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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微雨(一)


  【昨天有事没能更新,对不住各位书友,今天试试看能不能补上。这是昨天第一更。】

  六月十四。

  北虏犯广信军。

  广信守军与之对峙于漕河。

  韩钟在保州城外修筑营地。

  六月十五。

  北虏接连在保州、广信、安肃越境。

  三地守军与之交战,多有斩获。

  韩钟在保州城外修筑营地。

  六月十六。

  越界北虏已探明超过十二部,兵力逾万。

  第六将挫敌锋于黑芦堤,自身亦有伤亡,引军还安肃。

  定州路第七将逐敌至长城口,鏖战至夜,败之,回返遂城。

  第三将、第五将至保州。

  韩钟在保州城外修筑营地。

  六月十七。

  北虏继续肆虐保、广、安三军州,百姓流离。

  韩钟继续修营垒。

  六月十八。

  北虏攻安肃,不克,远遁。

  三地村寨遭劫已逾百处。

  保州车站大营修筑完成。

  六月十九。

  北虏兵围天门寨。

  韩钟坐守营垒。

  六月二十。

  辽主随军南下,驻跸境上。

  王厚抵达保州。

  辽军继续兵围天门寨。

  韩钟主持增筑营垒。

  六月廿一。

  北虏兵围天门寨。

  定州路第五将与敌接战于陷河畔,得胜而返。

  保州车站大营增筑完成。

  韩钟坐守。

  六月廿二。

  辽军围困天门寨。

  韩钟坐守保州车站。

  六月廿三。

  辽军围困天门寨。

  韩钟坐守保州车站。

  六月廿四。

  辽军围困天门寨。

  韩钟坐守保州车站。

  六月廿五。

  辽军围困天门寨。

  韩钟出门维修铁路。

  六月廿六。

  辽国入寇的第十三天,韩钟醒来时,辽军的主力依然围在天门寨外,而他所期待的敌人过了一夜也没有出现。

  他今天的工作,依然是维修铁路。

  韩钟从起床的那一刻便开始烦躁,刷牙时差点一口把牙刷头给咬断。早上的稀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丝毫没有胃口。

  只依靠从小养成的习惯,让韩钟还能够在与人见面时,保持着风度和理智,坚定的意志力还在维系着他的形象。在所有看见他的人赶上来奉承的时候,还能一一点头回礼。

  从独属的小间走出来,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推开一扇小窗,徐河便出现在眼前。跨越在河上,有一座线条修长优美的白色石桥。

  徐河,是保州界内诸多河流中的一条。

  源于太行余脉,穿行于河北平原,最后与保州一带的多条河流汇聚,一起注入白洋淀。

  其横截在京保铁路的北延线上,为了顺利的通过徐河,修路者就在徐河上,造起了一座三十丈长的石制铁路桥。十二个桥墩在河面上画出了十三个半圆,将大桥撑起在半空中。

  这就是保州徐河大桥。

  韩钟撇了撇嘴。

  他父亲的赐名,准确的标定了大桥的地理位置,以及跨越的河流,不过韩钟觉得,当铁路总局请父亲赐名时,肯定是想要一个能朗朗上口、流传后世的嘉名。

  可惜他父亲在起名上,完全没有天赋,也从来不在意。自家兄弟的名讳是一桩,军器监里,那种用年号口径和式样来命名的方式,也是一桩。与听起来就有几分慑人的神臂弓、霹雳砲、斩马。刀,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也许日后黄河上有大桥横跨,说不定也会被起上一个某州黄河大桥的名字,完全背离人们的期望。

  但宰相起的名号又有谁敢妄改?保州徐河大桥六个字已经刻在了桥头上。

  不管好不好听,不管你开不开心,你都必须要遵从,这就是韩钟想要的荣光。

  巨大的石桥横跨徐河两岸,两条路轨自从石桥中央穿过,两侧留下的道路,本是为维护人员通过,但也可以容行人和马匹穿行。

  徐河河宽水浅,枯水期时,河道甚至能缩减到只有十丈。只要找对位置,趟水过河也不算难事。可是徐河两岸的百姓,依然越来越多都选择通过徐河大桥过河,即使要交税收费也不在乎。方便和安全总是放在大多数人心中第一位的,徐河大桥正是在这两方面要远远超过所有的渡河方法——对百姓如此,对官家也如此,当然,对敌人也同样如此。

  自从修成的那一天起,徐河大桥便成了一处战略要地。为了保护这座铁路桥,在修桥的同时便修起了堡垒,附送上火炮。

  上石桥堡,正如其名,就是石桥畔的堡垒,周长只有两百步,将将够上寨堡的边缘,驻军也不过半个都。在三十丈的石桥对岸,还有着一座下石桥堡,驻扎了剩下的半个都。

  平日里,一百一十二名护路兵,在这里守卫着徐河大桥的安全。

  等到这一次宋辽开战,驻守此处的兵力就立刻增加到两个指挥,还各添置了四门火炮。而且在制式上,上下石桥堡都是采用了最新的军事工程学的成果,没有过于高耸的寨墙吸引敌军的炮火,而是与引桥、堤坝融合一处,大半个寨子立于河滩上,徐河河水拍打着墙垣,敌军能够进攻的位置只有十分狭窄的一段空间。

  徐河为屏,一面临敌,两堡夹持,相互支援。如此守备,想要攻下来,让辽国最精锐的神火军付出巨大代价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只是一群打草谷的骑兵?

