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灭掉他们!
摄政王府的消息自然是很快的,不到两天功夫骆君摇就收到了陵江水寨的消息。
叶封将消息送到骆君摇手中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房里和谢宵说话。
谢宵这次殿试的成绩也不错,二甲第三,算起来比会试的时候还进了一位。
按照惯例,谢宵也是要入翰林院待职的。
但今年格外不同,琼林宴后一甲前三名分别被授予了户部主事,京兆尹通判和都察院监察御史之职,虽然品级跟往常例行的翰林院修撰,编修相差无几,但职能却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其他二甲的进士们也只需在翰林院学习一个月就会全部派官,看摄政王的意思显然也不会将这些人留在翰林院。
对这些今科进士们来说,很难说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官场上素来都有“非翰林不如内阁”的说法,当然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内阁离他们还太远了。对一些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能够立刻被派到实缺自然比在翰林院抄书要有意思得多。
因为这个原因,谢宵这个二甲三名被任命为摄政王府右长史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虽然谢宵的品级是这一届进士中最高的,甚至比状元还要高,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命官和王府属官是不一样的。
谢宵又是安成郡王世子,大约已经被人看做是放弃仕途了。跟着摄政王混几年然后回家继承安成王府的爵位,可不是比在朝堂上打拼轻松自在多了,实在不需要他们为这位谢世子操心。
叶封将密封的信函送到骆君摇跟前,骆君摇这才停下和谢宵的谈笑,“这么快?”
叶封道:“阳信离上雍并不远,这些消息都是现成的,只是整理出来花费了一些时间。”
谢宵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稍,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直到骆君摇看完了信函他才开口问道:“王妃怎么对阳信有兴趣了?难道是对探花郎感兴趣?”今科探花郎萧鉴刚刚被摄政王任命为都察院监察御史,祖籍正是阳信。
骆君摇含笑将信函递给他,谢宵打开看完不但没有解惑脸上疑惑之色反倒更浓了几分。
“陵江水寨?”
骆君摇点头道:“陵江沿岸各路水寨帮派林立,其中上游以西江府为主要据点,下游便是以阳信为据点,世子常年行走在外,难道没听说过?”
谢宵笑道:“我不仅听说过,还见过。阳信附近确实聚集了不少水上讨生活的帮派和势力,其中大都以水运以及贩盐贩茶为生。能在这些地方站稳脚跟的,多少都有些……不是跟江湖势力有牵扯,就是跟官府有些瓜葛。王妃想要动他们,恐怕不容易。”
骆君摇道:“这世上有什么是容易的?但是只要想做,就没有多少事是做不到的。江湖势力?官府?他们总该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谢宵脸上的笑意越盛,点头道:“王妃说得是。”
说罢他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手里的信笺上,一目十行地扫过之后方才蹙眉道:“早就听说过这些水寨所行不法,倒是没想到……”
这些人何止是贩卖私盐?确实有不少势力是老老实实讨生活的,但其中有一部分却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不少江湖中臭名昭著的盗匪拉拢几十上百人就能集结成寨,打劫过往商旅甚至滋扰附近百姓。虽然有官府时不时剿匪,但这些人打不过就跑,过一段时间又重新聚集,更有许多干脆就直接跟官府勾结,作恶多端实在是让人不忍目睹。
“王妃怎么会突然对这些人感兴趣?”谢宵问道。
骆君摇看着他,“如果要挑出三个来灭了,世子选哪几个?”
谢宵一愣,思索了一下报出了三个他方才看到的作恶最多的势力,其中就有曹茂送来的信中提到的盐湖寨。
骆君摇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再加上溪口寨。”
“王妃的意思是?”
骆君摇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灭掉他们。”
谢宵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清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悠闲喝茶的人,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骆君摇微微偏头笑道:“世子觉得如何?”
谢宵苦笑道:“王妃…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他此时觉得自己当年贸然离家还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上天保佑。他要是遇到摄政王妃这样的人,恐怕坟头的草都比人还高了。
骆君摇道:“此事我让曲公子去办,到时候辛苦世子与他同行。他们只负责执行,具体要如何谋划,还需要辛苦世子。”
谢宵拱手道:“不敢,属下一定办妥。王妃所说的曲公子,不知是……”
谢宵有些好奇,以摄政王妃的身份还需要称呼对方一声公子,可见这人必然有不凡之处。
骆君摇笑道:“世子应该见过他的。”
谢宵疑惑地看着她,骆君摇提醒道:“安澜书院。”
距离上次去安澜书院也还没过多久,谢宵当然记得当时有哪些人。而唯一一个他不知道身份的人…便是那个抱着一把剑的黑衣男子。
骆君摇道:“以后谢世子应该会经常和他见面,不妨多接触一下,也免得以后合作起来不顺畅。至于他的身份来历,世子可以自己问他。”
谢宵点头表示明白。
天牢深处
一缕光线照亮了幽暗的牢房,不知过了多久,地牢底部的角落里才有人缓缓动了一下。
那人似乎才刚刚睡醒,一只手掩盖住在双眼上,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光线将手放下抬起头来看向头顶。
头顶的地牢边缘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正低下头神色淡漠地看着下面。
躺在地底的人缓缓坐起身来,轻笑了一声道:“摄政王殿下,好久不见。”
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有几分沙哑。
谢衍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人,即便是在这样地环境里待了这么久,他似乎依然从容不迫脸上没有丝毫的狂躁之色。
谢衍道:“雪崖公子,好耐性。”
雪崖哼笑了一声,道:“王爷若是以为这就能让我屈服,未免可笑。你大约是忘记了,我从小…便是在黑暗中长大的。这里,也不过是更黑一点而已。”
谢衍并不在意他的嘲讽,道:“既然如此,就出来吧。”
说罢谢衍转身便走了,留下坐在牢底的雪崖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谢衍真的会这么轻易放他出去。
片刻后,有人上前来打开了扣在牢房顶上的铁栏栅,在雪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十分粗暴地用铁链将他捞了出去。
一刻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雪崖被人带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石壁都是石墙,房间里有一张桌案,桌案后面是一把椅子。
墙角还有一排书柜,柜子里放着些卷宗书册之类的东西。这里显然是天牢里某个官员平时办公或者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雪崖负手站在房间中央,哪怕押解他的人已经退出去了,他依然没有贸然去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他在思考,谢衍到底为什么将他放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谢衍才终于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雪崖之后谢衍走到书案后面坐下。
“雪崖公子可知道,本王为何来见你?”谢衍问道。
雪崖嗤笑一声道:“在下不过阶下囚,如何知道摄政王想要做什么?”
