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璧影指点天上路 墟城话言旧日图
严度等人被那光华托起来,身躯却反而生出了一种飞速下坠之感,而后天上的日月星辰似如急骤飞驰,划出道道虹芒,等到了极处时,这一切又仿似变得凝固起来。
不但是外间如此,他们发现自己身躯也是一动不能动,事实他们此刻除了神意能够转动,还能以此思考之外,连气机也是没有丝毫流逝变动,此与真正静止也无有什么区别了。
鲁间平于神意之中传言道:“余长老,你可认识这是什么神通么?”
余符摇头回言道:“鲁长老太过高看余某了,真阳之能,非我所能揣测。”
说来倾觉山祖师亦是此般修为,也自有上乘道法传承,但是后继之人就算再是资质绝佳,没有周还元玉,也无有可能达到那等境地,众人自也无缘得睹真阳之威。
至于布须天内的先天妖魔,则是被禁法堵住了出路,杂气分身更是有那玄晶阻挡,所以他们对这等大修的认识其实并不直观,只能从过往典籍记载上稍作窥看。
四人再是说了几句,只觉身躯一顿,周围景物一变,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废墟遗城之中,而伯白、伯玄二人却已是不见了影踪。
因是周身气机不曾有半点消损,是以他们并不知到底过去多久,便就看了一下星辰排列,再默默推算了片刻,却是讶然发现,距离方才到如今,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在得知此事之后,四人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方才是感觉过去了许久,也不知是自身感应出了差错,还是天地当真是被停顿了许久。
鲁间平试了下,发现到了这里之后,似被什么遮蔽了灵机,只能感应到里许之内的物事,还不如直接观望,于是看了看四周,道:“我等已非是方才那地星之上,却不知这里又是何处?”
余符左右看了看,目光在那废墟之上停留许久,道:“这等宫城筑造之法,该是从布须天中流传出来的,若无差错,这些废墟,应该就是左真人当年追逐的金鸾教宫城了。”
骞和向外远眺,发现除了一些从未见过得龙怪,左近便再无人踪了,他道:“那两位上尊不知为何要带我等到这里?”
严度探手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玄晶,深思片刻,道:“这位上尊不会做无意义之事,想来是有什么目的。”
骞和道:“既是这样,山主,我等不妨分开探寻一番。”
严度想了想,也是点头同意。
四人分头探寻,不过半刻之后,便就有了发现,随着遁光接连落下,便就齐聚在一处尚算完好的宫城之前聚首。
骞和道:“山主,此座宫城是这里唯一完好之地,那门上禁制似是金鸾教的宗传蚀文,我等或可解开入内一观。”
鲁间平却嫌麻烦,道:“何须如此,我等直接进去便是。”
这等禁制,或许能拦阻住洞天真人和寻常凡蜕修士,可他们无一不是渡觉修为,要入到里间,却很是容易。
严度却是伸手阻拦了他,转首道:“余长老,你可能解开么?“
余符稍作思考,便拿出一枚玉简看了看,道:“不难解,当年杀灭金鸾教时,我等破解过不少这类禁制,便是一些秘传库藏也进去过。”
严度道:“那就劳烦余长老了。”
余符闭上眼目,在神意之中推算许久后,便打出一道灵光,钉在了那门之上,忽见那里禁制如水光一般流动,便悄然撤去,随后那大门隆隆开启,露出一条通向里间的去路来。
严度见此,就当先而行,三人随后跟上。
只方一入内,身后门关又是隆隆合上,不过谁也没有在意,继续往里深入,经过一重门关之后,就见得有一头凤鸟玉像矗立在那里。
鲁间平哼了一声,轻蔑言道:“金鸾。”
骞和沉声道:“金鸾教虽被我覆亡,不过这妖鸟当初却是仗着神通逃遁了,我倾觉山如今已无法阻挡此辈,想来不久之后要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严度沉声道:“不管如何,我等都要设法阻止此辈。”
骞和等人都是默默点头。
四人绕过那玉像,继续往前走去,又过去一处大空旷殿,然而到了这里,神情却俱是一震。
只见这里有一座高台,前方玉璧上有一面图画,而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负手站在那里,只是背对着他们,无法看到具体形貌。
他们没有办法感觉到对方半分气机,意识探去,就好像没入了一个无底空洞之中,似乎继续下去,连自己也会一并跌落进去。登时便就明白,这一位恐怕就是那位真阳元尊了,乃是与自家祖师立在同一境界之人,可与先天妖魔争锋的大能,他们渡过迢迢虚空到此,就是为了找寻这一位。
望着那身影,每人心中,都是不自觉得涌起一股敬畏期冀之情。
严度按捺下心中激动,正要上前行礼,却听一个清朗声音自上传下道:“诸位可识得这图画么?”
