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黄山官邸，云岫楼书房。

　　常凯申刚从步道散完步回来。

　　从这点看，常凯申其实是个很自律的人。

　　因为今天是元旦，书房内已经等了一大群高官。

　　常夫人袅袅婷婷地走进书房，笑着说道：“达令，新年好。”

　　“夫人新年好。”常凯申也笑着回了一句，从昨天晚上开始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中央通讯社长萧同兹只能够等在书房门口，一脸恭敬地道：“委座，时间快到了，该准备发布元旦文告了。”

　　“晓得，我晓得的。”

　　常凯申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一边又回头问陈布雷：“彦及，晋绥军358团的详细战报你带了吗？待会发布元旦文告之时我可能要用到。”

　　“委座，带着呢。”

　　陈布雷轻拍了下手中的公文包。

　　下楼梯的时候，常凯申忍不住又感慨得道：“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已经是民国三十年的元旦日了，中日战争也已经进入到了第五个年头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是啊。”陈布雷由衷地说道。

　　“黑夜虽然漫长，但是曙光终究已经出现。”

　　“种种迹象表明，漂亮国的最终参战已经是板上钉钉。”

　　“不过相比之下，国内的形势更加的喜人，尤其是从去年下半年起，各个战场已经陆续形成战略相持之态势。”

　　“局部甚至开始主动发起攻势。”

　　“比如说晋西北，更是全歼日军一个旅团。”

　　“彦及知我，彦及知我啊。”陈布雷的话让常凯申如饮琼浆，浑身上下三千六百个汗毛孔没有一个不爽。

　　说到这一顿又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

　　“楚云飞并没有在详细战报里多说358团战绩，反而着重介绍了中央军独94旅在飞云渡大捷中的关键作用。”

　　陈布雷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即就接着说道：“更难得的是，梁钢的战报也对独94旅的战绩只字未提，而只是着重提及了楚云飞在飞云渡大捷中的高超战术指挥能力。”

　　常凯申深以为然：“飞云渡大捷，楚云飞的战术指挥的确是决定性的因素，但是梁钢的中央军独94旅顶住了日军骑兵第4旅团的疯狂反扑也居功至伟！”

　　说到这一顿，又扭头对跟在身边的何总长说道：“敬之哪，对于独94旅，你们军政部可有什么新的考虑？”

　　何总长连忙说道：“关于独94旅，昨晚就已经着重讨论过。”

　　“我们军政部的意见是，立刻恢复师一级建制，同时补齐兵员以及装备，再把积欠超过半年的军饷及经费足额发放。”

　　这原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常凯申轻嗯了声，又说道：“补齐兵员装备还有发放军饷经费是应该的，但是恢复师级建制我看还是暂缓吧。”

　　“主要是晋西北实在太穷。”

　　“怕是养不活那么多军队。”

　　“而如果给养全由后方供输，”

　　“则第二战区的压力就太大了。”

　　“毕竟晋西北还有一个楚云飞呢。”

　　“这一仗之后，358团肯定也要扩编。”

　　常凯申这其实只是一句托词，说到底还是为了平衡。

　　因为梁钢同期的黄埔学员现在基本都还是中校营长，像楚云飞这样当上校团长的都是凤毛麟角，梁钢原本就已经是少将旅长，要是这么快又晋升中将师长，影响不好，说不定就会打击到其他黄埔系学员的抗战积极性。

　　人性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哪。

　　何总长对此也是很清楚，当即又说道：“说到358团扩编，阎百川的扩军申请几乎是跟楚云飞的详细战报一起送到。”

　　“这么急的么？”常凯申目光一冷道，“阎百川怎么说呀？”

　　何总长哂然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大肆宣扬了一番晋绥军358团的强悍战斗力，并宣称如果晋绥军有十个像358团这样的团，就足以光复山西省，最后又申请将358团扩编为晋绥军独立第1师。”

　　在楚云飞和晋绥军358团这件事情上，

　　常凯申和阎百川这对老冤家用心良苦。

　　一个只是想拉拢楚云飞，在晋绥军打进一枚锲子。

　　另一个则是想要借助楚云飞为晋绥军多争取一个师的编制。

　　所以李云龙才会讽刺楚云飞是香饽饽，有常凯申这个亲妈养着，还有阎西山这个小妈哄着，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安逸。

　　“扩编为晋绥军独1师？”

　　常凯申哂然道：“想得倒美。”

　　何总长小声道：“该如何回复？”

　　常凯申哼声道：“最多扩编成为旅。”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轿车前。

　　临上车，常凯申又回头吩咐陈布雷：“彦及，别忘了再给楚云飞和梁钢发个电报，部队整顿完成后，就需要着手布局防共事宜。”

　　“八路军386旅不能任由其坐大下去。”

　　“如果有可能，还是需要尽早将其解决。”

　　“陈根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不能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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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岳山根据地，386旅旅部。