谢衍道:“来见你之前,本王去见了阮廷。”
提起阮廷雪崖脸色瞬间一沉,眉宇间阴郁之气累积不散。
显然即便是过了这么久,雪崖对阮廷的怨气依然没有消减半分。
他有些阴恻恻地盯着谢衍看了一会儿,才道:“摄政王想说什么,还请直言。”
谢衍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道:“这是三天前陵川侯派人送回来的,这应该就是雪崖公子所谓的底牌吧?想看看么?”
雪崖闭嘴不言,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谢衍手中的卷宗,似乎在猜测他的话是真是假。
谢衍也不在意,抬手轻轻一用力卷宗便脱手飞向了雪崖。
“雪崖公子。”谢衍淡然道:“你不是谋朝篡位的料。”
“谢衍!”雪崖咬牙,话语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对一个一心想要谋朝篡位且极度骄傲的人来说,谢衍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但是偏偏他多年筹谋失败,落入了谢衍手中。这让他想要反驳也显得十分无力,更像是失败者无能的挽尊。
谢衍道:“雪崖公子不妨先看看。”
雪崖终究忍不住气翻开了手中的卷宗,越看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谢衍并不在乎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沉声道:“早在多年前就让鸾仪司三分之一的势力在南疆扎根,利用南疆各部落之间的矛盾挑起战乱,由鸾仪司扶持的部落统一南疆,然后联络西南各族蚕食边关,打通往西北的通道,最后勾结蕲族和高虞,三分中原?”
谢衍说得云淡风轻,雪崖的脸色却阴沉得仿佛滴出水来。
半晌他才冷声道:“陵川侯竟然有如此本事,倒是小看他了。”
谢衍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雪崖公子这计划定的不错,若是由本王来执行,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帮你出谋划策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长远的计策越是不能脱离掌控?距离雪崖公子入天牢几个月过去,你认为南疆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雪崖冷笑道:“王爷若是觉得平定南疆轻而易举,又何必来见我?”
谢衍并不隐瞒,“你说得不错,朝廷眼下无力平定南疆。但是雪崖公子在本王手里,又有骆大公子镇守怀州,本王觉得拖上几年总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雪崖公子认为你需要几年才能从本王的手里逃脱?纵然是本王放了你,到时候鸾仪司跟你还有关系么?”
雪崖神色冷峻,眸光冰冷地盯着谢衍。
“王爷说了这么多,总不会是想要来向我耀武扬威的。”雪崖突然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想问的,何不直言?”
“好。”谢衍微微点头,沉声道:“南疆云豹军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雪崖脸色顿变,死死地盯着谢衍的眼睛,嘴唇却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空旷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一坐一立都抬眼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气氛越发的凝滞沉重起来。
渐渐地,雪崖额边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隐藏在衣袖里出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紧紧攥着隐隐颤抖着。
他可以不承认自己计谋智略不如谢衍,却不能不承认他在武功方面确实跟谢衍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雪崖死死咬紧了牙关,他从来都讨厌谢衍这种人!
这种天之骄子……
不仅天生出身就高人一等,就连资质都……
良久,雪崖终于忍不住闷咳了几声,几缕血丝从他唇边溢出。
原本压在身上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雪崖抬手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抬眼道:“王爷将骆谨言调到怀州,就是为了防备云豹军?”
谢衍道:“不然呢?难道只是为了南疆部落?南疆都乱了几百年了,只要没有人搅局,便是再乱几百年也轻而易举。雪崖公子,云豹军…或者本王应该说,背后为鸾仪司提供钱粮的人,是谁?”
雪崖问道:“我若是不说呢?”
“本王会杀了你。”谢衍淡淡道。
这样平淡的语调,平静的表情,但雪崖却从中听出了认真和坚定。
如果他不说,今天谢衍真的会杀了他。
雪崖自然不想死,他还有仇没报还有雄心壮志没有达成。即便是被关在天牢里,但只要底牌还在手他相信谢衍不会那么容易杀了他。
只要他不死,总是会有机会离开活着出去的。
但是现在谢衍的态度告诉他,他不杀他只是因为他不想,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底牌。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
雪崖垂眸,神色如常心中却已经转得飞快。
他在思索谢衍到底是在诈他,还是认真的。
时间慢慢过去,谢衍脸上的脸色越发冷漠起来,同时,一抹淡淡的杀气变得浓郁起来。
片刻后,谢衍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雪崖的心却开始飞快地下沉,在谢衍的手触碰到房门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带着几分疲惫惨淡的声音,“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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