  辽人虽然在三州肆虐,各部兵马穿过徐河的次数不少,但徐河大桥这里,几波辽军都只是稍作试探,便放弃了攻击,选择了自上游或下游的浅滩淌水而过。

  因而韩钟才能在徐河畔安睡,他是很想钓几部辽骑来多挣点功劳,但绝不会把钓鱼变成送肉上门。白天可以自蹈险地,但晚上肯定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的。要是有那支辽军觉得这座石桥堡比保州的车站大营要好攻打一点,韩钟也很期待他们登门造访,可惜根本没有人来。

  韩钟走下阶梯,陈六和岑三正在下面的小厅中等候。

  “二郎。”两人一起起身。

  韩钟阴郁的脸色顿时一变,热情的笑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多时辰了。”岑三是出去探查敌情,带了三匹马,一夜来回跑了一百多里,与辽人的哨探交了两次手,加上白天的份,等于一日一夜全都在路上奔波,眼圈下面的青黑色十分显眼,站起来时双脚都是带着颤。

  韩钟见了,关切的问,“多劳三哥了,可曾休息过了没有?”

  岑三谢过韩钟的关心,道,“回来就睡过了,刚刚起来。”

  “一会儿再去休息一阵吧。”韩钟说了,又问,“三哥昨夜可曾发现了北虏踪迹?”

  陈六道:“若是发现敌情,肯定就会叫醒二郎你了。”

  岑三也摇头,“在徐河南岸,小人没有发现北虏的踪迹。后来小人就在徐河边寻过去,找到了几个乡民,都说是看见了北虏过河北去了。小人特意问过时间和旗号,应当是三支不同的北虏。”

  韩钟望向陈六:“最近两日出没在保州城附近的北虏骑兵也就三支吧?”

  “一支是北虏安州团练使所领,一直在接近满城的位置上。一支是北虏南面迭剌所部,过河最迟,也正是昨天出现的。还是一支何人所领尚不知,劫掠村寨最多的便是这一支,这两日在徐河南岸还有活动的北虏就这三支。原来还有一部,不过第五将追过徐河后,与之两败俱伤。”

  韩钟沉吟起来。若是岑三所探无误,那么辽人是明显的开始收缩了。

  徐河水虽浅,不过渡河时还是十分危险——危险来自敌军。

  整个定州路,临敌的有定、保、广信、安肃四军州,但定州北境就是太行山,只在山口设立了几座军铺,都不要建城寨的。辽军想要攻到位于定州南端的定州州城,得从东北面的保州过来。

  而保州、广信、安肃三军州说是定州路的防御重心,其实就一块巴掌大的地,不过百里方圆罢了。一两万兵马辗转腾挪都嫌局促,何况双方加起来十余万兵马?

  现在定州路八成兵力集中到了保州,及其以北的广信、安肃,辽军主力则齐集天门寨城下,宋辽两军主力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五十里不到。

  这是大军半日行军便可抵达的路程,也是列车两个时辰的路程。

  只要双方都有意愿决战,随时可以在这四十余里之间选择一处作为会战地点。

  王厚暂时不想前进至安肃城,因为那时两军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到十五里,前沿阵地更是会紧贴到在火炮射程之内。一旦成功抵达,就等于把辽军的尾巴拽在手上,使其难以轻易走脱——敌前撤退从来都是军事上最困难的课题之一。到最后,辽军甚至有被河北宋军合围的危险。

  因此一旦王厚率军出动,辽军多半就会立刻挥师南下,试图在半途中阻截官军主力的行军队列。

  一边是步军为主,另一边则多是骑兵,作战且不论,百里之内的行军布阵,辽军在速度上是占据优势的。纵使官军有铁路为助,也比不过辽军。

  如果在行军半路上遇到辽军严阵以待,数万大军将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因而王厚在等待,等待天门寨继续消耗辽人的战力,等待真定府路和高阳关路能尽早解决境内流窜的辽兵,从侧翼赶来,也是在等待后方的援兵。一旦河北大军会集,将会是辽军的末日。

  所以韩钟就很难明白,为什么耶律乙辛还要强行攻击天门寨,而不是选择借助骑兵的机动力,设法各个击破。

  看看,先攻打保州对局势有多好?最差也还能抓住南朝权相的儿子,可惜耶律乙辛并没有那么做,还是死死蹲在天门寨的门口,跟那块硬骨头较上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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