　　参谋长笑着向旅长打招呼道：“旅长，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旅长哈哈一笑，忽然又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旅长没好气地道：“肯定又是李云龙和王野这两个家伙在背后编排老子，大过年的也不让老子消停。”

　　“哈哈哈，旅长啊，这次你可真是冤枉他们了。”

　　参谋长道：“这次李云龙和王野非但没在背后编排你，反而给咱们旅部送来了一份分量十足的新年礼。”

　　“你说什么？”

　　旅长讶然道：“李云龙送来了新年礼？”

　　“那可不。”参谋长说着就拿出电报，清了清嗓子念道，“李云龙、丁伟还有孔捷他们的新年礼单如下。”

　　说到这参谋长故意停顿了下。

　　这下不光是旅长，在场的几个参谋都竖起耳朵。

　　停顿了有几秒钟，参谋长又接着念道：“军马360匹，包括马刀、马步枪、钢盔鞍具在内的骑兵装具360套！”

　　旅长此时正好在吃地瓜。

　　而且这颗地瓜淀粉量有些大。

　　骤然间听到这话，旅长一个激动把地瓜粉吸进气管，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咳了好半天咳得眼泪都流下来才终于缓过来。

　　“参谋长，那啥，我没有听错吧？”

　　“旅长，你没听错。”参谋长嘿嘿一笑说，“还有呢。”

　　“还有？”旅长这下不敢再吃了，赶紧将地瓜搁到火盆边沿上，要不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噎死在火盆边上，可就丢人了。

　　参谋长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念道：“还有马肉十万斤，6.5mm口径及7.7mm口径有坂步枪弹十万发。”

　　“哎呀，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旅长道：“刚才我还在想，李云龙他们这次又打了个大胜仗，斩获肯定多，是不是再找个借口打劫，结果嘿，我这还没发电报呢，他自己就巴巴地将马匹装备还有给养给咱们送过来，这小子的觉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参谋长笑着说道：“人总是会成长的嘛。”

　　“就他？我不信。”旅长哈哈一笑又道，“不过这份新年大礼，老子喜欢。”

　　参谋长笑着说道：“旅长，李云龙他们的这份新年大礼可是够重的，咱们这回礼可就不怎么好回了，送少了拿不出手，可是送多了，咱们也拿不出来啊，咋整？”

　　“那就送咱们有，李云龙他们却没有的。”旅长道，“参谋长你想想有啥？”

　　“旅长，还真有。”参谋长说道，“晋西北土地贫瘠，粮食少，而且不产盐。”

　　“那咱们就送他们盐巴还有粮食。”旅长大手一挥说，“去辽县给总部机关送给养的骡马队回来了吗？”

　　参谋长道：“早上刚刚回来。”

　　旅长说道：“让他们再辛苦几趟，给李云龙他们送一万斤盐还有二十万斤粮食，不，送五十万斤粮食，额外再送两万斤白面。”

　　“独立团、新1团还有新2团的战士们辛苦了一整年。”

　　“这不新年了吗？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吃上一顿饺子。”

　　“旅长，这么多？”参谋长愣了一下，又道，“咱们也不宽裕。”

　　“诶，咱们的困难容易克服。”旅长一摆手道，“但是李云龙他们就不太好克服，而且晋西北现在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得全力支持。”

　　“倒也是。”参谋长点点头道，“李云龙他们虽说打了一个胜仗，装备和弹药的困难暂时是解决了，但是给养的困难短时间内却是很难改善，这时候旅部的支持就尤为必要，不能让这么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因为粮食短缺而造成损失。”

　　“就是这个理。”旅长沉声道。

　　……

　　辽县总部机关。

　　副总参谋长兴冲冲走进作战室。

　　“老总，386旅给总部机关送来了新年礼物。”

　　“嗯？什么情况？”老总讶然道，“年前陈根不是刚送了一批给养？大年初一就又送新年礼？这也太多了吧？”

　　“虽说我们总部机关缺给养，”

　　“可也不能逮着386旅往死里薅吧？”

　　旁边的师长听得有趣，便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副总参谋长哈哈一笑，又道：“老总你忘了吗？386旅现在可是分成了两块，一块在太岳军区，一边在晋西北呢。”

　　“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总一拍脑门说道：“这么说，这次是李云龙他们几个送的新年礼？”

　　“对。”副总参谋长笑着问道，“老总，还有师长，你们猜猜，李云龙他们给咱们总部机关送来了什么新年礼物？”

　　老总道：“这个我怎么猜得出？”

　　师长却微微一笑说：“李云龙这小子看似粗枝大叶，其实鬼精鬼精，他给咱们总部机关送的新年礼，肯定是咱们最紧缺的。”

　　顿了顿，师长又道：“一定有办公用品，还有地图。”

　　“没错，师长厉害。”副总参谋长笑道，“这次李云龙他们吃掉了日军骑兵第4旅团，缴获不少钢笔、手表、日记本之类的办公用品，还有地图，而且还是日军特高课绘制的豫省地图，精确度比我们用的北洋政府地图高多了。”