他不觉一怔,抬头看去,方才未曾细观,此刻才是见得,那是一幅仙人授道图,然而待看到那画上老道人相貌时,心头一颤,失声道:“此是,此是敝派祖师画像?”
骞和等三人也是吃惊不已,他们此前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家祖师画像竟会出现在这里。
那声音又道:“原来这一位乃是贵派祖师?却不知贵祖师而今安在?”
严度黯然回言道:“因一桩事,却早已故去了。”
“原是如此。”
张衍微微点头,他缓缓转身过来,露出丰神之表,目蕴神光,往下投去。
严度连忙把头一低,躬身一拜,道:“倾觉山山主严度,拜见上尊。”
身后三名长老也是一齐俯身拜下。
张衍言道:“几位道友免礼。”
严度直起身来,不过仍是不敢多望,毕竟他是头一回见得这般大能,心中也是紧凛异常,不敢丝毫逾矩之举。
张衍言道:“严山主一行人说是受人指点而来,却不知是哪一位同道?”
严度如实回言道:“那一位神通莫测,我等亦是不知来历。”
张衍心下清楚,自己此前在凌空界动了那玉球,那便就有因果会至,此辈到底是何人指点此刻也无需追究,若是同道,终归会有相见之日,而且便是倾觉山之人不找来,他为了往日因果,也会主动将左弘躯壳送了回去的。他道:“严山主此来寻我,想来不会无由,不妨道出来意。”
严度再是恭敬一礼,这时他不敢再有隐瞒了,叹道:“在下等人,原是自那布须天而来,只是如今这处祖洲,已被一些先天妖魔所侵占。”
张衍淡声道:“此事我有所耳闻。”
严度身躯微欠,道:“那些先天妖魔乃我辈之大敌,其等占据布须天后,我倾祖师为不使其侵害人道,故是舍身化禁,将彼辈困阻在内,我倾觉山一脉亦承祖师法旨,始终封堵在关门之前,与其等麾下妖物拼杀,只是百万年过去,那封禁渐解,我等已是力不能支,前番一战,上代及门中大修俱是战死,只余我四人及些许弟子撤走,故是穿渡虚空元海,想寻一位上真投拜,带领我辈继续抵挡妖魔,卫护人道。”
张衍言道:“这么说来,这金鸾教便是那些先天的妖魔部属了?”
严度道:“正是,此派早已被我倾觉山覆亡,似如此等宗门,百万年中不知杀灭了多少,只是……”他略觉疑惑地看向那副仙人授道图,道“此辈与我乃是对头,却不知敝派祖师画像为何出现在这里。”
张衍淡笑一下,他已知这里缘由,不过现下不必要道明,口中又言道:“听严山主所言,你倾觉山祖师原来应是自布须天中人,想来也有相识同道,你等为何不去投奔?”
严度叹一声,道:“不敢欺瞒上真,当年祖师曾邀几位同道一同出手,奈何应者寥寥,我等到得上尊这里时,亦曾拜访过一位上尊,可却不愿理会我等,直到后来是那一位指点,方才到此。”说完此语后,他心下也是忐忑,生怕面前这位上尊也是一般把他们拒之门外。
张衍不由深思起来,平心而论,倾觉山祖师所行所为十分值得敬佩,且不管如何,这一位毕竟阻挡了那些先天妖魔百万载之久,如今诸天万界之中,此刻尚算兴盛的宗门,无疑都需承其人情。
先天妖魔占得那先天灵华之地,把持住了周还元玉,阻隔了几乎所有人道修士上晋之路,就算不来找他,待到功行有成,不用倾觉山修士来求,他也一样会找上门去。
不过眼前尚不是时候。他对那些先天妖魔一无所知不说,且目前法力也尚未能收束自如,可以说时机尚未成熟。
至于那些同辈为何不出手,这或许有一定缘由在内,但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每一名真阳修士都是元尊宰御,他如何行事,自不会在乎其等是何想法。
只是这里还有一事值得一问,他心下意念一动,背后五色光华一齐映现出来,顷刻照彻大殿,口中言道:“你等可是识得此门功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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