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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二十七章 视察


  在明朝夫妻间私人财产,是各自分开的,如妻子陪嫁,以及压箱钱,是属于妻财。

    在家族里,妻财是受法律保护的。

  比如林延潮家中,林高著老爷子主持大局,现在还未分家,长房,次房,三房同财共居,家里所有支出都从公中里拿。

  但是几房媳妇的妻财,却属于私财,不在同财之列,将来就算分家析产时,妻财该是哪家的就是哪家的,没有拿出平分。

  当年大娘在林家气焰嚣张,不仅是他爹是总甲,还因她从娘家带来五亩奁田。

  与大伯闹分家,林老爷子就允许大娘拿回她陪嫁的奁田,但是却不许她拿走夫家的财产,这在明朝绝对是合情合法处理方式。

  林浅浅在林家多年,林老爷子几乎拿她当亲孙女看。

  在古代一个女子嫁到夫家来,所携的嫁妆越多,妻财越丰厚,那么在夫家的地位越高。

  在过去,为什么小妾很难撼动正妻的地位?因为妾是买来的,而妻是娶来,带着嫁妆进门的,没分家前,丈夫所有的私房钱等于都在妻子的。

    再说林延潮与浅浅成婚时,乃是解元,将来很可能金榜提名的,入朝为官。当时龚家来提亲,就立即给林老爷子提了个醒,从古至今婚姻大事讲得就是门当户对。

  虽说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之说,但两边也不能差太多,故而为了浅浅与延潮感情和谐,林老爷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因此林浅浅当年嫁入林家,除了陪嫁之外,还赠了两间省城繁华地段的铺子。这本是赠给林家的,但林老爷子却没有要。现在这两间铺子由程家,三叔打理,林老爷子就做主,将经营倾银铺铺子每年的分红都给林浅浅,算作妻财之列。

  所以说这三万两银子,是属于林浅浅的,林浅浅有财产处置权。

  林浅浅有这么一笔钱投入农商钱庄,自也不是全然帮相公,因为她放在今人眼底也是独具商业眼光,炒地皮都能赚个三倍。林浅浅也是看中了农商钱庄的商机。

  林浅浅一面拿钱来砸,一面又是软语相求,对此林延潮是不答允也得答允。

  已是到了三月,林延潮至夏邑出行,半月前,他来夏邑县一次,那时百姓衣衫褴褛,土地荒芜,乘车经过,一掀车帘,就是黄沙铺面,满目都是灰败破落的景色。

  仅仅是半个月不到,夏邑县已有改观。

  林延潮的马车沿着一条河道而行,河面上是碧水清清,凉风吹来,令人一醒。

  在近河道处一架龙骨水车探在河里,老百姓们用脚踏着水车,将河水引至高田里,灌溉至田亩中。

  而在河对岸,则是低于河堤的低地,几十个老百姓们手拿着锄头,开挖水渠,将河水引至田里灌溉。

  远处田亩也是在开垦,有一片水田,甚至露出一小截青青的寸苗来。

  老百姓们忙于耕作,好一片勤事农桑的景象。

  一旁夏邑县县丞陪同林延潮出行,向他禀告道:“这半个月我们夏邑县的百姓,从农商钱庄贷了一万三千两青苗钱。”

  林延潮问道:“这青苗钱,他们怎么用?”

  县丞笑着道:“用得地方可多了,不少百姓拿着青苗钱,不仅买来了春播种子,还租了耕牛,铁犁,甚至还雇人打了井。有了牛和铁犁,就可以省人工,最重要是能抢农时。”

  “譬如这取水的龙骨水车,就是这河东辛家庄的老百姓用青苗钱合着买了一架,只要两三个人踏车,这一架龙骨水车最少可灌二十亩地之用,这里省了多少人工。只要有水,这里河边若都开垦出来,将来都会是良田,还能种上水稻,”

  林延潮点点头道:“善,金县丞你看今年会是个好年吗?”

  金县丞拍着胸脯道:“请司马放心,我在夏邑县三十年了,金某以性命担保,今年一定是个好年,若是大堤能守住,河水不泛滥,我保证今年这七县一州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这金县丞是吏员出身。

  进士,举人,吏员三等官员出身,吏员最差,也最被人看不起。

  金县丞虽出身差,但在地方几十年,基层经验十分丰富。林延潮两趟视察夏邑县,与他交谈都是获益良多。

  金县丞对林延潮也很是佩服,一般而言正印官都身居府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等。

  但林延潮却不同,整天往地方上跑,别得地方不说,就是这夏邑县半个月就跑了两趟。金县丞心底也反对,林延潮修建百里缕堤,认为完全是好大喜功,作个政绩,将来迟早会成为一个烂摊子。

    但成与不成两说,金县丞仅凭林延潮是事必躬亲的态度,就觉得实在是太难得了。这样勤于政事的官员,现在的大明朝已实在是太少了。

  视察了农桑之后,林延潮不服风尘仆仆,即去堤上视察堤工。

  夏邑县一共要建二十里缕堤,还有决口要堵。

  在决口前,林延潮与五六名老河工拿着图纸对着决口商量。

  决口有一里多宽,虽说现在并非汛期,决口处已是淤高,没有河水灌流,但若大堤不补,将来汛期一至,方才林延潮看见已经开垦的良田,都要被淹没。

  几名老河工对林延潮道:“启禀司马,这段堤不是我们不补,只是这里是河水疾弯处,若是大水一起,河势难以掌握,若水势正冲堤坝,十有七八溃决大堤,就算我们在决口建再厚再高的堤也是无用。”

  林延潮向一旁黄越问道:“你说怎么办?”

  黄越道:“这并不难,在这等险要或单薄的堤段,我们在堤背在建一月堤以备大水冲决之用,若是司马再不放心,我们可将月堤建成石堤,此万无一失了。”

  林延潮记得黄越所言缕堤,遥堤,格堤,月堤。这月堤修在堤背,相当于双重堤防,万一遥堤被河水冲决,那么月堤仍可起防护之用。

  林延潮与几位老河工商议后,当下拍板,修建遥堤,月堤以堵缺口。

  就在说话时,一人匆忙赶来道:“司马,大事不好,商丘的河工料场被大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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