　　“真是太好了。”老总高兴的道，“这下晋冀豫军区就再不缺地图了。”

　　师长微微一笑，又说道：“除了办公用品和地图之外，肯定还有吃的。”

　　“到底是师长，就是要比别人更了解李云龙。”副总谋长一拍手说道，“李云龙还派人送来了二十万斤马肉。”

　　“这么多的肉？”

　　老总惊喜地道：“这新年礼分量太重了。”

　　“谁说不是呢。”副总参谋长道，“我都发愁不知道怎么回礼？”

　　“老总，我倒有个主意。”师长沉吟道，“眼下386旅的独立团、新1团以及新2团已经基本上在晋西北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肯定就要面临日军的残酷扫荡。”

　　“我丝毫不担心独立团、新1团还有新2团的战斗力。”

　　“但是这三个团的战斗力再强悍，也终究会有战士负伤甚至牺牲。”

　　“而且晋西北距离总部机关太远，中间又隔着日占区，人员往来多有不便。”

　　“所以我提议从总部的野战医院抽调一部分医护人员，在晋西北根据地建立分院，这样一来独立团、新1团还有新2团的伤员就能及时得到医治。”

　　“不错。”老总欣然说道，“这份新年礼物也是够分量。”

　　副总参谋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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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部野战医院。

　　今天是大年初一，难得放了一天假。

　　不过裘慧仍旧是一大早起来，准备搞一下宿舍的卫生。

　　裘慧最终没有去被服厂工作，而是被分配到了野战医院当护护人员。

　　起床之后却发现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只见王佳芝早已经坐在窗台边的书桌前写信，因为天气太冷，写几个字就呵一下手。

　　“佳芝，又在给小王写信呢？”

　　裘慧从架子床底拿出脸盆和毛巾。

　　王佳芝轻嗯了声又道：“听说晋西北有马队过来总部送给养，我得赶紧再写一封，连同前面的让马队的同志帮我捎去晋西北。”

　　总部机关分头突围后，王野和王佳芝两人也随即失去了联系。

　　不过王佳芝工作再忙，也坚持给王野写信，平均三天一封信，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差不多三十封书信，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寄出。

　　王佳芝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没有丝毫的扭扭捏捏。

　　在这三十封书信里边，那浓烈的相思之意直透纸背。

　　一边写，王佳芝一边又笑道：“就当是我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裘慧笑着说道：“我想，小王一定会非常喜欢你送他的这份新年礼物。”

　　“那可不一定。”王佳芝皱了皱鼻子，有些气闷的道，“他每次看见我，不是劝我回上海就是让我留在总部，恨不得离得我远远的。”

　　“他呀，是怕坠入你的情网。”裘慧嫣然一笑又说道，“这个我有经验。”

　　“经验？”王佳芝那对漂亮的桃花眼顿时间亮了起来，凑过身来问道，“慧姐，当初李侠大哥对你也这样？”

　　“他可比小王决绝多了。”

　　裘慧哼了一声，又说道：“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喜欢你越是在乎你，才越决绝，因为他们喜欢你，在乎你，所以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王佳芝撅着小嘴说道：“可是我想要做他的革命伴侣呀。”

　　“可你也得理解他呀。”裘慧道，“他们男人抛头颅洒热血参加革命，抗击日寇，不就是为了妻儿不受外敌凌辱吗？他不希望你上前线，甚至劝你回上海去读书，就是爱你，就是在乎你，不希望你发生危险。”

　　“原来是这样。”王佳芝恍然道，“我懂了。”

　　说到这里一顿，又道：“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正准备跟他死磕呢。”

　　“傻丫头，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善解人意，而且心地善良，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裘慧笑着摇了摇头，忽又说道，“对了佳芝，你现在都可以独立进行外科手术了，按照你与小王之间的约定，已经可以加入战狼中队了，要不然向总部打申请调去晋西北吧？”

　　王佳芝有些心动，可想了想却还是摇头道：“可是现在总部医院更需要我。”

　　两人正说话之间，门外忽然间响起敲门声：“小裘，小王，你们起床了吗？”

　　裘慧听出来是野战医院的张副院长，忙道：“张副院长，我们已经起床了，是又有伤员送到总部医院来了吗？我们收拾一下马上过来。”

　　“不是。”张副院长道，“你们的调令下来了。”

　　“调令？”裘慧和王佳芝便愣了下，调去哪里？

　　张副院长又说道：“总部首长决定在晋西北开一个分院，组织上调我去晋西北担任分院院长，我又向组织上点名要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几位同志，你们赶紧收拾下行李，等吃过中饭，就要随同晋西北的马队一起出发。”

　　宿舍里静了片刻，随即响起欢呼声。

　　不光王佳芝高兴，裘慧也是很高兴。

　　因为她能跟李侠团聚了。

　　PS：继续三更，我反正已经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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