她瞳孔骤然一缩,抬手要去收拾,却晚了一步,拥挤不堪的人潮施展不出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漫天灰烬扬洒下来。
众人纷纷抬头,注视这个意外。
“这是什么?味道冲得很,烧焦了?”
“咦?该不会是骨灰吧?”
金点就要落在众人头上的前一刻,半空中陡然冒出白气,热腾的街道瞬间冷了下来。透明的薄冰以酒缸为中心,往四周斜斜向上延展出来,上大下小,呈漏斗状,恰好搂住了所有的金点。
金色的灰烬落在透明的薄冰上,就这么缓缓地滑下去,滑进中心的酒缸里。
金点全部溜进去后,薄冰咔嚓撕裂开来,爆出漫天的星光,引得众人啧啧称奇,以为是戏法。
季子野看见冰块,立即想起贺拔六野,这时脑海里也响起虞世南的警告声。他恨恨地瞪了和光一眼,一头扎入人流,加快脚步离开了。
一颗冰粒落下来,和光伸手接住,碾了碾,灵气有些熟悉,她心中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韩修离和尤小五已经赶到她面前。
韩修离似乎想抱怨,眼神落在她手腕上,语气惊奇,“你买了手链,刚才还没戴。”
和光疑惑地皱了皱眉,手链?她低头一看,手腕不知何时戴上了金色的链子,质地看起来不像金属,她摸了摸,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链子上溢出来。
是蛟筋!蛟六的蛟筋!
蛟筋里侧,系了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话。
【小和尚,咱们来日方长。】
她登时握紧手腕,惊恐地环视四周,人头攒动,却没有贺拔六野的影子。
什么时候?那家伙什么时候接近了她?之前的冰层是他的手段?骨灰也是他撞翻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来坤舆界干嘛?
和光心头一震,又摸了摸衣襟,怀里空了。
金丝面具,杨醉蹄临死前给她的半面金丝面具没有了!
韩修离挠挠头,小心翼翼问道:“花灯节还有些时间,我定了包间,要不去樊楼喝一杯?”他拿出包间牌子,递到她面前,脸色微微泛红,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推着花车到了。
三光的雕塑往人群中射出汩汩水流,有些人欣喜的张手迎着,也有那些精心打扮过的人忙不迭避开。韩修离晓得和光不喜这个,便抬起手,打算替她挡住水流。
啪。
她冷不低抬头,把他递来的牌子一下推进他怀里。
滋滋,水流浇在他们脸上。
韩修离垂眸凝视她,心里升起难以描述的感觉。
冰冷的水流,温暖的花灯,仿佛割裂成两个世界。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走向了冰冷的那个世界。
“我要去找大衍宗执法堂,贺拔六野来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
尤小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花灯节,也是在这儿,大师姐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人换成了韩修离。
她转身而过的那一刹那,眼里闪过一抹流光,比千万花灯的光彩更盛。那坚韧坚定的眼神,与雕塑的三光祖师爷如出一辙。
回想起两次花灯节,尤小五不禁这么想道。
有人沉醉于感情的温暖,从来没游出去过。有人贪恋那份美好,该诀别时,却依依不舍。
对于大师姐而言,花灯节的人根本无关紧要,莫长庚、韩修离都一样,该到放弃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抛之脑后。
花灯节的街道鼓乐喧天、笙歌鼎沸,其热闹非凡的背后,是昏暗寂寥的深巷,是默默守候的执法堂。
她义无反顾地转身,逆着人流,走向昏暗荒芜的那一岸。
尤小五忍不住大笑出声,抬脚跟了上去。
“大师姐,我知道步堂主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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