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吕鑫也来探望傅华，聊了一些傅华的伤情之后，吕鑫话题一转，说到了翡冷翠:“傅先生，我听说您这几天在打听关于翡冷翠的情况？”

        傅华笑了笑说:“吕先生真是消息灵通啊，也没什么了，就是余芷晴想帮她朋友卖掉手中的股份，托我帮忙物色买家。她那朋友吴婉丽就是最近跟汤湖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小模特。说起来这个汤湖华也是的，搞不定就别玩嘛，结果可倒好，现在搞得满世界都在看他笑话。”

        吕鑫笑了:“你以为他真的搞不定吗？他那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傅华愣了一下:“这里面还有什么把戏吗？”

        吕鑫笑笑说:“汤湖华那个年轻人头脑很灵光的，吴婉丽这么一闹，满世界的人都是在看，这为他的公司省了多少宣传费用啊？反过来说，他如果不想吴婉丽闹，一句话就行了。我就不相信吴婉丽没得到她的默许，敢这么作妖。”

        傅华想想也是，汤湖华其实是个道上有影响的人物，还是吴婉丽的金主，他做掉吴婉丽的手段都有。如果吴婉丽真的让他下不来台，下场肯定很惨的。

        傅华就有点不自信了起来:“吕先生，我倒没想到这一层去。您问起翡冷翠，是不是翡冷翠那边有什么问题啊？话说我这忙确实帮的有点冒失了。”

        吕鑫看了傅华一眼:“您真的不知道帮这忙意味着什么吗？”

        傅华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就是听余芷晴提了一句，想说反正我受伤了也干不了什么，就……”

        “原来是这样，”吕鑫笑笑说，“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其实之前有消息说汤湖华恐怕要出事了。”

        傅华就明白吕鑫究竟是怎么想的了，自己一向被认为跟内地特别部门关系密切，他的动向代表着内地某些部门的意图。

        所以他帮吴婉丽，就会被认为内地某些部门已经让汤湖华过关了，因为吴婉丽虽然跟汤湖华闹得鸡飞狗跳，但俩人实际上还是同一战线的，可以被视为一体的。

        由此引申，傅华就想到另外一个层面上了，那就是汤湖华会不会也意识到他身份上的含义，想借他试探有关部门真正的意图？

        如果这件事情是别人问的，傅华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但余芷晴这个家伙就不好说了。

        傅华笑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牵涉这么多的。汤湖华的事情很严重吗？”

        吕鑫笑笑说:“严不严重我也不好说，我也不了解内地究竟查到了什么。反正内地特别部门抓了汤湖华的一个马仔，汤湖华为此还专门开新闻发布会，撇清他与马仔之间的关系，说他不清楚手下马仔做了些什么。”

        傅华看了吕鑫一眼，虽然吕鑫说他也不清楚汤湖华涉案的具体情况，但他觉得吕鑫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要不然不会在他面前专门提及此事。

        这是一只千年道行的狐狸，也是退隐状态，一定有什么关联到他了，才会这么关心这件事情的。

        傅华笑笑说:“吕先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可以说换命也不为过，在我面前不用遮掩什么的。您跟我说实话，您跟这件事牵涉很深吗？”

        吕鑫又看了傅华一眼，笑了:“我就知道瞒不过傅先生，是的，我跟汤湖华之间是有些往来的。要知道我虽然退休了，手下还有一帮马仔要吃饭的。”

        傅华知道吕鑫说的也是实情。世人往往都知道做老板，做老大风光，却不知道老板老大之类的，是需要钱养人的。一个再牛掰的老大，如果不能让手下吃饱肚子，那也是没人跟随的。简单一句话:你需要有钱，有钱才能撑得住场面。

        就拿吕鑫来说吧，他现在之所以能在香港这么吃得开，不是说他多么讲义气，或者多么能打。而是因为他有钱有人脉，能够养活人，能够帮人解决麻烦。否则谁还会尊重他这个退隐的老头子啊？

        香港地下的社会，虽然嘴上都在讲为兄弟两肋插刀，但实际上却是为利益插兄弟两刀的。

        “其实香港道上的人有几个跟汤湖华没牵涉的啊？”

        “这家伙场面混的这么大了吗？”

        “不是他场面混的大，而是港澳一带的江湖现在越来越小了。只有乱世才有道上兄弟的生存空间。现在是治世，道上兄弟的生存空间一天比一天小。当初洪哥虽然倦意江湖，却因为欣赏汤湖华而帮他跟各帮派打招呼，江湖借马（人）。要大家都照顾他，所以大家给洪哥面子，都帮了汤湖华不少。”

        听到这里，傅华大约明白吕鑫跟汤湖华之间的关联是怎么个情况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很深，却也不浅。

        他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但也没什么深层次的勾结。因为吕鑫只是帮忙的性质，一些核心的事物，汤湖华大约不会让吕鑫他们知道的。

        但这不代表吕鑫不知道汤湖华究竟什么地方超出了内地特别部门的容忍程度。这种成精的老江湖，嗅嗅味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汤湖华这一次应该涉及的事情很严重，但是内地特别部门却只抓了个马仔就偃旗息鼓了，相关部门这个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就把吕鑫给搞得弄不清状况了。

        是汤湖华神通广大，把事情搞定了？还是相关部门在放长线，钓大鱼？

        傅华也明白吕鑫之所以这么举棋不定的原因。原因就在于，一方面他舍不得放弃汤湖华所带来的利益，香港现在道上人还能公开玩的，大约只剩下赌业了，没了这部分收入，吕鑫的日子不会好过的。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不马上跟汤湖华划清界限，会惹祸上身。

        这也是吕鑫这些老一代枭雄的悲哀。江湖人，江湖老，他们厮混了大半生的江湖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牵系着他们，让他们不能脱身而去。

        但大形势的影响下江湖都快要没了，他们还要怎么混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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